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败了?”颉利气急败坏,四百士卒刚刚离去,失去军官掌控,只剩下几个百夫长带领的溃兵,不知死活的凑到了颉利的面前:“三百人也杀不了一个郭骁,我要你们有何用?”
被训斥的百夫长面色涨红,他们想要陈述客观理由,由此证明不是自己不行,而是郭骁实在是太厉害,那不是一个人,是一整支的军队!
“大人,不是我等无能,是郭骁杀了我家头领,方才致使的此次失败。”
“前后不过三十息,他便杀了我家头领,并七八个弟兄。此人,当真无敌……”
“你们……”颉利恼羞成怒,想要抽出鞭子给这几个混账东西,一人二十皮鞭,让他们涨涨记性。可这些人论及关系,比自己跟幹难更加亲密,就算是要惩罚,也得找到更合适的理由才行。现在,现在还是算了吧。
“现在由你们为主,护住我军后方。”
“诺。”几人心中大喜,能够不上战场是最好的事情,在被郭骁教育之后,他们已经明白,自己面对的敌人不是弱鸡,而是会吃人的饿狼。
“颉利大人,为何不趁机惩处他们?”等那三人离开之后,方才有人不忿,嚷嚷道。
颉利回头看了一眼才冷笑道:“如果这一次没办法全歼安西,杀掉郭骁的话,他们就还有用。如果杀了郭骁,歼灭了安西军,在惩处他们也来得及。”
“他们虽然不堪,但你却要知道——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自己的用处。不管是谁,摆对了位置,都会派上用场。”
他其实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长久征战四方给他带来的不单单是军功,还有敏锐的直觉。
直觉是玄之又玄的东西,让他心中不安。安西在西域这半个月最让人好奇的便是他们的玄甲军跟陌刀军。陌刀军不提,多是步兵,都在拔换城驻扎,这是人人都知道的秘密。
玄甲军却是消失了不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在苇关没有捕捉到郭骁存在的痕迹,却意外在追寻吐蕃人的时候,抓到了郭骁的尾巴。
现在两军对垒,郭骁不会放着一支精锐不用。要么玄甲军在另外一处战场厮杀,要么就在黑暗当中潜伏着,寻找自己的弱点,准备一战而定。
他在赌,赌郭骁没有后手,没有更多的兵力可用。
现实却是,三百人出战,一刻钟之后竟归来了二百五六十人。天知道他们究竟消耗了几个安西的士卒,消耗了他们多少力气,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想到这里,他不禁叹气。裙带关系在回鹘非常常见,不然他也不会点这三百人作为先锋,让他们争抢功劳。
颉利心知肚明,这些人不堪大用,只是二等的士卒。却还是想要他们多多消耗安西,好让自己的精锐吃掉安西的时候,更轻松一些。
颉利盯着远处,没有说话。
远处,马蹄声细微,这是裹了布之后,马蹄才会发出的轻微响声。按照常理,正常行军没人会多此一举。但在偷袭的时候,声音发出来的越少,偷袭的成功率越大。
“敌袭!”呼喊声从远到近,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敌人从何而来,就已经慌乱起来。
“终于来了。”颉利心中长舒了一口气,这应该就是郭骁的后手,杀手锏。抗住这一波攻击,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介时,疲惫的安西军将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我就知道郭骁绝对在虚张声势,没有吃掉我们的把握。”他冷笑,并不将玄甲军放在眼中。此处并不适合骑兵冲击,玄甲军的冲击力完全发挥不出来。
“一刻钟,让他们三个坚持一刻钟,我就能杀掉郭骁。”颉利信心十足,昂着脑袋,却见到不远处的安西军开始撤退。毫无疑问,这是真的撤退了。
“诱敌深入?不不不,他就是诱饵……现在我上钩了,他却开始撤军。也就是说,他压根没有前后夹击的兵力,他的诱饵就几十号人!”颉利直皱眉头,想不透郭骁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撤退,难道他以为单单用玄甲军,就能击溃自己?
他笑了起来,对那几个关系户的鄙夷更甚,如果不是他们懦弱,现在郭骁的项上人头已经是他们的功勋了。不过这样最好不说,这样好的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左右各分一百骑兵,包抄上去。”他嘱咐,目光炯炯。
曹涛脸上没了一开始的欢愉,击溃回鹘人是来之不易的胜利,他打心眼里为自家都督高兴。可随后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大惊失色。
被团团围住的郭骁从未想过自己会这样疲倦,伤口已经不流血了,脸颊也没了惨白。唯独身体疲惫,让他想要闭上眼睛。
“扶住我,撤军。”这是郭骁闭上眼睛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安西就此开始撤军。
“都督为我安西日夜操劳,数日都不曾休息。今夜更是奋不顾身,以一人之力对抗数百回鹘悍卒,我誓死也要护送都督离去,叫都督好生歇息,再带我等征战四方!”曹涛激昂,眼眶发红。他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群体。许许多多的安西军都跟他想的一样,对郭骁打心底尊敬。
甭说就此护送郭骁安然离去,就算是让他们现在就去死,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
曹涛知道他们已经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们也想为了安西做一些事情,也想让自家都督为自己骄傲,而不是继续浑浑噩噩下去。
旁边是从龟兹走出来的老卒,他们聚在一起,便成了一堵厚实的城墙。
“曹队正,我等后退百步,到了丘陵的时候,在与回鹘人交锋也不迟。”久经战阵的老卒放在别处都是精英,要么成为主将的亲卫,要么变成低级军官。但在安西,大量经历过战火的士卒一时间难以升迁。尤其是年岁大的士卒,他们的未来不在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