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军打仗讲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此战最初的撞击让安西军吃了不少亏,随后的僵持则在配合默契的轻步兵跟陌刀军的悍勇下,占据优势。
独独最后关头,那回鹘将领恩何金将自己变作箭头,挑杀数个气力不济的陌刀军之后,愣是杀出一条血路,将在军阵侧翼的轻步兵给杀伤了不少。
这让杨钊气愤异常,见都督郭骁与回鹘使者吾甫尔到来之后,瞬间单膝跪地,自责道:“都督在上,末将方才大意之下,直叫回鹘人冲破军阵,导致海量伤亡,还请都督降罪!”
郭骁面色一沉,心中却感慨万千,具体的伤亡系统已经统计好了,这一战的战损比大概是一比四点五的样子,除了少数残余逃脱,现在在骆驼骑兵的追击下惶恐不能终日之下。大多的回鹘骑兵,都直接战死。
“既然是你失误致使此番大败,还不快打扫战场,随后滚回城中,去军法处领罪!”
思索完了之后,郭骁阴沉的脸色下是冰冷的话语,断壁残垣下的战场,似乎变成了杨钊的滑铁卢一样。
“诺。”杨钊低头,缓缓退去。
随后,吾甫尔才在郭骁的陪同之下,弄清楚了这一次安西军的损失究竟有多大。
纸面上的数据是冷冰冰的,任谁也无法在这些数字当中明悟战场的残酷。
即便吾甫尔是军中悍将,参与过许多战斗,都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战场。古典军队的士气论,战损率几乎变成了一句笑话。
回鹘的人人皆兵跟安西的义务兵碰撞在一起,却是没有任何人想要投降。
准确说是没有时间溃散。
“走!”郭骁拂袖而去,并没有继续停留的意思。他的脸色在印证吾甫尔对他的猜测,此战在郭骁看来无疑是惨败。
似乎再没了郭骁亲自指挥的安西军,战力都有了有了一定程度的下滑。
反而轻步兵变成陌刀军,安西军死战不退,都变成可有可无的小细节了。
前者是谋划,是圈套,是郭骁针对自己布置下来的圈套。只可惜踩进来的人与自己无关不说,还是自己的敌人。而安西军死战不退看似勇猛,实际上他们根本无处可退,也不敢投降。
在荒野上面,骑兵对于四散开来的步兵而言,无疑是天神一样的存在。
吾甫尔却并没有立马跟上郭骁的脚步,而是低语道:“此战安西看似取胜,实则已经出动麾下所有精锐。这般惨重的损失之下,接下来郭骁小儿能够调遣出来,应对未来局势的兵马,就更少了。”
属下疯狂点头,精兵强干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而是不断训练之后,才会在军中涌现。一战损失这么多的精锐,两千人的精兵架子就没了。
更别说器械的损失了。
自己一方损失看似不小,但已经不再恐惧的下属心中却是狂喜。回鹘军中派系众多,有许多人都想要自己大人身死。
他不知道此行前来交易的人为何换成了恩何金并他麾下的骑兵,但只怕是蔚头州里面的人现在还在做着春秋大梦,想要借刀杀人之后,将刀也给除掉。
“走啦。”
这时,吾甫尔咳嗽一声,还在幻想的下属才慌张抬头,看见自家大人没有面露不渝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紧紧跟随吾甫尔,与郭骁一道回归拔换城。
可不知怎么的,他总想要用另外一种方式进入这拔换城当中,将自己的大名挥洒在这片土地上面。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视了郭骁的巨大名声,想要现在就动手,将郭骁干掉,拿下拔换城。
还好,他不是疯子,没有太疯狂的念头。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三也在跟郭骁说出同样的话:“都督如果现在想要动手,将那些俘虏杀掉,还来得及。在等待下去,都督即便是想要动手,也会变得非常麻烦。吾甫尔此人暗中联系了不少拔换城土著,只怕是在暗中酝酿祸事……”
郭骁却是压制住心中的喜意,冲着张三说道:“我有很多机会杀掉那些俘虏,也可以一声令下就酱吾甫尔斩除。你所言的祸事,倒是可以细细讲讲。”
郭骁虽然已经开始暗中观察,可想要弄清楚就是是那些人密谋反对自己,还是需要更多时间的。但让他诧异的是,自己的亲卫队队长张三居然不知道从何得知了这样的消息。难道吾甫尔的手段这么差劲吗?
张三闻言挺胸昂首道:“都督明鉴,拔换城中百姓如今大抵有三类,一类最多,是欢迎都督统治的百姓,他们大多是安西政策的受益人,对都督的敬佩之心,犹如江水一样滔滔不绝;第二多的是对都督统治默然的百姓,他们不看好都督能够重建安西,却又无力反抗,只能缄口不言;剩余的人便是被都督的政策所影响,失去诸多利益的旧利益阶级,他们一直都在串联,反对都督统治,隐藏很深。”
“但你还是知晓了。”郭骁笑笑,由此来看,这些反抗者还真的有些稚嫩,居然被自己麾下的一个亲卫队长就给弄清楚了底细。
“都督明鉴,小人之所以得知此事,是因为都督统治拔换,广收民心,城中心向都督之人,十之八九。”张三轻轻摇头,他虽然见识不多,还是知道这功劳究竟是源自于谁。
“好了,你继续去盯着,将城中串联之人的信息尽数查找清楚。”郭骁面露冷意,搓搓手道:“既然他们想要死,就让他们死好了。”
张三跟上,面无表情的点头,称诺。他的心从这一秒开始,就已经开始远去,现在的他恨不得将城中的叛乱之人,尽数诛杀,好换取安西的长治久安。可他也清楚,这件事情自己必须办的漂漂亮亮的才行,不能像那些人所言的一样,城中地主,皆是反对安西的。
那些人的借刀杀人手法太过稚嫩,久经风霜的张三根本就不相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