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歌,我们可是亲兄弟。”
“若不是念着你还是哥哥,我早就一巴掌抽死你了。”
“你的妖力确实强过我,可哥哥终究是哥哥,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
“要试试?”
“今日就不试了。”白卿如也不好战,大抵是骨子里带着一半人类血统,所以他很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手里摇着扇子潇洒自在的朝琴歌过去,“我今日堵你并非是想和你动手,只是看你太可怜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得听别人告诉你,甚至连自己该背负什么不该背负什么都分不清楚,见着一个人就想保护,你这性子都是白做了妖怪,该投胎做佛祖才是的。”
“我不想听。”琴歌将宁千千护在身后,“我做妖做佛也同你无关,大家各有立场,大家想做的事情不一样,我没觉得你对你错,但是警告你,别伤害我身边重要的人。”
“我若是伤害了呢?”
“你要是想见见真正的妖怪是长得什么模样,大可一试。”
那些重到压得人直不起背脊的东西,那些原本离琴歌的生活很遥远的东西,就在他不可控制的爱上一个人之后,在他有了想要保护的存在的时候,这些责任就通通变成了他自己的。
“爹爹要出关了。”
“我只有一个舅舅。”
“我们好歹也是陪你过了两百多年的亲人,你就真的一点儿父子兄弟间的情谊也没有了?琴歌,你若是还愿意回来,我想爹爹会有办法给沈幼安换上一颗妖心的。”
“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挖我的妖心?还是挖你的?”
“大概是挖别人的吧,爹爹这人自私惯了,不会伤害自家人的。”
琴歌有些无语的笑了一声,不知道对方这么理直气壮的去害人的底气是哪里来的,说难听些,自己也是个从小到大没爹没娘教的,日日在这样屠杀、掠夺的环境中长大,可他就偏偏知道,这世上,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我懒得跟你废话。”琴歌甩开袖子朝前走去,“不打就躲开。”
宁千千见琴歌走了,自己虽然怕的哆嗦,但还是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路过白卿如的身边时,她还特地绕开了一段儿。
“琴歌,你当爹爹不挖你的妖心,当真是因为怕了东方凉薄吗?”白卿如转过身来,但是琴歌没理他,于是他只得继续摇着扇子说道,“东方凉薄确实厉害,可是爹爹的实力并不差,狼族虽强,可虎族是千百年来都是在妖界称王的,我承认爹爹当年娶你娘亲的时候可能是带了些拉拢的心思,但这不妨碍他爱你这个儿子啊。”
“爱我?”
“你别把你娘亲的死怪到爹爹身上,女人生孩子本身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白卿如,这是我和爹爹之前的事情,他出关之后我自然会同他问个清楚,你别在这里费时间和我叨叨,赶紧闪开,别耽误我做事儿。”
“琴歌……”
真的是烦透了。
琴歌本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他这辈子做过最坚持的一件事儿大抵也就是追沈幼安了。
没受过挫折,喜欢的妹子在努力之下也是追到了的,这小半生算是未曾白活。
故事照样是有,父亲母亲之间的恩怨情仇同样是精彩的厉害,自己还是妖界少主,身家背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又是个天资聪慧的孩子,也许琴歌自己不觉得,但是白卿如却是羡慕他羡慕的要了命。
那一鞭子抽过来的时候,白卿如伸出扇子来挡,却是生生被击出了七八米远的距离,他砸到地面上,扬起的灰尘还呛的自己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白卿如,我劝你做只好妖。”
从小吊儿郎当不成形的弟弟,突然这么认真严肃的规劝起自己的时候,白卿如莫名的只觉得特别特别好笑。
“你去吧,去接兰奚蛮入百越金陵,他本就同东方凉薄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虽然这几百年未曾再管过妖界是非,但是东方凉薄请他出山的话,我想他必然是会出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用得着你废话?”
“那你真要放任你舅舅来对付爹爹?”
“你兜着圈子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从中调和舅舅和爹爹之间的关系吧,白卿如,你傻了?舅舅虽疼我,可你觉得他会听我的劝吗?”
“自然是不会。”
“那你废话这么多,是吃饱了撑着的?”
“我是想劝你站回你应该站的阵营。”
“应该站的阵营?”琴歌有些无语了笑了笑,“站回来跟着爹爹去抢女人?白卿如,你脑子灌铅了?傻逼了?当真是吃饱了撑的?你疯了?还是你觉得我疯了?”
