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到了。”随着穆萨一声呦呵,队伍在林子跟前停下来。
他们从官道下来的,兜了一个极大的圈子之后,郭骁没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自己心心念念,极有可能成为回鹘人折戟沉沙之地的——皮山镇。
离开官道之后,不多时,夏日午后的炎热便消弭。阵阵清风迎面而来,树荫下面绿草繁茂。即便是最能适应沙漠环境的骆驼,都在这种时候忍不住发出自己的叫声。
他们背上的骑士们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湿润的空气让他们干涸的嘴唇蠢蠢欲动,溪流的声音就在林间冲刷着他们的心灵。
“都督,传闻未必是真的。但这里的确是一处藏兵的好去处。”亲卫同样欢愉,忍不住说道。
郭骁哑然失笑,此处的奥妙跃然眼前,若是真的无人的话,便是天大的好事。
在此处别说是躲藏数日,百余人的队伍便是躲藏一年,也是尚可。
忽的,又有人来报:“都督,从官道到此处的痕迹已经清理干净。”
无论是战马还是骆驼行军之后,都会留下自己所特有的痕迹。都不需要牵上一只狼狗才能找到郭骁存在的痕迹,但凡是知晓熟悉战马跟骆驼的人,都可以循着痕迹,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而安西军现在奔袭的机会虽然不多,沙漠又是天然的屏障,让这一队伍的人松懈之下,难免遗留一些痕迹。
这时候,郭骁现学现卖的本事就有了用武之地,在他的命令下,专门分出来的士卒将身后遗留的痕迹清理了七七八八之后,才能归来。
这样一来,即便回鹘人有所怀疑,也短时间无法找到自己藏身的地方。
时间就是现在最要命的东西,没有之一。只要时间充足,郭骁有信心打造出一支能够正面硬钢回鹘人的强大军队。
现在他已经从拔换城出征之时的意气风发变成了沉稳,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尽可能地带着弟兄们回去。
回鹘人不是这片土地的土著,他们失败之后尚且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拥有自己的家人跟财富。可安西军上上下下都没得选,且不说能否穿越数千里的阻碍,抵达长安。单单是眼前的回鹘人吐蕃人就是要人性命的。
忍着心中的不忍心,他倒是反而平静了一些,点头应道:“对,这倒是一处休闲度假的好去处。”
但看着绿树成荫,人的心情都会愉悦许多。
等穿越眼前浓密的树丛,见到溪流之后,便是郭骁都忍不住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当人们抬眼看见溪流的另一侧,数丈的山崖下上流水轰隆落下后,显露出来的洞穴后,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今年少雨,洞穴比我上次来日显露更多。”穆萨一阵唏嘘,虽然流水少了,溶洞更容易被人发现。可正因为流水少了,水位下降之下,才能容纳更多的士卒入内休息。
单单是二百人,溶洞能够轻易容纳。但加上二百头骆驼之后,就拥挤了不少。
加之郭骁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清楚许多病症是怎么出现的。他虽然不知道如何制造青霉素,也不懂麻醉用什么东西。但他知道如何预防瘟疫,疫病。
伤寒之类的病症,大多是源自于不卫生导致的。郭骁早早的就在安西军立下不成文的规定,要求士卒勤洗手,喝水都尽量饮用煮沸之后的水。
或许一时间这样的规定并不能带给安西任何的变化的,但随着时间增长,未来安西必然会养成良好的习惯,杜绝某些病症的流传。
跨过溪流,郭骁注意到,此处鸟兽颇多,多有兽类骸骨存在,显然是存在某种大型肉食动物的。而这周遭在骑士们的搜寻之下,方圆十里只有狼群的活动痕迹。
“这片林子虽然距离皮山镇不远,却少有人敢于孤身闯入起来,据传闻,这山里面不单单是狼群,还有猛虎存在。”穆萨又补充道,他并非是故弄玄虚。
而正是因为皮山镇西南方向的山林当中充斥着数人方才能环抱的巨木,大量的原始森林,才会让此处的野兽数量不减反增,危害到了行路人的安全。
在冬日缺少食物的时候,狼群同样会将人类当做自己的目标。
中空的溶洞占地颇广,随着深入,一开始的潮湿感也消失不见。
“这种地方不适合常驻。”郭骁低语,已经打定主意,捣乱之后就立马离开,绝对不在这里多呆一秒钟。
“去南方伐木,采集干燥砂砾前来。”郭骁紧接着又吩咐道。
砂砾是为了降低湿气,伐木是为了铺成大通铺,减少人与地面的接触,免得出现湿疹这类的病症。
刚刚抵达的安西军再一次运动起来,除了百人负责守护此处,斥候早就散布出去,想法设法的打探消息之外,其余人都被派遣了出来。
此刻回鹘人的粮道并非是继续走拔换城,而是从郅支满城运来。每日都有粮车南下,赶赴于阗。
而随军押送而去的并非只是粮食,还有羊羔,负责背负粮食的牛。
这三类都是回鹘人的口粮,也是回鹘人能够征发少量民夫就能够供养大军的原因。有足够的畜力之后,人力资源就可以大量节省。并且牛羊都是可以沿路吃草的,他们背负的草料反而都是战马才能享用的。
如此一来,每一日回鹘人都会有粮草南下,想要干一票容易。但想要让回鹘人的后勤出现问题,却是极难的。
吐蕃人的打法就是袭扰,每一次成功,都只是让回鹘暴怒而已。现在的退缩策略更是为了引蛇出洞,而非是真正的粮道出现了问题。
“我一直在想,如果吐蕃人能够按捺住性子,等到关键时刻再行出手的话,也未必不能彻底将回鹘人的屯粮之地彻底摧毁。”郭骁沉吟,破天荒的跟穆萨推心置腹起来:“如今回鹘人警惕起来,每一队运送粮秣的士卒都是千人,并民夫也不过一千五百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