“祖母有气,罚我一人就好了,娘亲并未举止有失,还望您老人家开恩。”
若是可以,顾念宛真想一把毒药,泼向这些,明显故意刁难的她们娘俩的恶人。
但是她不能,先不说毒经的内容她并未全部掌握。
而且她人单力薄,一时逞强,还要连累小宁氏,所以这诸多委屈,也只能先咽下了。
顾老太太见她敢顶嘴,气得心里的怒火又上升了一大截,好在大宁氏及时上前替她抚着心口顺气。
“母亲您千万放宽心,不要气坏了身子。”
大宁氏拿了靠背给老太太垫着,又亲自捧了新加了热炭的手炉塞进她毯子里,好让她身子暖和一些。
她这般体贴的动作,让顾老太太的怒气和缓了些。
大宁氏伺候好老太太又朝小宁氏走去,携了她的手安慰道:
“宛儿这丫头自小在庄子上长大,成日里身边都是些乡下丫头,自然以为我们国公府也是没规矩的。”
“可你却是最知道府里规矩的,方才怎么让她在街上和府里的管家撒泼也不劝着些?”
小宁氏本以为她是为顾念宛着想,正要顺着解释两句。
结果顾老太太,才忘了这茬,如今又想起来了,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盅。
“好啊,那我今日就让她亲眼看看这国公府有没有规矩。”
顾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陡然提高,竟直接让身边的女使婆子去拿住顾念宛和小宁氏就要请家法。
顾念宛一把搂住小宁氏,由着那些刁婆子,一下下在她身上又捏又打,却还忍着疼大声说道:
“自古连圣贤都说养不教父之过,当初我娘被你们大着肚子赶出国公府的时候,你们怎么不担心我在庄子上学不到规矩?”
“怎么,现在平白叫我回来,又嫌我规矩不好?既然如此那又何苦叫我回来,祖母大可现在开了院门,我们母女立刻离开。”
她一字一句说得坚决,顾老太太气得一个后仰,竟发了头疾。
一时间屋子里的女使婆子寻大夫找药丸,乌泱泱的乱做一团。
偏这时顾老太太还指着小宁氏叱道:“好啊,宁姨娘,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平国公顾远遥进屋时正好听见了这句话,见顾老太太晕在炕上忙走过去关切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为何发如此大的火气。”
大宁氏犹豫地看了顾念宛和小宁氏一眼,立在旁边没有说话。
而自从顾远遥进来之后,顾念宛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一双如漆的眸子带着女儿对父亲的孺慕之情,还带着几分因为初见而生出的无所适从。
在她心中,顾远遥给她安排亲事,接她回来,这个父亲心里也是有她这个女儿的。
可在顾念宛愣神的空档,顾远遥顺着大宁氏的目光,也瞧向了她,顿时露出了然之色,接着扬起手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
“孽障,谁允许你在这里撒野?”
顾念宛白皙的脸上当即现出红痕,嘴角也渗出丝丝血迹,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心里最后那点父女情分,散了个干净彻底。
小宁氏在顾远遥那一巴掌落下之前就已经跪倒在地,此时见他还要再打,更是不顾脸面地伸手拉住他的衣摆。
“老爷,求求你别打了,宛儿身上还有伤啊老爷……”
“滚开!”
顾远遥一脚踹在小宁氏身上,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顾念宛说道:“本国公教养子女,轮得到你一个妾室多嘴多舌吗。”
顾念宛狠狠擦去嘴边的鲜血,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脚边扶起小宁氏。
“我还没让她起来。”
顾远遥目光顾远遥地盯着顾念宛,展示着一家之主的威严。
顾念宛置若罔闻地转身把小宁氏交给冬箐姑姑看顾,然后在顾远遥第二个巴掌落下来之前一抬手,将他的巴掌给扫到了一边。
“既然陛下已经赐婚,我就是未来的十王妃,您是父亲,却也是臣下,最好想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对我这个皇家定下的儿媳动手,免得到时闹到御前,那就不是家门丢脸的事情了。”
顾念宛面色沉静,无悲无喜。
她本不想一回来,就和家里闹成这样。
但委实是这群人容不得她,若一味屈服,恐怕不等嫁出家门,她们母女有没有命活到那天,都是两说的事情了。
大宁氏暗自看了她好几眼,也是诧异的不行,想不懂脾气好欺的这个庶妹,怎么养出个如此强势的女儿。
而老太太服了安神药,人虽然清醒了,但头依旧疼的厉害,不得不让身边伺候的王妈妈替她擦了药半斜在小几上直喘粗气。
“家门不幸,竟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没有规矩的小畜生,这才回府第一日就惹出这么些事情来,不知道日后还要把国公府搅乱成什么污糟样。”
在屋里人各式各样的目光中,顾远遥不得不黑着脸收回扬起的手。
他第一次发觉,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并没有他以为的那般好拿捏。
当初他费尽心机促成这门婚事,可不是为了让顾念宛在国公府耀武扬威。
而是要通过这桩婚事,攀上手握兵权的十皇子。
但十皇子能征善战不假,被当今陛下厌弃也是真的,顾远遥舍不得嫡女嫁过去,最后走成一步死棋。
这才想起在府外,还有个到了适婚年龄待嫁的女儿,否则他恐怕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将顾念宛母女再度接回国公府。
这个念头一出现,顾远遥就立刻高声道:“在家从父,你一日在国公府就一日要听我这个父亲的话。”
“如此目无尊长,今日若不亲自教教你规矩,日后就算嫁入皇家也只会为国公府招惹事端。来人,请家法。”
平国公是辰国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这种世家大族的家法,象征意义远远大于实际作用。
但也正因为用得少,在众人心目中家法反而变得更加具有震慑力,若是被请了家法,传出去更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会成为世家贵族间的笑柄,一辈子抬不起头。
所以饶是顾婉如这般性格寡淡的人,在听到请家法的时候脸色也变了许多,更别提自小长在高门大院中的小宁氏。
素来柔弱的她竟一把推开围着的婆子们,用羸弱的身子挡在顾念宛跟前。
“宛儿身上才刚受了伤,老爷此时若是请家法会要了她的命啊。她是在庄子上出生的,不懂规矩也是因为我这个姨娘没有教好,要罚就罚我吧。”
可顾念宛受伤的事情除了她和冬箐姑姑,国公府没有一个人在意,一直供奉在祠堂的藤条终究是被人拿了过来。
可与藤条一起走进主屋的还有府里守门阀的管事。
“老太太,老爷,夫人,十皇子听闻四小姐回府特来拜访,此时已经到前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