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荣幸的是,沈瑜失眠了。
别的事情先不说,光是那酒就让沈瑜半晕半醒的折腾了好一阵。躺在被子里脸上烫的不行,怎么睡也不舒服。后面干脆是等段舒去睡了之后自己爬去屋顶上吹了一宿的风。
这不是酒也醒了,人也不困了。
也就是整个人疲惫得很,还觉得昨天摔得那里隐隐作痛。
交流的这七日虽不用去紫衫长老那里上课,但每日的作息时间不变。沈瑜打着哈欠出了门,才想起了昨日她是提前回来的,也不知道他们今日约了去哪里修行。
这还让他想到了昨天那个‘让我进去喝口水’的顾敛,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了。
沈瑜有些无奈的扶额,现在清醒起来,她就觉得自己是个莫名其妙的神经病。好端端的喝什么酒,好端端的去和人陈念初跳什么舞。
今天这个正常的自己还得给昨天那个疯癫的自己‘处理后事’。
正是沈瑜在这里百般焦虑的时候,她一抬头,就瞧见了分叉口的那棵树下站着的顾敛。
这让沈瑜不得不想起了昨晚他抵门的那一番壮举。
沈瑜下意识的是想跑,可好巧不巧的,顾敛就在这时转过了身。
“阿瑜!”
顾敛笑着朝她挥手,沈瑜知道自己这是跑不掉了。
硬着头皮与他同行,沈瑜倒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是将昨日的事情说清楚的好,还是就这么装作没事的与他相处呢?
沈瑜觉得哪哪都不好。
“你……”
“你……”
这下两人同时说出了这一个字,两个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顾敛手一挥,道了声:“你先说。”
“好,我先说。”沈瑜看着顾敛,很是坦然的将话给接下了,“昨日我不怎么清醒,没有要故意赶你的意思,也就……”
“也就什么?”眼前的沈瑜方才是信心满满,可现在突然间就有些解释不清的样子,倒让他觉得好像。
沈瑜撅了撅嘴:“也就不想让你进来。”
顾敛一惊:“所以说来说去还是不让我进?”
“我是觉得我当时状态不好,说事情会越说越胡。既然结果得不到改变,那还不如不要说。”沈瑜的神色略显低沉,但说的都是真心话。若是与昨日她的那个状态与顾敛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能情况比现在还要糟糕得多。
可顾敛笑了,他伸手好像是想要像往常那样摸沈瑜的脑袋,可沈瑜下意识的闪避了一下。
也就留了他的那只手孤零零的在那里,很是不自在。
“你知道小狼狗吗?”
“什么?”
顾敛解释道:“就是那种凶的时候很凶,粘人的时候又很可爱的那种犬类。”
这样的说法让沈瑜有些疑惑:“平常的小狗,不都是这个样子。”
“不,不一样。”顾敛笑道,“它比那些狗要凶,也比那些狗都要可爱。”
沈瑜试着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那小狼狗的样子,既然叫小狼狗,那得有几分狼的气势与凶狠。然后又得和其他犬类有几分共性,挠爪子,翘尾巴,很是可爱。
呃……好像能想象出来。
但这想着想着,沈瑜就立马给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被顾敛给带偏了。
这让沈瑜气道:“你才是小狼狗。”
“你看你突然就这么凶,说到头还是生气了。”顾敛依旧是带着笑,“昨天摔得疼不疼?”
