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女等，给祖母问安，望祖母身体康泰，福寿绵延。”
早已端坐在主位上许久的老太太，泛着精光的双眼，快速横扫了顾念宛三人一眼，随即才抬手虚扶一把的悠悠说道：
“行了，都去自己位置上坐好吧。”
“谢祖母。”
伴随着三声声线各异的道谢声，老太太便又是勾唇笑了笑，颇为感慨的突然说道：
“国公府向来重规矩，你们这句汤水俱不换的问安词，老太太我一听便是许多年，不过今日倒还是有些不同的。”
话音落下，老太太目光紧跟着，便落到了顾念宛的身上，立马也察觉到的顾念宛，面上当即就速度的荡开了抹笑容，连带着，就是眼睛里的光亮似乎都更多了些。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个道理顾念宛始终都谨记着，而且还别说，这招在老太太这里，似乎还颇有成效的样子。
老太太手握着茶杯，看着顾念宛的方向笑得是一脸无奈，不过就在这个，仿若情况渐入佳境的时候，老太太眼角眉梢微微一挑，突然便缓缓说了句。
“四丫头，你实在的告诉祖母，今日在未请安之前，你可是与嫡亲姐姐发生了不愉快，甚至是起了口舌争执？”
老太太此话一出，固然是打了顾念宛个措手不及，但顾念宛也是下一瞬便转过了弯。
老太太虽是用了疑问的语气，可内里真正反应出来的意思，却已是笃定了的，显然对刚刚院中发生的事情，俱都掌握的一清二楚。
思即此，顾念宛眼睛滴溜溜一转，随即起身便干脆利落的朝着老太太跪了下去，当真实话实说道：
“回祖母的话，确实是起了口舌争吵。”
老太太闻言冷哼一声，眼中已全然没有了笑意。
“还算实诚。”
“孙女不敢欺瞒祖母。”顾念宛将头更是低了些，模样十足的乖巧听话。
见此，老太太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时候，眼底快速便闪过了抹满意，连带着发冷的声音都一并换回了懒洋洋的语调。
“起来吧，去座位上坐好。”
“是。”
“如丫头，你便没什么想说的吗？”
老太太目光一转，眼见顾念如依旧是端坐的四平八稳的，不由清了清嗓子，直接便点名叫道。
闻言，顾念如笑了笑，神色极其坦荡的轻语道：
“看来祖母是对如儿有了误会，这我可得好生解释一下。
而且追根究底，如儿与四妹妹会发生争吵，还是因为祖母您呢。”
“哦？你且说来听听。”
顾念如自问经过十几年的相处，她对自己这位祖母的性情还是颇为了解的，所以接下来，顾念如是相当自信的便开口讲道：
“祖母，是四妹妹做事情没规矩，我寻思着提点她两句，让她长长记性，以免等到请安之时，再因为她一人毁坏了祖母的好心情，所以才会发生后续的争吵。”
话音落下，屋子里竟然直接就陷入了安静，而顾念如也是奇怪，老太太居然没有一点要接话回应的意思。
念头动到这，顾念如架不住心中好奇，稍稍抬头便朝着老太太看了过去，哪成想这头还没完全抬完呢，老太太一掌就狠狠拍在了桌案上，发出了嘭地巨响。
“如丫头，老婆子我还没到老眼昏花不知对错的地步，你当真以为你刚刚在院中的所作所为不会叫旁人所知吗？
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我老太婆的院子，在你将沸水泼向四丫头的时候，身边站着的也通通是我老太婆的院中侍婢！”
老太太在一众孩子的心中，到底是威严不弱甚至还更盛他们父亲的存在，所以当老太太真心动了火，饶是身为尊贵嫡女的顾念如，也是当即便心有余悸，二话不说软了身子就跪了下去，伏低做小的姿态摆的居然相当纯熟。
“祖母莫要误会，孙女并没有……”
“你是想说自己没有故意刁难四丫头，没有故意向她泼水？
如丫头，我可是给过你实话实说的机会了，但你却并没懂得珍惜！”
老太太阴恻恻的声音，更是惹得顾念如心底发慌，垂着的脑袋，一双大而有神的漂亮眼睛，止不住的乱转。
老太太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往日明明随便解释几句，再大的错误也能善了过去，可偏生顾念宛在的这天，竟然还动了大火气，这，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我难堪嘛，简直岂有此理！
顾念如心中愤愤不平，但面上却能做到不显露分毫出来。
“祖母，如儿刚刚所言，也并非虚假啊。
我用滚烫的热水泼向四妹妹，可并非是要欺负她什么，而是想帮她去掉从外头带回来的浊气。
四妹妹刚回府中，这次又是初来祖母您的院子，所以孙女才担心祖母住处，会因四妹妹懵懂无知而染上外边的污浊，破坏了好风水。
沸水去秽，虽然是粗糙了些，但总归是聊胜于无，正是有了这想法，孙女才会擅自做主向下人们要来了沸水。
不过四妹妹却并没有领情的意思，事后还对我这个嫡姐恶言相向，言语间尽显嘲讽。”
“哼，说话颠倒黑白，感情被你这么一说完，还反倒成了你有理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
“这种玄而又玄的事情理不清楚，不如先暂且放在一边。
我且再问你，后为何又论及起了当朝陛下？”
顾念如神色一晃，“这，这都是四妹妹先开的头啊，还请祖母明察！”
闻言，顾念宛当即便也想跪下，但还没等实施下去，便被老太太用一个眼神制止了动作。
“如丫头，你自己也说过，四丫头乃是新回府中不懂规矩，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的，也一起去议论当朝者，若是真被有心者听了去，随后在朝堂上参你们父亲一个以下犯上，如此岂不得不偿失。”
一听这话，饶是顾念如平日里胆子再大，但也当即就吓软了身子。
“祖母，如儿不是有意的，您，您……”
顾念如还想解释，但老太太已经无心在留。
“论及陛下便是重罪，无论你初衷是为何。
不过念在你也是初犯，这次便这般算了
都出去吧，我身子也乏了。”
言罢，老太太转身便走，徒留下顾念如满面慌张的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