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如潮水一般涌来的回鹘人压根就看不清楚敌人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脚下得路有什么变化。他们固执得前进,将战刀高高举起,或是持着长枪,就准备与安西军厮杀。
精锐的意义就在于此,无论前面是什么,他们都有勇士发起冲锋。
别看他们是回鹘人当中得精锐,甲胄也不过是略好于寻常士卒的皮甲,武器则是钢刀跟长枪加上一张骑弓。除此之外,他们就只剩下战马了。
而安西的甲士则是被武装到了牙齿,即便是安西的老卒们看到玄甲军或是陌刀军的配置,都忍不住羡慕。无论是开元年间,还是天宝年间,安西军最阔绰的时候,也没有这样好的装备。
也正是因为回鹘跟吐蕃都拿不出这样多的武器甲胄,老卒们才确信这一张张稚嫩的脸庞是从长安派来的。他们也才有了底气,继续在这片土地上厮杀。
“注意脚下!”有军官呵斥,聚精会神的观察安西军的构成,哪知脚下的路更为崎岖,想要一鼓作气冲上山峦跟做梦一样。
那郭骁就在前方,他们却寸步难行。
时下的冲杀全都是凭借着一口气,颉利的重赏是力量的源泉。他们都清楚,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安西军尽数歼灭的话,自己会陷入到一个危险的境地。
压阵的颉利已经到了阵前,后方的厮杀他无动于衷,战争始终是需要人牺牲的。用自己的非嫡系去挡枪,他只能在心中说上一声抱歉,将他们此战的贡献全数上报。
救援是不可能救援的,他的眼睛里面只剩下不远处的安西甲士了。
“左右各自分出百人,包抄安西军。”他下达军令,目光炯炯。
百步之外的山丘上面,安西军聚在一起,开始负隅顽抗。
“他们来了。”一老卒舔舐嘴唇,胸中杀意澎湃。
“求之不得。”老队正咧嘴一笑,若不是他向郭骁苦苦哀求,言明这是自己这一生的最后一战,此战之后便归家再不参战的话,郭骁压根不会让他随军南下。
好在,现在真的最后一战开始了。
骑弓被换成了战刀,碰撞在黑夜当中发生。
“啊……”
一声声惨叫,无人分得清楚这是回鹘人还是安西军发出来的。双方都在奋力厮杀,想要将自己眼前的敌人杀光。
“甲士的防御惊人,体力却是有限度的。只要抓住机会,他们就是瓮中之鳖!”颉利成竹在胸,刚才的消耗战就源自于他对甲士的耿耿于怀。
倘若他麾下有甲士,哪怕就是十人,地位也能增加许多。麾下士卒的战斗力更是惊人。
一刻钟,至多一刻钟之后。老卒们的豪迈消失殆尽,他们眼中尽是不忿,挥刀的速度越来越慢。身着四十斤的骑甲还好,像部分亲卫着的是五十五斤的重甲,受伤下马后一阵厮杀,现在精疲力竭,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土丘被占据,回鹘人的兵力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当两翼的回鹘人围拢上来之后,明眼人都知道安西军完了。
“留下一百人,就地构建防御。”颉利眼见高地被自己麾下的士卒攻占,欣喜若狂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留下一百人防御注定会与自己交锋的玄甲军。
大佬是从来都不会看身后的,颉利也对身后的厮杀声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他坦言:“只要他们能够挡住玄甲军的冲击,此次的首功,我可以让给他们。”
这样坦然的话并无什么不妥,亲疏有别在此刻彰显的淋漓尽致,谁都觉得颉利说得没错,这的确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只要抓住了,有了全歼的功劳,就算是一头猪,也能够迎风而起。更别说是这帮善于心计的家伙了。
他就一个法子对付安西,那就是拖。用人数来压制对方,用漫长的战线,跟人力拖死安西。他还不信,我一个个排队给你送,还不能赢。
只是这样的法子注定无法直言,不然的话别说是小卒了,就算是军官们也扛不住啊。谁都愿意搏出一个前程,可这前程却不能是用自己命换来的。
后军,前后不过一里路的平地上面,厮杀已经到了末尾。
赵子昂目光扫过黑暗,远处的喊杀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不消想他就知道肯定是亲卫退后,避免与回鹘人死战。
嗅着空气当中的血腥味,他道:“弟兄们,分出三十人打扫战场,将此处的人杀个干净。今日在此地,我等一个俘虏都不要留下,不要让他们捡起武器,日后在与我等交锋才是正事!”
“诺!”被分出的三十人杀气腾腾的开始清理周遭散落着的回鹘士卒。
只是一个冲锋,还未松口气的回鹘士卒便在雷英版的打击下,乱了阵型。随后就是一面倒的屠杀,杀的玄甲军们大呼痛快。
这几日的躲藏让他们心中的埋怨一点都不少,现在有了发泄的机会之后,他们怎肯放弃?
赵子昂对他们的表现心满意足,安西军所拥有的精气神越来越足,经过了血战之后,每个士卒的成长都是飞快的。
这不同于系统加持的郭骁能够一幕了然的看清楚自己士卒的属性,他是凭借经验发现了士卒在系统当中无法具现的精气神。
同样一支部队,遇到敌人一触即溃,投降之后却变成了骁勇善战的精锐,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安西军的蜕变源自于郭骁,如果不是他率领大军征伐四方,让安西的脊梁重新立了起来,他们仍旧是守城之辈,不敢跟回鹘这样的强敌正面对抗。
他当然不知道在数百年之后,中原新的国度便是拥有更强大的甲胄,武器,也不不敌自己孱弱的邻居。
因为在开国之后,宋军的脊梁便被打断了,从此之后军人只是陪衬,破落户,混吃等死的玩意儿。
一支军队,没有荣誉感的话,跟咸鱼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