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用蛊虫解毒之前,先要服用一碗汤药,其中不止有之前言暮同夏折两人所精心调配的药,更重要的是里面还加上了之前从宋衡那儿取的血,能够确保这蛊虫在解毒过程中不会排异反应。
“让言少主将这药喝下,我在这里面多加了药量,即便是解了毒之后,他至少也要多睡两日才会醒。”宋衡向她解释道,“不过叶阁主放心,这并不会对言少主的身体有影响,反而更能让他好好修养。”
叶雪辞应了一声,伸手便要去接那碗药,可却被于焕伸手拦了下来,只听他道:“容我多一句嘴,叶阁主,您没忘了之前答应我家公子的话吧?”
“我没有忘,只要看到言暮解了毒,我就会按照约定和你们离开。”
“那就请叶阁主在进去之前,先服下这颗药吧!”于焕伸出手,手中放着一颗小药丸,“它只会让人暂时失去内力,并不会对你有其他影响。”
对于这样的举动,叶雪辞也并不意外,他们也不过是怕自己反悔罢了,凭着她如今的功夫若是想逃,的确是没多人能拦得住。
其实即便是于焕不解释,她为了言暮也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再说宋衡费了如此大的力气,也总不会只是想要她的命。
看着她服下了药之后,夏折将手中的药碗交给她,“喝下这药后,不出两刻言少主就会昏睡,到时我就会进去为言少主解毒。”
叶雪辞点了下头,端着药碗转身往回走去,因她缓步移动着,碗中的药汤也微微晃动着,可因为她端的稳当的缘故,也不见洒出来一滴。
他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线生机,这是多么令人觉得喜悦的一件事,所以她在心中暗暗告诉自己,从始至终都要笑着面对。
回到房里,她将药碗递向言暮道:“这是夏折给的药,说等你喝完之后,他就会拿着那条蛊虫为你解毒。”
“说了今日解毒,夏折怎么让你独自端了药回来?”言暮不解的道。
“夏折说这药喝下去之后,不会即刻发挥药效,所以让我先回来陪你再说会儿话,等会儿他就过来了。”叶雪辞轻轻推了一下他的手,催促道,“药已经凉了,等你喝完再说。”
只有在陷入昏睡之后,那条蛊虫方才能进到体内,这一点言暮也是知道的,所以他并没有起疑,放心的将整碗药喝尽,没有尝出里面的血腥味,也一点问题来。
将空碗接了过来,叶雪辞又从旁拿了蜜饯味道他的嘴边,“也不知道这么苦的药,你是怎么喝进去的,吃颗蜜饯压压苦。”
“我本身就学医,深知良药苦口的道理,也没什么喝不下的。”咬了几下后,言暮便将蜜饯咽了下去,故意嫌弃道,“方才喝了苦的,现在又吃了甜的,这口中的味道还真是有点复杂。”
叶雪辞也并不拆穿他,配合着道:“那你要喝水吗?”
“不用了,趁着还没发挥药效,我们就这么坐着说会儿话吧!”言暮握着她的手,声音温润的道,“自从我中毒之后,便是你一直照顾着我,辛苦你了阿辞。”
“怎么忽然之前说这些话了?”叶雪辞诧异道。
言暮嘴角带笑的望着她,“现如今我也不妨坦白和你说,之前我险些都觉得这毒解不了,就只能这样了,但我并不害怕死,只是放心不下你,怕你伤心难过,还在想着你以后该怎么办,想来想去也只觉得似乎只有苏知宴能像我一样照顾你。”
这些都不是他临时起意,而是自从中毒之后他一直所想的事,若不是因为现在有方法解毒,恐怕这些话到现在都还不能说出口,或许也不会和她说起。
可此刻也不知是什么缘故,他就是想把这些话说出来,许是因为劫后余生,所以更加珍惜与她的感情,迫切的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
“现在还说那些做什么,你身上的毒马上就可以解了,很快就会恢复的和从前一样。”叶雪辞微笑着看着他,用着轻快的语气道,“然后就去找李云翰算账,一定要让他知道言暮你的厉害,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出现在你面前了!”
“阿辞放心,你一定会亲眼瞧见,我是怎么让他付出的代价,不过比起这个,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言暮目光深深的望着她,语气极为认真的道,“经此一事,使我更加明白,要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所以阿辞,回去之后,我们便成品好吗?”
