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马上就到了，总管大人。”有人带着半吊子军医到来，通告了郭骁的最新情况。
军医穿着戎装，双目有神却没有军人的气质，此刻他提着药箱，身后是一个前夜受伤的士卒。
即便在郭骁的严令之下，军医们按照规定给与伤兵换药，切除腐肉，麻烦却仍旧存在。
伤口总是发炎，腐烂。
人非草木，军医们没有军人的气质，同样也没有军人的铁石心肠，此刻他们送来的伤兵伤势并不算严重，敷了草药之后，身上的三处伤口已经有两处有所好转，只剩下右臂的刀伤仍旧反复。
尉迟媛嗯了一声，已经将郭骁的举措串联到了一起，想到此物或许能够对士卒伤势有所帮助。只是其中原理，她怎么也想不透。
“你先下去，将周遭封锁，闲杂人等不许放入。”她大手一挥，看热闹的将官们便变成了不相关的人。
驱赶了旁人之后，她也浅浅尝了一口蒸馏酒，强忍着不适咽了下去，只觉得脑袋昏昏，此外无甚感触。
“这酒不是喝的。”郭骁见状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尉迟媛的举动像极了一个小孩子，一颦一笑都是如此。
现在尝酒吐舌的模样更是让郭骁忍俊不禁。
“不是喝的？”尉迟媛疑道。
郭骁点头，唤来军医道：“将伤口解开，用此酒细细清洗之后，重新包扎伤口。”
军医并非是杏林好手，被郭骁请为军医纯粹是为了减少士卒损伤，对外科也仅仅是略通皮毛。赶鸭子上架之后，倒是手熟了不少，对一些基础的外伤还是能够处理。
解开伤口，酿酒师傅们先后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是顺民，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杀人。现在见了眼前的伤兵之后，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无他，蜈蚣一般的伤口内部尽是粉色的嫩肉。
这般光景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尉迟媛都险些惊呼出来。她虽然手刃过不少敌人，却也没有如此近的去看一个的伤口。
“能否忍住？”见军医行动有些迟疑，郭骁索性亲自上手，他对此不通一窍，却也能照猫画虎。
伤兵并非是新兵，而是老安西军当中的一员，是自愿过来做试验品的。在当今的医疗环境之下，伤口发炎是要人命的。除了安西有郭骁严令必须进行救治之外，临近的回鹘人根本就不会将有限的资源浪费在小兵身上。
士卒一旦受伤，生死富贵便寄托在佛祖保佑一类的虚妄当中。
也就安西尚且有余力能够救治他们一番。
但效果如果，没人能够保证。
酒精是过小对于消毒唯一想到的东西，也是安西现在唯一可能量产的玩意儿。
他这样想着，取来一小碗蒸馏酒，跟其他人一样浅尝之后，却不住摇头：“度数不够。”
酒精的度数大概在75°以上，而眼前的蒸馏酒在郭骁看来充其量也就四十来度的样子，达不到酒精的要求。
但略微一想之后，他也就释然了，倘若什么事情都能够一次性成型，才是怪事。万事都是任重而道远。
想到此处，他也就在胡思乱想，而是开始了消毒。有总比没有更好。
沿着伤口将酒精轻轻洒下，刚刚用高温消毒的小镊子在当中伤口的细微处也暴露在了酒精面前。不多时，纵然是从战场上走下来的汉子，也额头冒汗，坚持不住了。
可越是如此，郭骁越是对酒精信心十足，虽然眼前的酒精度数不高，却跟后世寻常人家当中储存的白酒度数相差不大，用来消毒也勉勉强强。
“好了。”不多时，郭骁才停下手来，看着脸色发白的士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日后你必能成大事。”
如今郭骁身居高位，一言一行都有无数人吹捧。当下的一番话，便很快传遍军中，让许多人都对蒸馏酒心生向往，也想要都督如此夸赞自己一句。
而先行者闷不吭声的举动更是让士卒们养成了一个习惯，在后来度数更高的酒精消毒时，也保持不大喊大叫的传统。
“真的有效？”军医不敢问，只能默默包扎，按照郭骁的命令，将这一次的实验所有过程记录在案，变成可以不断借鉴，学习的资料。
送走了士卒之后，郭骁方才回过身子，看向发愣的酿酒师傅们，他吩咐道：“取来赏钱，合约。从即日起，你等便是姑墨州工坊当中的一员，专职酿酒，每月俸禄比此前多出五成。”
“但有一件事情你们要记得，不要将你们所做的蒸馏一事公之于众，只能告知他人你等仍旧在酿酒，供姑墨州总管享乐所用。”
酿酒师傅们不敢说话，只是低头。
最后才轮到在一旁无所事事的尉迟媛。此女子对酒水并不爱好，也无太多抵抗力。此刻浅浅尝试，便有些头晕眼花，能够坚持到现在纯粹是因为毅力极佳，而非没有醉意。
说完正事之后，郭骁又望着尉迟媛哂然道：“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我送你回去睡觉，一个是让你的侍女送你回去睡觉，今天由我替你坐镇总管府。”
“……”
没有回答其实就是最好的回答，郭骁也不啰嗦，趁着周遭无人，便走上前去，将尉迟媛抱在怀中，一道走入了总管府深处。
总管府虽然无甚华丽装饰，却是由着回鹘城守府改建而成，其占地约莫三亩大小，除了尉迟媛用来办公的七间小屋之外，内里还有一个百步长宽的小花园横贯其中。
再往后才是尉迟媛的闺房。
“你什么时候回来？”
在穿越花园，没了花团锦簇之后，尉迟媛才轻启红唇，在郭骁怀中有了女子的娇媚与嗔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