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摸黑是为了无声无息的接近目标,现在准备撤退了,点燃火把变成了必须要做的事情。眼见成百的火把被丢在半空中,自由落下,千夫长大叫道:“防箭!”
以二百五十余人,预备吃掉一个千人队的回鹘骑兵,做足了准备,风险依旧极大。
若是此刻张三手中的兵力更多,兵种更为复杂,他首先要做的便是叫弓弩手万箭齐发,好要回鹘人在一瞬间的打击下,去了三成的战斗力,失去阵型。
可他手中的弓弩不过五十余张,其中部分还是射程不远的手弩。
这样一来,单次打击的力度对于千余人而言,委实有些孱弱。
好在,黑夜之中,回鹘人对山上的安西军数量无从估计,在命令之下,一边防御不知从何处激射而来的箭矢,一边后撤。
千夫长从来都不是一个怕死的人,他真正担心的是,再这样一处适合玄甲军冲锋的好地方,郭骁会按兵不动,依靠这些零散的箭矢,击退自己。
他从来都是领兵在前,断后在后。此刻他先是下令撤退,随后吩咐道:“大军匆匆而来,想要尽数后撤千难万难。当即要紧的是如何让皮山附近的将领们知晓此处的情形,遣来援军支援我等。”
早就不知所措,只剩一腔热血的副将道:“千夫长您快快离去,去请援军到来,我率领本部的族人,死死守在丘陵边缘,不会让安西溜走。”
千夫长此时反倒松了口气,副将的话在理。只是求援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尤其是亲自出马。当即,他拍了拍副将的肩膀,嘱咐道:“我常常听闻你与皮山镇的守将有旧,此刻若是能够请得他的援军,非得你出马才行。至于此处,我坚守即可。”
对于副将,他是放得下心的,此人做事严谨,处事颇有大将之风。只可惜生不逢时,早上五年,他也能轻松成为千夫长,运气好一点,独领一军也不是问题。
其次便是,此刻局势混乱,单单副将一人弹压这些收到撤退军令下的小卒,难度颇大。这一千战兵加上三百人的仆从奴隶,能够真正控制的人,只有自己一人。
“大人。”副将打断了千夫长的遐想,摇头道:“此处危险,还请大人居后军指挥才是。此时后军未必收到军令,还未溃散。大人此刻身居后军,重整旗鼓之后未必不是安西狗贼的对手。介时属下快去快回,必能够将安西军一网打尽!”
副将说完,千夫长眼前一亮,这却是他没有想过的地方。此刻战场尚未展开,中军也只有部分人溃散四方,真正的溃败还未开始。更别说没有被影响的部分士卒了,他们仍旧保持高昂战力,稍微驱使,就能让其成为安西的掘墓者。
“等到短兵相接,本将便会让他们知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千夫长咬牙说道,“此处丘陵颇多,整顿后军之后,多以弓弩居高射之,我倒要看看安西用什么冲上前来!”
他已经清楚认识到自己的优势不再战马,不再冲锋。而是每一个士卒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平日里面便是倍数的吐蕃人都能击败。更别说数量远远不如自己的安西军了……
等退到了丘陵之后,真正决定胜负的是弓弩,是近身搏杀,而非阴谋诡计!
“让仆从军即刻发起冲锋,不从者皆斩之!”
悄然间,回鹘人的布置便产生了变化直叫张三急的直跺脚。等了许久,回鹘人偏偏在最后关头止住了冲锋,逐渐退出了伏击圈不说。现在更是重整旗鼓,居然在短短的半刻钟之内,便将败局挽回,生生用士卒尸体跟战马躯体构建了一道防线。
不多时,呼喊着的仆从军在利刃的威逼之下,开始了反击。
“撤退!”这下,想要撤退的变成了张三等人,他们心思并不复杂:“我们吃不下这队回鹘人,就得走,现在就得走!”
赵子昂却饮了一口酒之后坚持起来:“我等在此处设伏的目的是帮都督分担压力,而不是遇到些许难题,便撤退撤退……总不能,日后也将这些硬骨头,全盘交给都督去啃?这回鹘人能够拿下大半个西域,靠的不是酒囊饭袋,他们能打的人比你我想象当中的更多。”
“现在换你上去,同等兵力,你能如此快的将劣势去除,反守为攻?”他问。
张三沉默了片刻。
“无论能与不能,当务之急便是将这一队的回鹘人干掉,将他们的千夫长杀掉,好叫回鹘人的英杰少上一个。”曹涛最终拍板,看向玄甲军:“玄甲军未曾出动,体力尚存。若是能够调动到回鹘人的身后,等他们援军到来,杀一个措手不及,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就这样走了,不想方设法扭转败局,等到下次遇到,与今日有什么区别?”
正在这时,李四却是领着人大步走了过来,宣告道:“都督火烧郅支满城粮仓,安然归来!!”
“万岁!”不约而同的,士卒们纷纷大呼起来,“都督万岁!”
放在长安,任何人胆敢高呼这样的话,都会引得朝堂上的言官们有话可说,能够弹劾郭骁。可在这数千里之外的荒野当中,言官们别说来了,便是听说都没有听说过这等地方,自然不会关心有人三呼万岁。
士气肉眼可见的提升了,张三松了口气,肩膀上的责任一瞬间便交由了郭骁。
其余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的喜意用眉梢溢了出来:“都督。”
郭骁摆摆手道:“玄甲军不曾出动的话,便挪到回鹘人身后十五里处的平原,骆驼骑兵也尽数前去准备新一轮的伏击。斥候散布出去,断绝回鹘人与外界的联系。”
“亲卫留在此处,拖住这队回鹘人,先将回鹘人的援军吃掉之后,在调转头,吃掉他们也不迟。”
听到此处,三个队正纷纷点头称诺。有了郭骁,他们心中都有了底气,不再像之前一样,无论说什么,都先要内部争吵一番,才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