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是没有消停的意思，沈瑜干脆起了床，草草穿了鞋，裹着被子就往外走。
她停在了顾敛房间门口，眯着眼睛顿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敲了敲门。
“来了。”顾敛应当是还没睡，听到敲门声便回答了。顾敛将门打开见是沈瑜，倒有些疑惑。
“阿瑜？”眼前的沈瑜那被子捂着头，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他出门探了探，也没什么动静，便更疑惑了。
沈瑜看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无奈道：“我那隔壁太吵，睡不着，我想借你桌子睡一晚。”
顾敛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沈瑜的样子不清醒，也解释不了什么，便让出了一条路，点了点头。
沈瑜当真是坐去了凳子处，被子搭在肩上，趴在桌面上睡下了。
这是……吵成什么样子了。
顾敛带着疑惑去沈瑜那的房间里转了转，最初好像也没有感受到什么。正是他站在原处发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隔壁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好像是一瞬间能印入顾敛的脑子里，隐晦的、羞涩的、难以启齿的东西融合在一起，让顾敛整个人一激灵，瞬间……便涨红了脸。
沈瑜不懂，不代表顾敛不懂。只见他慌忙逃到了自己房间里，将门合上，倚在门上喘气。
这算是体会到沈瑜为何会放着好好的床榻不睡，宁愿要睡这地方的原因了。
顾敛废了好些时间才让自己不去想方才的事情，心平静下来，看着桌上趴着的沈瑜，倒是睡得安稳。
这小狼犬也就只有在睡觉的时候能消停消停了。
也罢了，这种事情又不好去和隔壁的那两人商量，毕竟……人也有自己的情到深处、情不自禁。更何况自己和沈瑜睡都这么熟了，她在这里，有没多大的事。
想的通了他便准备回床榻上睡觉，这才刚走了几步，转身之间又看了一眼沈瑜。
她一个姑娘家睡桌上，让他觉得自己若是睡在床榻上好像也不太好。
顾敛又不想弄醒她，干脆将床榻上的那被子扯过来学沈瑜的样子裹在自己身上，在沈瑜对面的凳子上坐下，趴在桌上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只是……睡得不怎么好。
照紫衫长老的要求，去柳武山还得赶个早。这早与寻常早课时间一样，但紫衫长老与洛闲起后神清气爽；沈瑜与顾敛起后却是腰酸背痛。
顾敛看着自己已经麻透了的左臂，心里叹道，这趴在桌上睡觉果然不是个正常的法子。
吃早膳时洛闲问了顾敛一句：“怎么这么没精神？”
顾敛伸了一个懒腰，答道：“没睡好。”
顾敛疑惑着：“为何？我觉得这里床榻被褥挺舒服的啊？”
“我睡的桌子……”
洛闲是个热心肠，就顾敛为什么要睡桌子这事儿喋喋不休的叨叨了很久。什么对肠胃不好对腰椎不好对血液循环也不好的都被他说出来了，顾敛没辙，便万分含蓄的，万分小心的，将昨夜听到的声音说给洛闲形容了一遍。
顾敛自诩，这是与他一般大小的少年都能听得懂的形容。
洛闲听后一愣，第一个反应竟是哑口无言。
顾敛以为洛闲这是听懂了，接着说道：“这事儿也没得商量，又觉得阿瑜睡在桌上我睡在床上的不怎么好，就干脆也睡在桌上了。”
“隔壁的人也真是，大半夜的还不睡觉，还这么大声。”洛闲数落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顾敛眉头一皱：“你到底懂不懂？”
“懂什么？”
顾敛看洛闲这么一本正经，便相信他是真的不懂了。这让顾敛就纳闷了，那这同龄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自己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早熟？
思想那啥？
想着想着，顾敛的脸就又红了。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刚从另一处走来还有些不明所以的沈瑜看着一脸绯红的顾敛，“发烧了？”沈瑜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皱眉道：“这么烫？要不要和师傅讲一下，然后抓点药给你？”
