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岗出现的时候，东赞正在思索自己如何表明自己的忠心。他万万没想到婴岗会亲自出来迎接自己，这是从未发生过得诡异事件，婴岗这种身份的人，无论是做什么，都不单单是做某件事情。
婴岗见东赞不安，淡淡笑道：“局势如此，我与东赞兄弟并非是敌人，只是道路不同。现在大家想到一起去了，我也好让东赞兄弟的部下的待遇与他人无异。”
东赞愕然，他的脑袋里面并没有这当中其实是政治为先的念头，甚至他没有想过自己烦恼已久的口粮问题，居然是婴岗为了逼迫自己做出选择的难题。
难道现在自己的选择是坐实了自己自己背叛马原，才收获重视的吗？
他苦笑道：“多谢总管体谅，末将也是逼不得已，才做出这种事情。”
婴岗不疑有他，抚掌笑道：“旧事不提，来日东赞兄弟必然能够成为军中悍将，声名远扬。”
“早先我便听说东赞兄弟治军有道，却从未亲眼所见，今日终于见到，还请里面稍作，共饮美酒，好谈谈如何治军。”
“早些多好。”东赞仍旧苦笑，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难道吐蕃自己真就容不下自己？
他头一次感受到了认知不同所带来的不同结果，也对婴岗完全失去信任。
“早些太麻烦。”婴岗平静摇头，不愿提及旧事：“马原顽固，始终认为守住乌垒州就能坚持到最后，却不知道安西军战刀已经高高扬起。”
“我与他们交过许多次手，知道安西军没那么简单。想要求生的话，就得上下拧成一根绳，才能争取那一线生机。这不是玩笑，是我到目前为止，想到的唯一生路。”他语调寻常，就像是谈论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全然没有一言一行就会让千百人生死的觉悟。
“你愿意与我一道跟安西军交锋吗？”
东赞愕然望向婴岗，他心里面说不，嘴上却说道：“末将愿意。”
婴岗直视东赞的目光，淡然道：“那此战我心中便有了把握，安西军注定成为你我兄弟下面的垫脚石，他们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难以对付。”
“这冰天雪地，我吐蕃人的耐性一点不差。”婴岗缓缓吐露自己心中的想法：“安西现在龟缩在城中，笃定我们会在乌垒州坐以待毙，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机会？”东赞心中不屑，对婴岗更为鄙夷。安西军已经将战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却仍旧不能自知。
婴岗似笑非笑的补充：“对，就是机会。只要抓住机会，将外面的安西军干掉，在想方设法伏击更多的安西军，将他们的粮秣全部收集起来，战马尸体也不浪费，我们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正如婴岗说的一样，这的确是行之有效的方式。只是安西军真没打算给婴岗机会，也没有在城外布置大量军队，或是堂而皇之的再度押送粮草路过。
就算安西不知道城中缺粮，依旧大方路过，可在乌垒州看不见的角落当中，究竟藏着多少安西军，谁又说得清楚？
隐隐约约，他明白了为什么婴岗想要这样做。他确信，死掉一些吐蕃人也是的节约粮秣的好方式。
“现在陪我去见见马原。”说完话之后，婴岗是铁了心想要将东赞拉入自己的阵营，那怕东赞并非是真的想要与自己同谋。
“总管，马原就在里面。”亲卫看守着一间小木屋，里面关押着刚刚被送来的马原。
看着敞开的大门，门里面在火把照耀下，面无表情的马原，四目相对，婴岗却是没由来的一阵心悸。
“你杀了东赞，我便将兵权交给你。”这是马原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众目睽睽之下，马原将自己的厌恶公之于众，他不喜欢婴岗直视政见上的不同，而东赞所做的事情，却是让人不齿。
一直以来，二五仔都是最让人看不起的。尤其是背主之徒。
看热闹的将官们议论纷纷，都对东赞颇为不屑，他们的确有不屑的资本。
“不可能。”婴岗拒绝，她不可能将一个投靠自己的人杀掉，哪怕这样做会获利颇丰。
马原挤出一丝冷笑：“东赞能够背叛我一次，日后也能在这种关头背叛你一次。”
婴岗闻言一怔，目光闪烁道：“他与你最大的不同点就是，他投靠我是为了让小卒吃上一顿饱饭。而你孤注一掷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权利。他跟你不是一类人，一直都不是。”
马原沉默了一下，长叹一口气之后转移话题：“我的确跟他不是一类人，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没他的勇气。”
他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只有当事人才明白的一件事情。
婴岗随之挥手，让人离开，他想跟马原谈一些不为人知的话题。
东赞也走了，门被带上，屋子里面的两个人再也没外人干扰了。
“我一直都希望跟你合作，直到现在，我也想跟你合作。”婴岗目光锐利，如鹰一般。
马原却是有礼貌的颔首微微笑着，他胡须微微颤抖，面不改色的拒绝：“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等乞力莫次大帅的军队到来，才是最稳妥的。”
他已经明白，婴岗没有杀掉自己的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杀人很简单，安抚人心却十分麻烦。
城中的百姓至今都只知道自己的城守是马原，对于外来克扣粮秣的婴岗心中只有恨意。
三千的驻军更是以马元马首是瞻，这是婴岗试探许久之后得出的结论。
总之，马原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这是我从南诏带来的米酒。”他取出一坛酒，递了过去：“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待着，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我会送你会逻些城。”
到傍晚的时候，马原被抓捕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为他求情的将领有十余名，除了驻军之外，许多跟残兵败将都心中戚戚的出现在婴岗面前，不想马原死在自己面前。
东赞则成了小小的乌垒州当中最红的人，他做的事情许多人暗中不齿，可更多的人却是明白婴岗力捧的人，就是爷爷，得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