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安被放到她以前住过的房间榻上时,眉头还紧紧的皱在一起不愿意松开,白远知的手指头一直被握在她的手心里,拔都拔不出来。
“要不就这么治吧,你师妹自从受伤之后就是这样,抓着什么都不肯放。”白远知无奈的耸耸肩,然后在床沿边坐下。
沈幻灵也不说什么,只是沉默着拿过沈幼安的手腕来,静心诊脉,这只诊完又换另一只。
“大师兄,师姐怎么样?”对比沈幻灵的沉着,沈司安在一旁显得有些着急。
“她没事。”
“大师兄,师姐她失忆了,她什么都记不起来,甚至,甚至连琴歌她都给忘了。”
听到‘琴歌’这两个字的时候,沈幻灵的手指头下意识顿住,随后又道:“忘了便忘了吧,忘了,也许是好事。”
“大师兄,琴歌真的死了?”
“不知道。”沈幻灵摇了摇头,这个他确实不敢确认。
白远知倒是不说什么,只是摇着扇子替沈幼安扇风,最近气温有些升高了,这屋子里也闷热的厉害。
夜里沈幼安做了个噩梦,梦见重伤的琴歌抱着自己在火海里穿行,因为脚下不慎绊到了一块儿倒塌的废墟房梁,于是两个人齐刷刷的滚出老远去,琴歌护着她的腰,护着她的头,平时能说会道的那张嘴此刻却是连声吃痛的闷哼都发不出来,紧紧抿住的唇边全是藏不住的血迹溢出。
“琴歌,琴歌,琴歌……呃。”
沈幼安的额头全是细汗,白远知替她摇着扇子还得抓着她那四处乱晃的手指头,像是在安抚,他轻声道:“我在,我在呢。”
沈幼安抓着白远知的手,情绪这才逐渐安稳下来不少,她嘴里默念些奇奇怪怪的话,白远知也没去听,只是看着那张苍白的脸,觉得有些心疼。
第二日慕敛晴黑着脸踹门进来送药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白远知和沈幼安这一对‘狗男女’不知廉耻的滚在了一处,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沈幼安身边没了沈幻灵她应该高兴才是,可是这么多年的纠缠和折磨却是已经让慕敛晴见不得沈幼安过的有丝毫好过自己,凭什么自己就是个爱而不得,凭什么沈幼安身边的男人来来去去那么多,每一个都愿意死心塌地的守着她?
手中的药碗砸倒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来。
沈幼安被惊醒,白远知却只是在另一侧不耐烦的扭了扭身子,然后继续侧身睡着,沈幼安知道慕敛晴找过来不会有好事,她不想当着白远知的面儿和这个女人起冲突,起了身,穿了鞋,便朝屋外走去。
“出来说。”
“怎么?现在说话还得避着你男人?”
沈幼安没理会,慕敛晴虽然不满却还是跟了出来。
院里水缸里的睡莲还是长得很漂亮,水是清的,不知道是沈司安换过还是沈幻灵换过,沈幼安伸手将那水往睡莲上泼了泼,才开口道:“我确实是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不过和你之间的关系大概是一直都不太好,你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反正我也不喜欢你,只是现在大家各自都有自己的生活,我还是希望你能别处处都同师兄计较,既然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多包容一些,多爱一些,应该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在教训我?”慕敛晴觉得可笑。
“师兄是个很好的人,他心地善良又从来不会为难别人,你若是多些耐心对待这份感情,他也不至于这般讨厌你。”
“他还讨厌我?”慕敛晴声音极其尖细,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被人踩中了痛脚。
“你看不出来吗?师兄讨厌你,很讨厌。”
“沈幼安,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吧,是,沈幻灵讨厌我,那又怎么样?他喜欢你,可是你能跟他在一起吗?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你为他付出了多少,我又为他牺牲了多少?他自己心里蒙了油,怪得了我吗?”慕敛晴的眼眶有些微红,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伤心,抬着的手指发着抖也直朝沈幼安脸上戳,她道:“你没事儿在这装什么好人?道貌岸然,虚情假意,你要真这么喜欢沈幻灵,你当初别跟其他男人走啊,你有本事就一辈子留在赤景峰,端茶送水,照顾他一辈子,就够还你这条贱命的恩情了。”
“就是为了还他恩情,所以我才走的。”
“什么?”
“否则现在的赤景峰,还轮得到你嚣张?”
