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四小姐，我们王爷并未在府中，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等。”
顾念宛望着眼前的岚风，一眼就认出，他是那晚在山上，险些要了她命的那个侍卫。
她抿唇强笑道：“你是跟在王爷身边的近侍，请你们转告王爷，今日若是他不出来见我，我便一直等在府门外。”
但岚风那性格，和他家主子一个样，依旧冷冰冰的说道：
“话我已经带到了，你再这般苦苦相逼是不是太不顾脸面了？”
这话说得十分严重，若是放在平日里，早就让顾念宛羞愤得转身就走。
可如今她处境艰难，必须抓住这唯一的助力。
“我与王爷的婚事已然定下，他对于我而言并不是外男，而是我未来的夫君。如今我险些命丧黄泉，如何不能来问上一句，他怎对我不闻不问。”
顾念宛在礼法和身份上都不占理，唯有一个情字上可以勾起旁人几分怜悯。
在她说出这番话后，原本指指点点的百姓立刻变了口风。
“十王爷的未婚妻就是平国公府的四小姐吧，听闻这可是当今陛下亲赐的婚事。”
“原来如此，难怪这个四小姐今日非要见十王爷，听闻是她先前被毒蛇咬了晕死过去，家里以为她死了都发丧了，这位十王爷都没有过去看上一眼，谁心里不觉得凉薄？”
岚风本就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的，将底下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心头自然不喜。
他本就沉静的面容越发森冷，忽地提高了声调说道：
“顾四小姐还没出阁，却自己找上门来说出这般孟浪的话，实在是比勾栏里的姑娘还不知羞耻。王府门庭非凡，岂容得下如此没规矩的主母？”
顾念宛垂眸，借着余光往人群里瞧。
果然看见大宁氏的心腹还在底下等着她，只得咬牙道：“这是御赐的婚事，王爷若是不愿意娶便明着拒了，我立刻就出家，此生再不论嫁。”
岚风猛地抬头，眼中带着恼火。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婚约还没解除，顾念宛就嚷嚷着要出家，那不是昭告天下人他们王爷逼迫贵女，以后高门显赫之家，谁还肯将女儿嫁过来？
顾念宛也是拼了，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毫不退缩。
“我自然知道。可王爷对赐婚不满不愿娶我，我也没脸再议婚，如今出家你们不也样，莫非要逼得我死在这府门前才甘心吗。”
说话的时候，顾念宛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知晓一脚踏错便会坠入无底深渊。
寒风瑟瑟，顾念宛身上丧衣轻薄，被凉风裹挟着身子微颤。
岚风得了命令必须将她赶走，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只能站在府门前与她对峙，无法动手。
底下乌泱泱的站着许多人，纷纷津津有味地议论着此事，好奇会如何收尾。
南玉站在府门后看足了戏，才乐呵呵转身回到郑云骁所在的屋子。
“你这未来的王妃着实不得了，岚风也算得力的，却被她逼得干瞪眼，啧啧啧，着实不是一般闺阁女子。”
郑云骁剑眉紧皱，“先是家中诈死，而后又风风火火来我府前搅弄风雨，这个妖女到底想干什么？”
南玉提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浅浅润了润喉咙。
“上京谁人不知你俊美绝伦，惊才艳艳，所有的男儿在你面前都被比得黯淡无光，我看那顾家小四就是被你这副得天独厚的皮囊迷了心窍，所以才非你不嫁。”
郑云骁淡淡扫了他一眼，“你近日又去何处听了这等胡言乱语的话本子？”
南玉仰头喝下杯中已经凉了些许的茶水，摇头晃脑道：
“你别管我从哪儿看来的，反正如今那顾家小四等在外边儿，闹着要出家，你若不出去，再晚些整个上京怕是都要传出你凉薄的名声。陛下本就苛待你，到时恐怕你处境就更难了。”
郑云骁望着眼前水波微动的茶盏，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也好，我倒也想看看她究竟想干什么。”
他随手挑起一件勾勒着银线团纹的沉色披风，与南玉一同出了院子，直奔府门而去。
可二人才刚见着顾念宛，话没来得及说半句，就有御前内侍官前来传口谕，竟是让郑云骁与顾念宛一同进宫回话。
内侍官走后，南玉见气氛有些诡异，便开口打趣道：
“这下可好了，你们的家事都闹得陛下都知道了，可是得吃些苦头咯。”
郑云骁斜了他一眼：“我那父皇，即便无错，也是三不五时要训斥的，本殿下早就习惯了。”
进了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上，南玉一直追问着顾念宛是如何替郑云骁解了蛊毒。
一路上就属他话对，不过到也缓和了顾念宛的紧张。
但刚踏进大殿，顾念宛就听见上头传来一声怒吼。
“孽障，还不跪下。”
郑云骁却置若罔闻，只拱手敷衍行礼。
“你若对朕的赐婚不满，尽可直言，何须闹得人尽皆知，荒唐可笑。”
辰帝将茶盏重重摔在郑云骁身前，惊得殿中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正此时，太子郑骁宏突然上前恭敬道：“父皇息怒，十弟定然是无心之失，但这也只是因为他幼年丧母，慢慢教就好了。”
“别在朕面前提起这个人，佘族余孽竟敢用情毒控制朕，当初一剑杀了是便宜了她。”
原本就怒不可遏的辰帝彻底被惹怒，看向郑云骁的眼神越发冷漠。
而离郑云骁最近的顾念宛，也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气息开始变得不太对劲。
她不解地看向一旁的南玉，南玉压低声音道：“你别说话，事关云骁生母静妃，这可是他的伤痛。”
顾念宛的眸光闪了闪，“他这么讨厌毒师，也是因为静妃娘娘吧？”
南玉无奈点头，望向郑云骁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但愿他这次不要失控才好，否则又要被当成异类看待了……”
“什么失控？”顾念宛不解道。
话音刚落，辰帝的声音再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响起，带着十足的悔恨和愤怒。
“朕告诉你因为静妃，记恨朕顶撞朕，而朕今生最后悔的事就是认识了她，并且还生下了你这个不孝子。”
一声怒吼划破长空，响彻大地。
南玉的面色变得煞白，顾念宛吓的一哆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郑云骁似乎不太对劲。
他的眼白，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黑，周身戾气汹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