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即可派遣使者,告知郭骁,我回鹘并非是有意与安西为敌。请郭骁勿忘回鹘跟安西的情谊,合计吐蕃。”
同样一番话,此刻说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气。他此前抵达龟兹的时候,仍旧心高气傲。可在一连串的军事失败之下,他不得承认吾甫尔说的没错,郭骁能够击败乞力莫次,也就能够击败自己。
原本他引以为傲的营地,现在却成了自己兵败的伊始,他举目四望,只见悲凉。
士卒虽然还在集结,却没了太大的战心,士气已经跌到谷底。
使者出发,带着回鹘大军的野望朝着安西军前进,约莫百步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
一支利箭径直贯穿使者的脖子,宣告战争仍旧还在继续。
郭骁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态度。
李元虎面沉如水,立即开始组建大军准备抵抗。郭骁将他心中最后一点希望给摧毁了,如此之下,他只能选择找寻机会,离开安西军的视野当中。
数息之后,坏消息不断到来。
先是粮秣出了问题,十之七八的粮食已经被雨水浸泡,即便食用,也难以果腹。
更让李元虎愤怒的还是随军带来的大豆之类的精料战马不肯食用。
陆军马鹿倒是简单,他们是有什么就吃什么。战马就不行了,它们可不会管现在遇到了什么问题,没有精料的话,战马无法长时间作战,而沿路上精料的补充几乎全无。
一个时辰之前,他还踌躇满志,最差也能跟郭骁握手言和,自己安然无恙的离去。现在郭骁射杀自己的使者,水淹粮秣让本就复杂的局势,变得非常简单。
十二个时辰之内,若是能够将安西军击败,自己的大军就还有一线生机,还能向大汗报喜。到时候纵然损失大了一些,但相对于收获而言,其实也不算太差。
甲士,才是如今战争的关键。安西军的甲士出奇的多,能够将其缴获,用在自家军队上面,便是吐蕃人也绝对无甚反抗之力。
郭骁能够用区区数千人击败三万吐蕃人,自己也能够借助三万回鹘人,击败五万的吐蕃人,奠定胜局。
若是不能击败,大军会灰飞烟灭,介时都够有多少兵卒活下来,回归姑墨州,都是一个问题。
郭骁此刻的作为已经表明了安西的态度,他想要斩尽杀绝,从此刻开始,就要不断寻找机会,拿下自己。
远处,郭骁并无冲阵的念头,现在的一切都在计划当中,若无意外,只需要等待就能够收获胜利的果实。
纵然李元虎骁勇善战,却也敌不过天意。若非是大雨滂沱,只怕是他早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但大雨掩盖之下,所有的异常都被掩盖。
大军不断威逼,郭骁却没有强攻的念头。他在等,等待李元虎放弃现在的营寨,逃离龟兹城之后,在进行攻击。
……
俱毗罗城是一座小城,其中百姓不过三千余户,加上守卫,也不过一五千人上来。这样的人口在西域当下,确实不少。
方圆不过三里的城墙足以表明城市虽小,却五脏俱全。此刻城墙上面的回鹘人,却发现了一丝的不对。
远处旷野当中沙尘翻飞,远远看去,像是有商旅行进一样。只是现在大战连连,纵然有商旅到来,也会早早的躲在城中悲戚,祈求一个活命的机会。
对他们而言,守卫城市的士卒尚且和善,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不会竭泽而渔的。反倒是城外的敌人,若是破了城,有极小的概率不会纵兵劫掠,换取士卒对于将帅的支持。
只是,现在大军就在东方,有李元虎坐镇,城墙上的回鹘人大多在谈天说地,少有人关注此刻战争的进程。
当然,也并非一切都无人获悉。昨天晚上,使者便从东边赶来,前往于阗去了。
负责守卫城池的士卒嘀嘀咕咕,摇头叹息,东边的战事看起来还会持续更久,段时间是不大可能结束的了。
这是老卒们的共识,大汗的使者去的越多,就越能证明情况不妙。不然的话,早就有龟兹的使者拍马前往于阗,沿路将好消息宣扬给众人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夜幕降临之前,便有一支千余人的军队聚在沙丘外面,在一处空旷的地方扎营安顿下来。
斥候归来,单膝跪地禀告道:“节度使大人,城中只有五百余回鹘人驻守,其战力远远不如李元虎所部。”
郭骁闻言微微颔首,此一番到来他是为了抢先一步截断李元虎的后路,让他将他的三万大军丢在龟兹,变成自己崛起的养分。
这几日的大战,俘虏的回鹘人,吐蕃人党项人都不在少数,从这些俘虏的嘴里面,郭骁逐渐弄清楚了这一次吐蕃人攻打龟兹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掌控西域,跟回鹘人决一死战。
只是乞力莫次没想到本应该被攻陷的龟兹城,却在最后一刻发生异变。
而回鹘人的出现就更简单了,葛逻禄人已经投降回鹘之后,回鹘在西域最大的敌人便是吐蕃人。
保义可汗又是野心勃勃之辈,他断然不会让吐蕃人得逞,便准备再一次开启于阗之战,将吐蕃一举击溃。
同样让保义可汗没想到的是,吐蕃人战败的消息刚刚传来,自己的智囊就发现安西已经不是李元虎能够短时间击败了的,便亲自出马,赶赴龟兹城,保留更多的回鹘健儿。
弄清楚因果关系之后,郭骁倒是目光不断西移,想到了姑墨州。
现在在回鹘手中的姑墨州,下属城池当中,一路往西,首当其冲的便是郭骁眼前的俱毗罗城,其次是百里之外的阿悉言城,再往西百里不到便是拔换城。
郭骁不知道的是,高宗李治前后三年时间,置姑墨州,隶属龟兹都护府,后又在将姑墨州迁于两千里之外的坦没城,置姑墨州都护府,在天宝年间便掌握在大食手中;后者少部分被回鹘人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