“沈,幼,安。”在慕敛晴的记忆里,沈幼安一直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却没想到不过跟着琴歌在一起厮混了几年,如今胆子竟是大到敢和自己叫板了,以前有妖界在背后撑腰,慕敛晴或多或少会卖几分面子出去,可如今那白琴歌都魂飞魄散了,她如何还能容忍这沈幼安。
慕敛晴抬手想教训,却被沈幼安擒住手腕。
“我倒是记得以前挨过你不少巴掌。”沈幼安冷漠的甩开慕敛晴的手。
慕敛晴这些年也没好好修炼过,她依旧不是沈幼安的对手,被甩出几步远的距离之后,便看见那女人转身朝屋里去了,这些年不是没吵没闹过,可沈幻灵那视而不见的态度始终是让慕敛晴难过的,何况那屋子里还有个男人,一看便是护着沈幼安的人,若是没人保护,那她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慕敛晴委屈转身的时候落了一颗眼泪,慕非白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只是曾经视她如命的哥哥,如今再看到她,却是一个笑脸都不会再给。
沈幼安进屋的时候,白远知已经坐在床沿边在弯腰穿鞋,看起来似乎没睡醒,还一直打着哈欠,沈幼安上前接过那鞋子,蹲下身子帮忙,她道:“吵醒先生了?”
“没有。”白远知看着替自己穿鞋的沈幼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两个人像是老夫老妻一般,做起这些事情来自然的不得了。“只是看那个姓慕的这些年过的不好,我就挺高兴的。”
“先生和她有仇?”
“嗯。”白远知笑笑。“不共戴天的那种仇。”
“先生是不是知道一些我的事情?”
“知道,可是记忆这东西,除非是你能真正的想起来,否则我说再多,你也只会当成是在听故事。”
沈幼安中途提议要带白远知参观赤景峰,不过白远知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一整天待在屋子里头,偶尔翻翻书写写字,爱好都冷清高雅的不得了,沈司安期间来找过沈幼安几次,不过沈幼安却都以要陪白先生为由而拒绝了,沈司安是个爱撒娇的性子,沈幼安后来实在是磨不过,便答应陪他在屋外的石阶上坐着说说话。
二人并肩坐下,沈司安连连回头多次,确认白远知的注意力确实不在这边的时候,才从衣襟里偷偷摸摸的掏出东西来道:“师姐,你肯定饿了吧,这是我中午吃饭时省下来的糍粑,可好吃了,以前你在的时候,每五天才能吃一次,但是现在厨房天天都给做。”
沈幼安接过那用叶子仔细包住的糍粑,点心的热度已经散了个干净,不过心里头暖暖的,鼻尖也有些发酸,她道:“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必给我拿这些吃。”
“师姐,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你总是把自己碗的好吃的都给我。”
“记得。”这些是真的记得,沈幼安后来才发现自己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被遗忘了,从沈幻灵成亲之后的那段记忆被抹的最为彻底,而此前的记忆,大多数有,但和琴歌有关的便开始模糊,记得这个人,但是记不得和这个人有关的其他事情,那时,那时她去‘锦阳花都’之后,又发生什么了?为什么慕敛晴会说自己跟琴歌跑了?为什么听到琴歌死掉的时候,情绪会突然变得那般失控?为什么琴歌临死之前会对自己说那样的一句话?难道琴歌真的是为了救自己才死的吗?
“师姐,你在想什么?”
“司安,琴歌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师姐想起琴歌了?”
“没有,关于他的事情,我忘得最是干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人应该是很重要的才对。”
“那家伙确实挺重要。”沈司安小声嘟囔了一句。
“是幻灵师兄杀的琴歌吗?”
“师姐,你能别找记忆了吗?”沈司安试探着问了一句。
“为什么?”
“你留在赤景峰不行吗?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不是也活得很好吗?生命里再也没有痛苦和悲伤,我们三个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像以前一样永远在一起,师姐,你忘了你以前最大的梦想了吗?你希望这个世界上再也不要有妖怪能踏足人类世界,我们,我们就当琴歌从没出现过,不好吗?”说到情绪激动的地方,沈司安还双手抱住了沈幼安的胳膊,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抱住她永远也不离开一般。
沈幼安偏头看看沈司安,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句的开口说道。
“那琴歌他,就白死了吗?”
“师姐……”
“我至少得知道他为什么会死掉,才可以啊。”至少得知道这个不是吗?那个人分明就和自己有什么重要的关系在,一个死的不明不白,另一个怎么能这样轻易的说重新生活就重新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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