怎么不疼?想着顾敛那厮正使着劲儿的就突然把手给放开了,门是合上了,也给沈瑜来了个坐地摔。
那一下整个人眼泪都快出来了。
想到这里沈瑜就气的牙痒痒,顾敛见着沈瑜那气势,不必她回答,都能知道答案。顾敛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再去调侃她,只见他将头朝着别处扭了扭,轻声说道:“和我共白头的人只能是我自己选的,不知事的时候定下的事情是做不了数的。”
这话说的突然,让沈瑜心里惊了一下。可顾敛这个人好像生来就知道怎么对付沈瑜,他那双眼睛温柔的让她移不开眼。
暖的让沈瑜觉得不真实。
“可听懂了?”顾敛再伸手去抚沈瑜的头,这回她没有躲,也不知她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被顾敛的话给触动了。
他就像是点破了沈瑜内心里都不想去承认的那一点——是因为在乎顾敛和陈念初的婚约,才会变得。
沈瑜垂着头,脸有些不自觉的红了起来,就像上回在药堂的时候,趁着他睡着了去牵他的手。在幻想着他能够将自己的手紧紧握住的时候睡着了,又被李昭撞了个现行。
没有什么比这两件事能让沈瑜觉得难堪的了。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顾敛收了手,见沈瑜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去后山问剑台去找他们修行了。”
方才的那种认真感消散了,却让沈瑜如做梦一般。
顾敛不像沈瑜那样有那么多顾虑,在沈瑜纠结不前时,他还是亦如最初的那个样,说着他喜欢与沈瑜说起的话。这倒让沈瑜觉得,经过昨日之后有些什么变了,而有些什么东西好像一直都没有变。
可能也就只是自己一门心思的将这些事情按照自己的方向去想,都不曾去问过他。
其实沈瑜就是顾敛口中的小狼犬,凶的时候凶,却也不失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可爱。即便是生气了难受了也很好哄,说一些让她安心的话,揉揉她的头,就能够让她如初。
问剑台问剑台,就是昨日沈瑜看到顾敛和陈念初坐在一起的地方。若不是顾敛提起问剑台,沈瑜都快忘了这个名字。这里其实是当年沈惟在修建虚无之境的时候在改造之内的一处,取名问剑台,用于弟子们练剑比试的地方。规划的都好好地,但沈惟请来的那个老工匠很是认真的和沈惟谈论起了这个地方。
说这个地方鬼斧神工,玄妙非常。与其强行去改动这地方的样子,倒不如就让它自己长成它自己喜欢的样子。
最后工匠们只在这平地后面建了一条供人行走的长廊,也就留了这一块地方自己‘野蛮生长’了。
问剑台还是叫问剑台,只是没有立石碑也没有挂牌匾,这名字便就留在了人们的心中。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它的变化也证实了老工匠的话。
平地、危崖以及云雾。
就这么成了虚无之境里的隐藏美景。
两人就沿着那长廊上去,看着两旁的景物自屋舍变作了远山云雾,倒也有一番说不上的韵味。顾敛也很淡然的与沈瑜说道:“这是我觉得虚无之境第二好看的一个地方。”
“那第一个是哪里?”沈瑜白了他一眼,“莫不是有味堂?”
有味堂的美食与顾敛的胃口很配,沈瑜这话说完,她自己就笑了。
“你这猜的什么?重猜。”
“不猜,就有味堂了。”
沈瑜很乐于和顾敛对着干,她自己这个师兄虽总是一副将自己拿捏得非常清楚地样子,但沈瑜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事实。
顾敛很了解她,了解她的所有。
她也知道,若是顾敛想,她可能这一生都逃不开了。
从长廊上下来,沈瑜便见着了在平地上闲聊的洛闲以及陈家的两个小姐。陈清平见到沈瑜后忙朝着沈瑜挥手,她昨天与沈瑜很聊得来,也算是半个好友了。
沈瑜凑过去,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阿姐在和洛公子下棋。”陈清平指了指地上的棋盘,“势均力敌。”
“是我输了。”洛闲手里的那颗棋终究还是没落下,他笑着看陈念初,“陈小姐的棋艺很精湛,自愧不如。”
陈念初谦虚道:“洛公子剑走偏锋了些,若是能慎重稳妥些,念初也不敌。”
沈瑜笑道:“陈大小姐擅长的东西可真多。”
“其实我阿姐修为也不错。”陈清平拉着沈瑜的一只手,笑着与她说道,“一直都努力着能够配得上姐夫。”
“清平。”陈念初唤道,“慎言。”
“说起来小师妹不是一直想试试落雁潭的功法,若是愿意的话,可以和陈大小姐比试比试。”洛闲带着和善的笑容,一面收着棋盘,一面说道,“最好是扳回点面子。”
“好呀好呀,我想看。”陈清平瞧着沈瑜,水灵灵的眼睛望着她,满是期待。沈瑜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声问道:“陈大小姐可愿意?”
陈念初笑着:“十分乐意。”
门派与门派交流之间有简单地比试很正常,多数都是点到为止,能分出个胜负便好了。沈瑜对落雁潭的修士们所抱有的无限希望都是与这比试有关的,可真正是今日有个机会,让沈瑜不知道自己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不过陈念初都已经答应了,陈清平和洛闲这两个煽风点火的拍手叫好,顾敛却只是笑而不语。
沈瑜想着,他也是非常想知道她们两个孰胜孰负吧。
两人都去到平地之上,沈瑜在左,陈念初在右。两人相互行礼之后,比试就已经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