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刚的情绪确实是失控了一些,但是怎么说出了事的人都是他娘亲,又要沈幻灵怎么能冷冷静静的跟个没事儿人似得过来分析这件事情做的对还是不对呢?
沈幻灵不是不讲道理,总归看琴歌说了这样的话,他也就侧过头去不再为难,“我跟你一起去锦阳花都。”
“你高兴就好。”琴歌摊手。
沈幻灵不需要别人担心,琴歌也不需要别人担心,所以他俩离开的时候,除了沈幼安叮嘱了琴歌两句万事小心外,便再连一个出来相送的人都没了,两个人就跟相约下山去喝杯茶就回来一样轻松。
慕敛晴被关了起来,慕非白守在赤景峰,沈司安和沈幼安这一对儿倒霉的师姐弟也就暂时没人会来欺负,沈幼安闲着没事儿就坐在小院儿里替琴歌做起了腰间系着的佩带,沈司安百无聊赖,也只得陪在她身边儿坐。
“慕家主把敛晴师姐给关起来了,真是不敢相信呢。”沈司安托着自己的脸,靠在沈幼安的肩膀上,“要是以前谁敢说敛晴师姐半个不字,慕家主估计都能把那人给抽筋扒皮一回,他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咱们这么好了?”
“他不是对我们好,他只是被自己的妹妹伤透了心,这人活着呀,一旦没了私心,那他做什么事儿都能把自己摆在一个公平公正的位置上,然后就再也不会出错了。”
“可是敛晴师姐一直做事都这么过分的呀,慕家主也不是什么玻璃渣子心,怎么说被伤就被伤了。”
沈幼安摇摇头,笑道,“人总是有底线的,碰着了,踩雷了,那个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师姐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你还小,听不懂很正常。”
“师姐,我马上就二十了。”沈司安伸出自己的两根手指头来,“上回幻灵师兄还说我到了成亲的年纪,问我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呢。”
“那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吗?”
“没有,整个赤景峰我就喜欢我师姐。”沈司安又伸着脑袋过来撒娇,“别的姑娘都不如我师姐好,对了师姐,琴歌这厮可坏了,你不知道他上回给我说什么,他说我要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就得想尽办法把人家给睡了,然后才不枉此生,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沈幼安抬了抬眼睛,“不是,你别听他胡胡说八道。”
“就是,那只白痴老虎就会胡说八道。”
“喜欢一个人,就得给人家未来,你是男人,男人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本来两个人就是扯着闲话,也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在,估计沈司安自个儿都没往心里去,但是偏偏让过来看望沈幼安的慕非白在门口就定住了自己往前走的脚步,对了,他听见了人家在说,‘你是男人,男人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要说起来,宁清逸距离转世投胎也有五六日的时间,人家东方凉薄都知道跟着上去看看情况如何,可他慕非白却是稳如泰山,心如止水的留在赤景峰就没有动弹过。
难道一点儿都不想念吗?
怎么可能。
慕非白分明痛苦的要命,他睁眼闭眼想到的都是宁清逸,只要安安静静的坐着就能看到那狐狸那张笑靥如花的脸,可是能怎么办呢?他根本毫无办法,他必须要和沈幻灵一样,守着这个摇摇欲坠的修真界半步不能离开,当初强势独断的逼着沈幻灵断了情根,如今又要自己能拿什么立场去为了一个情字把前辈先烈们的牺牲都当做儿戏?
“非白哥哥?”沈幼安朝门外望了望,瞧见了被风吹起的他的衣摆。
慕非白轻咳了一声,收起眼里的悲伤,大大方方的迈腿进了屋子,“身体恢复的还好吗?”
“还好。”沈幼安看慕非白的表情有些奇怪,便回头拍拍沈司安的脑袋,“司安,你去看看花千翎身上的符纸需不需要换一张,像她那种百年道行的大妖,一旦妖力恢复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哎呀,沈祁那家伙特别不靠谱。”沈司安跳起来一拍自己的大腿便跑了出去,“我必须得亲自去看看才能放心呀。”
“你这……也太明显了。”慕非白有些尴尬。
沈幼安笑笑,“没关系,司安从小就是一根筋儿,他不会想太多的。”
“这是给琴歌做的东西?”慕非白的目光朝沈幼安的手指尖移了移。
“嗯,虽然他一年四季都只穿那一套衣服,不过我还是想为他做点儿什么。”
“看来你现在不恨你拆散你和沈幻灵了。”
“我和大师兄分开与非白哥哥无关。”沈幼安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起身站到慕非白的面前,“我想,就算没有你从中阻拦,他最终的选择也还是这个修真界。”
“是吗?”
