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阵！”
老卒们对视一眼，都看出来各自眼中的坚定。他们常说自己已经是死过一次，死在了龟兹城。
老兵自有老兵的用处，他们熟稔各种军阵。
此刻各种军阵跟不单单是锥形阵，鹤翼阵那么简单。包括戚继光的鸳鸯阵，乍闻是军阵，实际上却是应变之道。
郭骁到这个世界，最先了解到的便是安西老卒们掌握的军阵，无论是冲击时用的锥形阵，防御用的鱼鳞阵，还是鹤翼阵，都不过是用兵的手段。
对阵型郭骁并无了解，但老卒们每每在厮杀的时候，都是以五人为单位，无论进退都是一体的做法，还是让他这个穿越者有些愣神。
道理是相通，一支有着优良传统的精锐，自然是遵守各种规章纪律的。安西军并不擅杀，也很少会劫掠百姓。因为每次破城之后，城中府库的钱粮三分之一会均分给参战士卒。人头的军功赏赐则是上报了长安之后，才会下发的。
也就是说，只要作战勇猛，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收入。
安西军又不是穷惯了的回鹘人，不会逮着百姓一个劲的劫掠。就算有了生理需求，城中的勾栏，或是俘虏也有让他们发泄的。
在西域，只要有钱，就是大爷。
严苛的法纪加上奖赏，才是塑造一直军队的关键。当然，唐人的好武，任侠精神最出名的当然还是李白。
出生在碎叶城的李白是陇西李氏的后裔，算起来也是李唐皇族的一员，相传还是李元吉或是李建成的后人。他的出身很难考究，但人尽皆知的是，他除了诗冠绝于世之外，一手剑术也是天下无双。
一曲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叫后人好生向往，那诗酒剑仙便说的是他。
观一叶而知秋，李白不是个例。终唐一代，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边塞武将，都是喜好任侠的。
边塞的将士们虽然大多没有良好的出身，但他们愿意用自己的血肉搏出一个前程。他们不缺乏武勇，当兵不是像宋人一样是混口饭吃，或是明朝的时候，编做了军户。
募兵制的好处就在于此，募集到边疆的都是敢战之士。
老卒们白发苍苍，心中的热血却没有冷下来。
有生之年，他们终于能够再一次看到安西能够在自己面前崛起。
远远地就能够看到正在逼近的回鹘人了，他们杵着，聚在一起。用数十人的身体，构建起了最坚固的防线。
他们将自己当做了血肉城墙，想要用自己掩护郭骁离去。
老卒们乐意如此，用这样的方式，证明自己仍旧对安西有用。年纪大的人总是会想东想西，认为自己对安西无用。
在南下的时候，原定的计划是安西老卒镇守地方。实际上老卒们确实被混编入了亲卫，玄甲军等等。他们的职责便是带领刚到来的年轻士卒尽快的了解西域的风土人情，地形地貌。
百步之后的地方的确有一处地形起伏的地方，站了地势之后，老卒们纷纷道：“尽管带着都督离去，不用管我。”
或是“将来回归长安，有我一份。”
“走啊！现在就走！”有人大喊，推攘着曹涛：“别傻站着了，护着都督离开。要是有了差池……”
“都督不会有事的。”曹涛粗暴的打断他，红着脸道：“就算我死了
他们从未见过郭骁这样的年轻人，聪明，善良平和。即便是前任安西节度使郭昕素来平和，却也没有跟他们这般交心，称他们为长辈。
“告诉都督，杀光了回鹘人，夺回皮山镇之后，在这附近立一个衣冠冢就行了。我人是回不去了，但是我的魂已经回去了。”
牺牲总是来自于微末的小人物。安西的老卒们经久善战，预算着撞击的时间。
“准备投枪！”马战冲锋时用的长枪被当做了另一种武器，用作第一轮的打击。
曹涛忽然开口：“都督要的是你们都活下来，不是让你们就地送死。如果，我是说如果——都督要你们死的话，你们早就死了百八十次了。”
“我们南下是为了求生啊。”
老卒们瞪着他，像是玩具被夺走的小孩子，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意义被剥离的人，不想就这样被抛弃。
“总有人要牺牲，这是你说的。”他们学会了以己之矛攻己之盾，用曹涛的话，堵住曹涛的嘴：“现在轮到我们了，你们年轻人，能走的路还长。”
“都督已经很累了，我们……没办法放弃任何人。”
他们沉默了很久，以至于“投枪”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众人才恍然大悟，将长枪投了出去，眼见着黑漆漆的回鹘队列当中有了空缺。
回鹘人的冲锋是下了马的，在这种地形，战马的速度远远不如两条腿。可下了马的回鹘人，还能征服西域，击败葛逻禄，独占安西吗？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实在是太清楚回鹘真实的战斗力，才敢于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十倍于自己的回鹘人。安西士卒虽然在大唐都不值一提，不是国公，也并非世家，在哪儿都骄傲不起来。但他们却是唐人，实实在在的唐人。
唐人这一身份，无论在什么地方，旁人都要高看一等，在着西域，安西纵然势弱。可唐人的头颅还是高昂，他们敢于以一当十。
他们固然没有当过大官，将军，却将唐人的身份印刻在了自己心中。
碰撞在一瞬间发生，血肉横飞，交战在开始的一瞬间，就变得胶着。老卒们的阵型是鱼鳞阵，他们并非傻乎乎的用自己的身体阻拦回鹘人。而是以最快的速度，将此前被射中，已经没了呼吸的战马丢在最前面，充当障碍。随后是货真价实的长枪，而非刚才投出去的短枪。
郭骁手中的金枪长六尺一寸，换算下来就是190厘米上下。这样的的枪只适合武将使用，士卒用的要么是步枪，要么是骑枪。
步枪是步卒使用，最长可达到一丈，加上盾牌，高组织度，高士气，甚至能够反打一波。
骑枪则跟郭骁手中的金枪略短，是一种重量更轻，更便于操作的短枪，通常都在150厘米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