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八尺男儿求收养
“这一日,天地知我等你多久。”
有一着红衣的男子仰面躺在地上,面容娟秀,眉睫泛红,他微睁着双眼。阳光灼目,扑棱棱眨了几下才看清眼前人。
只见这眼前人,蓬头垢面,胡茬子满脸,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着青黑色的布衣,破烂的很,漏洞的地方也没有缝补,粗糙无比,也不知多久没有浣洗过了。
“够无情,等了我许久。”那青黑布衣的男子捧着他的头,放在膝上,语气也尽显柔和,又好像还带着一番仓促。
他将手紧紧的攥着自己,攥的虽紧,但掌握力度,好像松了人会跑,紧了又会伤着他。掌心的温热真实而又虚妄,汹涌而又平息。
这一片红洋,亮的发光,风卷花地,淅淅索索的声响在空中来回飘荡。似红海波浪,翻滚不息,泥土的香气,红花的淡淡芬芳扑在面上。
他轻轻嗅了嗅,好像这一切都很熟悉,却又陌生。
“你……是谁……”
先是安静,接而是说不上来的震惊。
“你刚才说什么?”那人显然是急了,心心念的人终于等回来,开口第一句竟是不记得自己了。咬着唇死死的抓紧他的衣裳:“你这是忘了我吗?”
“……”倒地的红衣人胸中宛如碎了五味瓶,一时倒不出什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隐隐约约闷着什么东西,挣扎了半天依旧泄不出一星半点。
他借着力缓缓坐起了身,一阵头晕目眩,乜着眼看了一旁的小孩儿,见他满头的绿叶,不像是草帽,倒像是实实在在长在头皮上的,一时惊诧。
跪坐在地上的青黑布衣的男人匆匆站起来挡着:“怎么,不记得我了,还有心看别处?”
“他……他是妖怪吗?”红衣的男人醒了醒眼。
青黑布衣的男人心道:“既是失了忆,自是不会只忘了我,他这般忘了所有,倒也好。那些恩怨是非,爱恨情仇,散了便散了……”
男人嘴角一抽,莞尔一笑:“说什么呢?他是你儿子啊!”男人心中一乐。
红衣男人更是诧异,心道:“且不说自己是男人,如何生的出孩子?那孩子看着也是个妖怪,倘若真是自己生的,那岂不是自己也是妖了?”
而此时那小树精反应也是极快,立马从那人身后探出了一颗脑袋,一脸的无邪道:“阿娘!”
他本来还十成的不信,算那人拿自己玩笑,但一个垂髫小孩怎么会撒谎?这孩子唤的真切,流露真容,实在不像是演的。
正当他思量之际,那人又开了口:“我是你丈夫,你从前都唤我官人的,这你都不记得了?”
红衣男人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好像还微微晕红了脸,半晌才道:“是……是吗……”
“阿爹等了阿娘十七年,玉儿以为阿娘不要我们了,还好这些年来阿爹和玉儿都没有放弃寻阿娘。这下好啦,我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阿娘可不许在丢下阿爹和玉儿了!”那小树精抱着他。
他坐在地上,那孩子才勉强刚过自己的头顶,越听越像是真的了。此时的自己宛若初生,脑子里搁的只有一张白纸,那二人口口声声说在寻自己,而且这孩子还这般亲自己,都不像是坏人。完全没有怀疑为何十七年了,这孩子才这点大……
他反手捧着小树精的后脑,手触及的地方满是嗖嗖冷的叶片,又冷又糙的质感,瞥了一眼青黑布衣的男子:“他叫什么名字?”
“阿娘是说阿爹嘛?阿爹叫……”小树精扑在他怀里,脸埋在他肩窝处闷声道,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男人打断了。
那男人抢先道:“林聿止。”
“啊!对,阿爹,林聿止!”小树精仅呆了一会,随即跟着附和。
“那……”他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我呢?”
“阿娘是睡糊涂了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啦?阿娘叫……”
小树精正准备说,又被站在一旁的聿止打断了:“苏执。”
小树精懵稚的笑着,也道:“对!阿娘,苏执!”