“就和非白哥哥也同样义无反顾的选择了自己的责任一样。”沈幼安偏了偏头,“妖族和人类在本质上的确存在很大的差异,琴歌从不担心妖族的存亡,是因为他知道天塌下来也有东方凉薄顶着,所以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可以大胆去追,面对自己想做的时候可以毫不考虑后果的去做,但是我们不行,修真界没有可以依靠的前辈了,大家都是把担子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所以没有一个人敢松手。”
“你确定没有东方凉薄,琴歌就不会这么坚持的喜欢你了吗?”
“其实非白哥哥以前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一直都很认同,儿女私情在大是大非面前真的不值一提,两个人再相爱,也不能拿着别人的生死利益开玩笑才对啊,若是琴歌真的有一天会为了我,拿责任开玩笑,拿自己族人的生命未来开玩笑,那我从心底里出发,都会看不起他,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的,对吧,非白哥哥。”
“……”
“但是现在大家努力扳倒白玄壑的话,舅舅应当不会太为难我们修真界的,我想,或许人妖,很快就可以自由相恋了,在这样的太平盛世里,我们凭着自己的心情去爱一个人,就不会再伤害到其他人了。”
“你是让我回去找宁清逸吗?”
“非白哥哥不想找吗?”沈幼安眨了眨眼睛,“以前是因为肩上扛着责任所以不敢,但是现在,责任可以稍微卸下来一些了,因为就算接纳了宁叔叔,这份感情也不会对修真界造成任何威胁了。”
慕非白垂了垂眼眸,沉默良久,才突然开了口,“那你,能陪我去一趟百越金陵吗?”
“能。”沈幼安脸上的笑脸更灿烂了一些。
要说百越金陵的鹿鸣山中的血狼大殿,向来都是最沉闷阴森的地方,可自从东方凉薄带着一只狐狸回来之后,大殿之内的一众小妖,每日每夜都在战战兢兢和瑟瑟发抖中度过。
兰奚蛮本来送了东方凉薄回来就想回南肸湾洞府的,可小宁清逸那只傻狐狸整天闹腾的厉害,一个看不住就跟狗似得开始拆房子了,东方凉薄脾气本来也不好,兰奚蛮本来以为不出三天这狐狸就得被扫地出门,谁知道那老狼居然偏偏就能忍他忍下来,每次闹事闹到兰奚蛮都看的眉毛直抽抽,那东方凉薄竟然还能露出个笑脸来。
“凉薄。”
“嗯?”
“你能别笑了不。”
“为什么?”
“看着吓人。”
小宁清逸还是有眼力见儿的,知道兰奚蛮看着他就想揍他,于是闹事儿也不敢往兰奚蛮的身上闹,就缠着东方凉薄蹦跶,一会儿把枕头给他咬碎,一会儿把被褥给拖进水池,今天吓唬吓唬小蛇妖、明天吓唬吓唬小白鼠之类的,每天开心的要死。
“东方哥哥。”
要说这一世的宁清逸,叫东方凉薄爷爷都不算差了辈儿,可是那狐狸一睁眼睛,东方凉薄就喋喋不休的开始在他耳边嘟囔,“狐狸,记得我吗?我是你东方哥哥。”
于是小宁清逸就跟着叫东方哥哥了。
“你还是得服老。”兰奚蛮摇摇头,“这妖族有几个年纪比你还大的,让人小狐狸叫哥哥,可要点儿脸吧。”
“我总不能真让他叫我爷爷吧。”
“也是,不叫爷爷,叫相公。”
东方凉薄的心思,兰奚蛮算是看了个干净,所以那老狼往自己身上丢巴掌的时候,他也是一个轻松的闪身就避开了。
“咦?”小宁清逸正蹦跶着跳上了东方凉薄的肩膀,听着兰奚蛮的话就突然呆愣了一下,他低头问,“东方哥哥,什么是相公?”
“相公就是让你能跟你东方哥哥一辈子混在这个地方吃香喝辣。”兰奚蛮冲小宁清逸挑眉,“怎么样,小狐狸,想不想嫁?”
“想,我最喜欢东方哥哥了。”小宁清逸开开心心的举起自己的小手来表示赞同。
“得,人家答应了,你可赶紧收拾收拾娶过门儿吧,反正这狐狸和狼也不会养出个什么奇怪的玩意儿。”说道这里兰奚蛮愣了一下,“哎呀,我忘了这是只公狐狸呀。”
“去死。”东方凉薄咬牙骂了兰奚蛮一句。
“东方哥哥,我刚刚想给你说事儿呢,外头好像有客人来了。”小宁清逸趴在东方凉薄的肩膀上,一遍扒拉着自己的小爪子,一遍扯着东方凉薄的头发丝儿说。
“得,抢媳妇儿的人又来了。”兰奚蛮只是侧了侧脑袋,就能知道是慕非白来了。
东方凉薄的眸子沉了沉,然后拉开自己的衣襟,小宁清逸熟练的跳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只露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白脑袋来,“东方哥哥,我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