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面啊。” 那吐蕃将领笑了笑,指点江山道:“前面至少上前安西军正在厮杀,被友军缠住,只等我们去收割。”
“对啊,安西军也做好准备收割我们了。”苏达也笑了,他并非是出营的第一梯队,也不在乎前面的人是否会死伤惨重。因为随着时间推移,所有人都会发现安西军有备而来,也预想到了婴岗的计划。
袭击与反袭击,一直都是夜袭恒古不变的套路。谁的套路越多,谁就能赢得更彻底。
“不可能,安西一直都在溃败,一直都在失败的边缘,侥幸存活。”那吐蕃将领依旧半信半疑,任谁听到自己的布置被敌人看透,自己的冲锋会变成送死,谁都不信。
尤其是安西跟吐蕃的军力对比,犹如一个肌肉男跟一个的高中生的单挑。
远处的黑暗当中,郭骁已经等了很久。实际上,他一直在都在关注战场,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尽可能的杀伤吐蕃人。
对,是杀伤,而不是杀死。
杀死一个人,挖个坑就能处理掉。伤了一个人,则要想办法救活他,而不是就那样让他去死。
有些事情可以心照不宣,军官可以不顾士卒死活。但这样的话不能公之于众,堂而皇之的讲出来。
“侥幸?”苏达冷笑,不知道安西军的胜利有什么侥幸一说,难道以弱胜强,便是侥幸?他这样想,却没有说出别的话。
战争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就有所变化,厮杀仍旧在继续。后面赶到的吐蕃人不得不在现实面前承认,安西的铁皮罐头镇他娘的硬。
刀剑撞击在铁甲上面,要是能够给玄甲军造成伤害才是怪事。事实上,玄甲军并非是一直都自马背上作战,下了马他们仍旧是最精锐的勇士。
“就是这样,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婴岗得意洋洋,已经预见了最终结果。安西军丢下一地的尸体之后,狼狈逃窜,再无到来时的意气风发。
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整个晚上,连炽烤到金黄色的烤羊腿都没有咬上一口。他全心全意的备战,面容逐渐狰狞。
但是当他看到战局如同自己推断的一样,他得心情就好了几分。
“接下来,就是收割的时间了。”他亲自出营,不再坐镇后方,准备在最后一击的时候,看着安西的士卒才自己面前,一个个被斩杀。
倒不是他变态,而是享受胜利果实,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情。他的身份独特一些,是军队统帅,他的胜利必然带着无数人的死亡。
婴岗周遭的将领仆从都不说话,只是紧随着婴岗出了营寨,连路见到的都是尸横遍野,情绪愈发高涨。
“前面便是安西军葬身之处!”婴岗手指一处河谷,被河流冲击而成。只是现在水位下降,大片的滩涂地变成了交战的主场。
“总管用兵如神,安西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吹捧的人不计其数,他们本就不将安西放在眼中,现在局势跟预测的一样,他们就更开心了。各种肉麻的吹捧从他们嘴里面说出来,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可偏偏,这样的吹捧,却是对于战局的肯定,对于婴岗来说,是对他的肯定。
平素当中,婴岗不喜欢溜须拍马的人,可现在诉说自己功绩的时候,他还是不免昂起脑袋,认定自己做的没错。
“婴岗总管这是?”有人低语。
“吃了亏之后,想要假装没有吃亏,就能从根本上,将吃过的亏,抹平才行。”也有人冷笑,一语道出事情真相:“郭骁敢于冒险,就必定有所准备,不会用自己的性命涉险。”
“婴岗竖子,久无谋略。你且看着,这龟兹坚城只能是由着大帅攻破。其余人单单是一个郭骁都对付不了,又如何拿下龟兹,将安西彻底摧毁?”
他们被一帮喽啰保护着,也不担心自己遇到危险,也就能够堂而皇之的说婴岗的坏话。
时下战斗依旧如火如荼,但在他们看来,已经是输定了。安西绝对没有倾尽全力,没有将自己坏透了的一面展现出来。尤其是一个郭骁就是万人敌,他在伏击达昂的时候出现,就会夜袭当中再度出现。
一如他们所说的,郭骁的确在蛰伏,他已经过了以一己之力挽救安西的时间节点,当下他更像培养出给多的将领,减少士卒的损伤。
“都督,是时候了。”亲卫恭敬,眼巴巴的等着自家都督下令,让大军出动,将敌军杀退。
很难说清楚一支军队的军魂是如何形成的,但一个合格的军事主官,足以让军魂不断延续,存在更长的时间。安西的军魂是不屈,现任的军事主官则是郭骁。
郭骁远眺着战场后方,已经寂静下来的吐蕃人营地。
沉默,沉默中郭骁收回目光,不再去看向前方。
直到距离吐蕃人营地更近的骑士飞马而来,在尘土当中翻身下马,跪在郭骁面前:“南边已经起火了。”
“那就——撤军。”郭骁做作的叹了口气,在嘈杂声当中做了新的决定。
亲卫直愣愣的看向自己的都督,不明白为什么要撤退,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吐蕃人腹背受敌,继续厮杀下去,只会溃不成军。
“告诉所有人,现在就开始撤退,不要乱了阵型。”郭骁不打算跟着他们一起装傻。杀人,现在已经杀够了,没人想要在筋疲力尽的时候,继续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他开始面向自己的亲卫,用目光传递信心,鼓舞士气:“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等这一刻,等着友军撤退的时候,殿后。将骨子里面没有发泄出来的怒火,全部发泄在吐蕃人的身上。”
“现在,出发!”
不足百人的亲卫远远不及吐蕃人的一个零头,但郭骁知道,并不在多,在于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