“不必了，不必了……”顾敛知晓这事情是愈发解释不清了，干脆在沈瑜洛闲这里打了个哈哈，一溜烟的跑了。
早膳之后经过简单地收拾，紫衫长老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子便启程了。
从峰州到柳武山骑马不过小半日，也不急着赶路，便一道驾着马儿在路上闲聊。往日里顾敛与沈瑜的话是最多的，可今日顾敛不怎么说话，最多也就是在他们说了个什么之后答一声应一声。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只有顾敛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事情。
柳武山也没有什么石碑当标志，但紫衫长老说在进入柳武山地界后大家都会感受得到。紫衫长老卖了这个关子让三个弟子没有想明白，直到沈瑜觉得周围的风吹起来，好像是没有这么冷了。
沈瑜畏寒，对周围温度的变化，还是最能体会的到的。
再往前走些，草木便愈发繁盛，愈发不像是冬日该有的景色。眼前有一枝新叶嫩的好看，沈瑜伸手去碰，确实是真正的草叶。
沈瑜看四周，轻声说道：“师傅的意思是，这里有一道结界吧。”
以结界来隔绝外界的温度，结界内的温度比外界暖，才能影响这些植物。
这是沈瑜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很聪明。”说话的不是紫衫长老，而是前方树后的一个人。
只见那人缓缓走出来，站在了原地。相隔不算远，能够看清他的模样。
是个挺年轻的男子，年龄应该不超过三十岁。
他带着笑，朝着为首的紫衫长老拱手，恭敬道：“又见面了。”
“上回与熊长老见面，那都应当是柳武奕时的事情了。”紫衫长老笑着回礼，这‘熊长老’三个字一提，倒是让身后的三个弟子都明白了。
原来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柳武门掌政的，被顾敛笑谈作交际草的熊长老。
沈瑜这一皱眉，好像……也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精明。正相反的是，沈瑜见他很是亲和，也就像是一个在修仙界闯荡没多久的晚辈，笑的时候眉眼舒展，眸子里面尽是少年意气。
熊长老自己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小姑娘这样评价他。
“在紫衫长老面前我也是晚辈，紫衫长老也不必拘礼。”熊长老谦虚着，抬头看了看紫衫长老身后的三人，“这三位是紫衫长老的高徒？”
“久仰熊长老的名号。”洛闲最先言语，他拱手拜着熊长老，沈瑜与顾敛也与他一起拜见。
熊长老回礼，说道：“前面便是柳武山，诸位下马，且随我来。”
众人闻言后下了马，牵着缰绳，随着熊长老的步子往前。
前方有个停放马匹的马厩，是柳武门接待外客马匹用的驿站，里面有专门的马夫打理，有充足的粮草与水，供马匹们食用。
将四匹马儿安置好，熊长老带着紫衫长老四人继续前行。在到一棵巨树之下后，熊长老停了脚步，闭眼默念了一段咒语。
只见眼前的景色像是波动了一下，瞬息之间，方才的荒山野岭消失了，转化为了自足下往上的青石板阶梯。
踏在了那阶梯上，感觉周围更加暖和了。
熊长老取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袍，笑着解释道：“柳武山周围我们设了玄镜法阵，法阵中与法阵周边的一小部分地方都能保持温度，四季如春。”他笑吟吟的看着沈瑜：“也就像是姑娘方才猜的那样。”
沈瑜回看着后方，自方才走来的山路变作了朝下铺设的石板阶梯，才明白现在自己已经进入了玄镜法阵之中。这让她不由得惊叹道：“好厉害的结界。”
熊长老道：“结界的灵力来源是山顶的神泉，若是换去别处，就没有这么好的效果了。那神泉也就是现在用以存放神兵的铸剑池，晚辈们若是感兴趣，待会儿便能见着了。”
正如紫衫长老所说，柳武门的根基就在于那一眼神泉。
神泉水洗涤生铁中的杂质，亦是能温养神兵之灵。
如今又是能为保持四季如春的结界提供灵力，确实是得天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