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意料当中,郭骁相信安西军在缺少自己的武力之下,仍旧能够轻而易举的撕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事实也是如此,一千二百人,战后还剩了七百八十五人存活,这还包含轻伤。重伤跟死亡是画等号的……
及便是郭骁这样爱民如子的人,都无法做到在短时间内,让安西军的体制健全起来,想要发展军医,倒也不难。但需要时间,充足的时间。
“吾甫尔使者若是无事的话,大可与本都督一起去看看战场。”郭骁看着红点消失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四散而去之后,便知道战斗结束。
当玄甲军在回鹘骑兵攻破阵势的时候,战局就已经定了。
吾甫尔心中苦笑,对杨飞的建议却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即便安西军赢了,也必然是惨胜,郭骁的狂妄自大,让城外的安西军数量一直都少于恩何金的骑兵。
三千骑兵要是吃不下郭骁麾下的一千轻步兵,两百玄甲军,也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心中打定主意之后,他倒是乐意去看看自家儿郎获取的战绩。安西绝非是无敌的,郭骁的调度也有问题。
就拿这一次的突袭而言,他绝对不会用三千人来浪,而是集结重兵,一口气吃掉安西的底气,让郭骁知道回鹘才是这片土地的霸主。
“都督盛情相邀,在下不敢不去。”
郭骁心中冷笑不止,他要的就是让回鹘人知道自己的底蕴不足,从而先行安抚,随后在暗中布局,竭力绞杀安西。
只是不出吾甫尔绝对想不到,这就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
安西现阶段最缺乏的就是时间了,除了时间之外,安西什么都不缺。
出城,一路向西,随军而来的张三面露警惕。他自始至终都对吾甫尔带着不满,安西现在每一个士卒,都对回鹘抱有敌意。
原本的盟友高高在上,践踏安西仅存得尊严,他们还能忍受。但自从龟兹之战开始,双方就再无握手言和得可能。
背叛者永远比敌人更可恶。
吾甫尔也知道张三这种士卒纯粹,并不会隐藏自己的喜怒,反而对自己的安全更有放心了。郭骁绝对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郭骁需要自己替他稳住回鹘,甚至再一次合作。对于当权者而言,如何保证自己的权利,一直都是重中之重。为此即便牺牲一些利益,也是值得的。
在他眼中,郭骁最首要的任务并非是与回鹘开战,而是稳固自己的统治。他的政策,看似长远的改革,当下遇到的阻力都是暗地里进行的。
明面上似乎所有人都在支持安西的崛起。事实却是,他在拔换城这几日,已经暗中联系了不少愿意让回鹘归来的土著。
这些土著无一例外,都被安西损害了个人利益,又无力反抗,只能暗中咒骂,希望回鹘大军开进拔换城,将郭骁的统治摧毁。
“大人,我们真的要跟安西军合作?”随行的官吏对安西军的恶感同样不少,如果不是李元虎大败,被数千安西军反杀的话,现在吐蕃人已经击溃了。
击败老敌人葛逻禄之后,回鹘上上下下都坚信回鹘战无不胜。
随着吾甫尔前来的小卒虽然清醒,却也憎恨。下属代表着蔚头州对于安西的感触,迫不及待的复仇之心。
这在寻常时候,吾甫尔非但不会压制,反而会让回鹘健儿铭记拔换城下的惨败,报仇雪恨。
说到如何击破安西,他倒是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许多话都不能此刻说出,让更多人知晓。即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不能说的太多。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吐蕃人。”他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遍,这是可以说的。谁都知道大汗派遣自己前来北方,领了四州总管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收敛败军,阻塞消息,更多的是让安西军坐以待毙,等着大战结束之后,被横推。
“还有便是,此行若是我不能回归蔚头州,你一定要将我的对策传递到于阗,告知大汗,在蔚头州驻军之外,还要重置坎田捉守,以免安西军穿过沙漠,沿着玉河一路南下!”
实际上,他并不认为郭骁有能力南下,骚扰大汗的部署。但作为人臣,他所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单单是四州总管所要做的,他要做更多的事情,掌握更多的权利。
重置一个坎田捉守对于大汗而言并不算难事,只需要派遣兵马千数,就能够让出了玉河的安西军无路可走。
千余守军以逸待劳之下,郭骁能够调动的兵马又有几何?数量多了,坎田死死防御,大军至多一日就能够从于阗奔来,将期消灭。数量少了,连坎田都攻不下来,又如何成事儿?
总之,无论郭骁是否出动兵马南下,他都要预先防范。
这时,有人来请:“使者这边请,我家都督就在前面。”
吾甫尔和善的一笑,随后看向远处。
郭骁身边不过十余骑士,这般大胆的举动,无疑是对自己非常有信心的表现。郭骁的统帅能力还需要进一步商榷,但他的勇猛,吾甫尔却是看的真真切切。此刻别说周遭的败军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就算有所回鹘骑士拼命靠近,也不过是送上功勋罢了。
战局已定,硝烟已经散去。
他想到此处,便不再多言,拍马迎了上去,冲着一马当先的郭骁说道:“都督……”
“看前面。”
郭骁话音落下之后,吾甫尔顿时脸色一僵。他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沙丘远眺,刚好能够看到无计的回鹘俘虏被聚集在一起,丝毫不敢动弹。
而这无计,细细清点之后,却不超过二千人……
杨钊整顿兵马,脸上并无喜意。即便此战获胜,他也是痛心疾首。
那回鹘人的硬气,让他心中发慌,现在见过都督,他也不能忘却最后关头,在回鹘人将领引领之下,数百残兵下马结阵之后,给自己带来的巨大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