“那是爹爹心爱之人。”
“关我屁事?和我有半毛钱关系?他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便是,还需得儿子来出头?再说难听些,那女人也不是我的娘亲,我犯得着费这个心力?”琴歌分析的头头是道,“何况他眼里的爱情就是变相的屠杀,这样的认知,恕我接受无能。”
“那若是沈幼安。”
“如果有一天沈幼安的生命要靠牺牲别人来维持,那我亲手送她下地狱。”说完话,琴歌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他的手指头收紧,又道,“不对,我陪她下地狱。”
“啧啧啧,说的可真好听的,可我怎么听说,你为了守宁清逸的残魂,生挖了九十九颗人心呢?”
“……”
这话一出,琴歌的心里便是一惊。
许是一个永远过不去的坎儿了,做错了事情,就得接受被别人指责的后果。
所以他本是坚定的眼神,开始有了些闪躲。
“你为了一个宁清逸都能杀人,现在凭什么站在旁观者的视角去指责爹爹的所作所为?”
“你……为什么要害宁叔叔?”
“我没想害宁清逸,我要害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东方凉薄,你此前一直跟我说立场,那我也同你讲讲这个立场的问题,爹爹有了自己爱的女人这并不奇怪,你都能不受控制的爱上一个沈家庄的道长,又凭什么不许爹爹爱上一个人类姑娘?”见琴歌的眼神开始动摇,白卿如虽然刚刚被一鞭子抽疼了,但还是故作无事的模样慢吞吞的朝他走来,“你现在是说的义正言辞,说你不想伤害无辜,可只有真正遇到自己在乎的人的生命,就从自己指尖流失掉的那种慌张感,恐惧真正来袭的时候,别说杀九十九个人,就算是让你杀九万九千九百个人,你肯定也会做的。”
“宁叔叔他……”
“宁清逸不是例外,人类妖类都是自私的,真正涉及自己利益的时候,谁都不是好人。”
“……”
“琴歌,所有人都没错,爹爹没错,舅舅没错,我娘亲没错,你娘亲也没错,我没错,你更没错。”
爱人有错吗?
遇上一个想厮守终生的姑娘有错吗?
你不过是想救她,你不过是不想让她死,这有错吗?
人的胸怀太小太小了,你只是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保护想要保护的人,这有错吗?
没错吗?
有错吗?
没错吗?
“别入了自己的心魔。”
“兰奚蛮前辈。”宁千千瞧见兰奚蛮的时候,差点儿没跳起来就是给这位低调的大妖一个熊抱。
“白卿如,连自己的弟弟都算计,不会是太无耻了?”兰奚蛮侧身躲开扑过来的宁千千,那丫头飞在地面上,拿自己可爱的脸蛋来了回脸刹,“年纪不大,心眼挺多,竟然还敢骗我说东方凉薄在你锦阳花都养伤。”
“兰前辈。”白卿如倒是淡定,诡计被当场说破也不觉尴尬,反倒是笑着冲兰奚蛮拱手行了个礼,“舅舅确实是在我锦阳花都养伤呢,您若是不信,大可去百越金陵问问便是。”
“断他一条手筋也算是养伤?我看你身上倒是也有几处重伤,不如来南肸湾洞府坐坐?让我也跟着照顾你几日?保管比断一条手筋更体贴。”
“天地良心,舅舅这条手筋,可不是入了锦阳花都才断的。”
“别偷换概念,你那引人入心魔的法子对我没用。”
“前辈功力深厚,见多识广,晚辈自然不敢在您面前玩手段。”
兰奚蛮上前拍了拍琴歌的肩膀,然后站到了那孩子的身前,“你方才说你爹爹爱人无错,救人无错,杀人也无错?”
“是,前辈对晚辈的话有何指教?”
“指教说不上,杀人救人的事儿跟我无关我也不想废话,但就单你爹爹爱这个又那个的这档子事情,我实在是无法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赞同他这所谓爱人的做法。”兰奚蛮站定后,便将自己的双手负后,“一个已有妻室的男人,爱上了别的女人,同那女子私通生下了你之后,再能和自己的原配夫人生下第二个孩子,你说,这是真爱?”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
“你爹爹做这些事儿的时候还没你呢,我知道的更清楚。”兰奚蛮沉眸,脸色和平时的东方凉薄一样冰冷难看的厉害,“我和东方凉薄都不是什么无聊到会编故事来骗小孩儿的人,你爹爹就是个人渣,你别废心思去编一套说辞再来替他辩解。”
“你们做什么事儿都是有理的,我爹爹就只是人渣?”
“说人渣确实是对他客气了,他最多是个妖渣。”
白卿如握了握自己的拳头,像是对兰奚蛮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