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巧,当副将阿古里跌跌撞撞的撞在一队骑兵的脸上的时候,后者才反应过来,将这个冒失鬼羁押到了自家统领面前。
这是一个标准的千人队,其中七百人都是精锐骑兵,剩余三百人装备略差,只有一把钢刀,没有甲胄马弓。
步弓跟骑弓是两种武器,前者是步兵使用,优点是命中率高,射程远,多用铁箭构成箭雨,覆盖整个战场,将敌人尽数摧毁。相对应的缺点则是没有机动能力,面对复杂的环境,也没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反之,骑弓射程虽然近,穿透能力也一般。但胜在便宜耐操,在这个年代制作工艺已经成熟,无论是对付骑兵,或是着皮甲的步兵都是轻而易举。加之,骑弓多用于骑兵,装备了骑弓的骑兵,如果能够有正在产奶的蒙古马,就能够建立一个横跨亚欧大陆帝国。
来去如风的骑兵有了弓箭之后,便是一个会行走的移动炮台。草原民族特有的狼群战术更是让骑射变成了消耗战,耗干了一个又一个民族的血脉。
阿古里跪伏在地上,恳请道:“颉利千夫长,此处往西南方向十八里的地方,我家千夫长遇到了由安西节度使郭骁率领的安西精锐,正在僵持当中,还请大人即刻发兵,与我家千夫长大人一道将安西军歼灭,生擒郭骁小贼!”
那领军的正是军中悍将颉利,此人素来以武勇贪婪闻名。虽说他的官职不高,却是幹难麾下的一员骁将,有一人射杀十余只野狼,全身而退的战绩。
此刻颉利闻言一怔,老谋深算的盘算了之后,才眨着小眼睛计算道:“既然此处有安西残余,你家千夫长吃不下,便让我去吃掉好了。别的暂且不提,这功勋我要一半之外,从安西手中缴获的甲胄,我要六成。”
“六成?”阿古里略作思考之后,勉强点头:“既然颉利大人有意支援,六成便六成,只是这军功还是要如实上报为好。”
“这是自然。”那领军的人大笑之后,问清楚了安西军动向,便由着副将阿古里离去,前去皮山镇,寻找更多的援军。
阿古里心中隐隐感觉不对,安西真的会上钩吗?
计划当然赶不上变化,在阿古里抵达皮山镇的时候,当晚最血腥的厮杀已经在黑夜下酝酿着。
远远地,颉利便见到了远处丘陵上面的火把和也听到了微不可闻的喊杀声。只是再往前便多是丘陵,不利于骑兵发挥的劣势,让他一时间犹豫不决。是冲上丘陵,与友军共同作战,还是独自绕行,绕到安西军背后,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颉利麾下副将提醒道:“族长,安西最近几战险胜都是源自于郭骁此人。此人是安西的灵魂人物,杀了他一人,便能让安西从猛虎变成小猫咪。只是郭骁勇猛之余,行事颇为阴损。屡次获胜多是靠着弄险,奇谋。还请族长慎重,多派斥候探路……”
絮絮叨叨的话,颉利倒是听了个完完全全之后,辩解道:“安西在苇关的三四百人,一战便我麾下儿郎击溃,斩首一百零七人,我部不过折损一百七十三人。如今安西就算有一团人马,在夜幕之下,一个换一个,我也能将他们杀光。”
“安西不善混战!”
颉利最后微笑自语。
这是他在苇关跟安西军打交道得出来的结论,安西军凶悍无比,单兵作战能力也比自己麾下的士卒略强,但数量却是极大地劣势,加之安西军的骑弓数量极少,无法用箭雨多出一轮的输出。
而在交锋的时候,一波箭雨就很可能将组织度极低的民兵,或是新兵击溃。让交战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颉利最擅长的便是追击溃军。
“军情如火,没时间在丘陵当中寻找另外一条可以走的道路,去摸安西军的屁股。做人就应当堂堂正正,正面将安西杀光!”颉利斗志昂扬,已经将安西军当做了自己的盘中餐。
不得不说,在苇关缴获的甲胄也好,武器也罢,都比汗国打造的成为精良,便是战马,拥有许多马场的颉利,也无法拼凑出这样多的上等战马,交给小卒挥霍。
他又想到自己的见闻,对素未谋面的郭骁越发的好奇起来。在他心里面,已经生成了一种可能,安西拥有更多的匠师,更好的战马培育手段。
这时,军队再次开动,沿着副将阿古里来的方向,朝着二十余里外的光点挺进。
也万幸这时黑夜当中,火把散发出来微弱的光亮才能被人眼捕捉到。
五里转瞬及至,此间道路并不难走,虽然有丘陵存在,但许多地方仍旧是可以轻松并行四五名骑士。
忽的,一声战马嘶鸣将颉利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眼见近处的山丘上忽的出现数十名甲胄黝黑的士卒冷冷看向自己,将手中弩,或者箭矢抛洒而来。
不足五十人的远程打击并不能让回鹘人胆寒不说,反而让这一队的回鹘人反应过来,在低层军官的带领下,发起了反冲锋。
“安西节度使郭骁小儿可在?”颉利大喊一声,用憋足的唐音吼道:“若是郭骁小儿在的话,可敢与我一战!”
旋即他又嘲讽起来:“郭骁小儿在此地躲藏了数日,只怕是已经变成了鼠辈,如何也不敢与我正面交锋!”
颉利目光复杂的望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郭骁,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杀掉他。在西域,郭骁的威名越来越大,在幹难的刻意宣扬下,回鹘军中的小卒也知道安西出了一个绝世的猛人。但郭骁并非是一个人,他身后的玄甲军仍旧不见踪影,仿佛消失了一样。
未知的一切才是最恐怖的……所以,他想将郭骁诱骗出来,直接射杀。
斩将夺旗并不老套,任何能够将敌人士气降低的手段,都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