叶雪辞震惊的看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没说出一个字,她决然没想到,他竟会在此刻说出这番话来,没有一点点的征兆,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说没有觉得欣喜是假的,可也只有那么一瞬间而已,紧接着她的心里就被酸涩悲伤的情绪填满,再感觉不到一丝欢愉。
“你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怎、怎么就提到了成亲的事……”
瞧见她脸上慌乱的神色,言暮怕她误会,忙解释道:“这并非是我临时起意,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有的决定,我们两情相悦,想要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成亲也是必然的事啊!”
叶雪辞连忙抽出了手,垂眸掩饰眼中的情绪道:“现在说这个好像早了点,我们以后再说吧……”
“阿辞,我也并不是要即刻成亲的意思,只是想先让你知道我的心意。”言暮的语气变得有些急迫,“这几个月共同经历过来,我更会不让你离开我身边,我也相信你也是更离不开我,有些事情也要逐渐开始考虑了不是吗?”
“我现在想要的,就是你们都平安无事。”叶雪辞抬眼看着他,用着类似哀求的语气道,“至于其他的事情,就等到你解毒之后我们再谈可以吗?”
言暮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原本以为她听闻后会欢喜,可如今她脸上的表情只有慌乱,他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操之过急,所以才让她只感觉到了压力。
总归以后的时日还长,反正他早已经认准了叶雪辞是和自己共度余生的人,或早或晚都无法改变他这个决定。
“好,就听阿辞的,我们先不谈这件事了。”他张开双手,“我觉得有些倦了,应当是药效发作,让我再抱一抱你。”
叶雪辞坐了过去,慢慢靠在他的怀中,她心中想着,这或许是此生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被他抱着,鼻子没由来的觉得一酸,一直以来所强忍着的悲伤情绪,在此刻如同决堤的河流无法止息。
“言暮,你可还记得我原本的名字?”
言暮越发觉得疲惫之意涌了上来,可还是回答道:“怎么会忘呢,你原本的名叫叶桐。”
“这两个字如何写呢?”她又接着问道。
“树叶的叶,梧桐的桐,叶桐。”言暮的眼皮一下又一下缓缓的眨着,“忽然考我,是怕我忘了吗?”
叶雪辞的眼中逐渐浮起雾气, 她缓缓道:“在这里,只有言暮你和小宴两个人知道我的名字和来历,在其他人眼中,我就是拂叶阁阁主就是叶雪辞,可我希望你们永远都记得。”
药效发作的速度极快,顷刻之间,言暮的意识越发的涣散,可还是听清了她这句话,只觉得话中另有深意,可此刻的他说话已是十分费力了。
“为什么……”
“我是有私心的,不想让你忘了我。”叶雪辞坐了起来,眼泪顺着眼眶划下,她伸手去抚着言暮的脸庞,“可我还是希望,你以后能多喜乐长安宁啊!”
“你……”
言暮此刻发觉到不对之处,他想要开口询问,想要去碰她的手,可终究还是敌不过那药效,万般不愿的合上了眼,刚伸到半空中的手也垂了下来。
这一刻,叶雪辞终于再忍不住哭出声来,她知道于焕和夏折还在门外等着,所以不能嚎啕大哭,只能小声啜泣着。
可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悲伤,只是哭了那么一小会儿,就不得不擦掉脸上的泪,扶着言暮躺回到床上,然后坐在床边,那倒万般不舍的盯着他瞧。
“叶阁主,时间到了,我该进去为言少主解毒了。”夏折的催促声从门外传了出来。
叶雪辞伸出手再次抚上他的脸,喃喃道:“言暮,之前你曾骗过我一次,这一次我骗了你,也算是两清了。”
她俯下身子,在言暮的额头上轻轻一吻,算是最后的道别。
下一刻,她起身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在临跨出门槛的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门外的台阶下,夏折和于焕两个人正站在那儿瞧着她,只见她略微停了一下,而后大步的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夏折也提着药箱走了进去,在经过她身边时,不由自主的多瞧了她一眼,只见她双眸微红,眼眶中还有泪光点点。
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刻,他轻声道了一句,“言少主会无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