那二人双簧唱的极好,苏执竟也没有发觉。
苏执搜了揉小树精脑后的叶子,心道:“这叶子摸着倒蛮舒服。”
完成了这一番对话,他方才的头晕愈发严重了,眼前一黑,倒了过去,还顺手揪了一片小树精脑袋上的绿叶子……
小树精前一刻还在“咯咯”地笑,后一刻圆嘟嘟的脸顺时皱成了肉包子上头的褶,但也没着急着喊疼。
苏执仅剩的意识,捕捉到那孩子在焦急的呼唤着自己,那个叫林聿止的……
三人,身在一片红洋中,安静、悠远。
——时间追溯于一十七年前
天帝修正时期,天地安然,延至近百年。有段时日突然陷入混沌,具体封锁的死死的,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只知道此事牵连不少,连天界都乱了许久,还殃及世人。
不少妖魔诡怪,魂灵邪祟缠绕世间,残害无辜。届时
天帝派了不少神将下界除妖魔斩邪祟,但始终杀不干净,神将都说苦。
无奈只好助力世间,天地中枢间施法于一处,名曰:术山。自此术山便有了仙法灵气,这里的人姓氏闻人,自出生起就自带除妖术,保了世间一片安宁,延至今夕。自立门户:闻人世家,除妖为民,名声响得很。
上有天子,下有妖师,把天地治理的井然有序,数千年来好不安生。
可惜这样的好景并不长久,也不知怎的,闻人一族几乎在一夜之间全部覆灭,与其说是覆灭,倒不如说是下落不明。此后世间所现的除妖师不过都是半吊子,挂着除妖的牌子,拿着几张鬼画符,随口再念几句不着调的自创密语,混几个钱而已。
妖魔横世,到底是没人再管了,还是要麻烦天上的神将。不过后来天上的神将也不积极了,偶尔下来两趟随手拎几个邪祟上去交差罢了。虽然不会出什么极大的乱子,却也免不了繁多小乱子。
而在极远的天地接头处还有一地域,百里之内都是彼岸,千里之外是高山,万里之外是密林湖河。像是被血染过得一般,此地名曰:彼世。
其间一座宫殿,宛若一块巨大的水晶石,通透晶莹,散着灼灼红光。偶有邪祟撞上去,很快便融成血气,一缕升天不见踪影。
偌大的殿内,黑衣的男看守们直直的站着,还有着白衫的女侍们走步轻盈不急不慢,在殿内忙碌着。
正殿上,立在两边的屏风挡住了夜明珠映照出来的光,红色琉璃长座上一个赤衣人静静地侧卧在屏风下。
忽见白底的黑鞋疾风而过划出斑马纹路的影,站定后,向其拱手弯腰称:“大人。”
只从殿门到内殿正堂上,这小段距离,生生听了众人数十遍“护法”,可见其地位不低。
“何事?”那红衣的美人合着双眼,并未睡去。在微光的映衬下,微微起身撑着下颚,依旧合着双眼。——此男子名唤官彻,往生殿殿主。
细说当年,也就数千年前,彼世初现。这地方是如何现的,除了官彻与他的护法,也没人知晓,殿内的其余众人还是后来的。更无人知晓这满是红花,人见渗人的地方,天帝为何如此重视,竟在此地封了个神。
世间花神,这官位说大不大,毕竟在天界没列他的神籍;说小倒也不小,世间见了无不对其上拜下跪的。
这彼世的神么,要说他是做什么的,委实不做什么,几乎是图了个空名而已。自然不是天帝不给他实权,而是他自个儿不做,量他天帝再多爱管闲事也管不到他一介无籍的小花神身上。
不过说来也怪,天帝修正在位,天地纷扰之时,花神官彻竟毫不压制,只是待在这神殿自顾自的,更奇怪的是这唯一得封的世间神,容邪祟在眼皮子底下作妖,也不出手,天帝竟真由得他去。
官彻揽着这万千里的彼世愣是不踏出半步,对外界充耳不闻,偶尔出去溜达一圈,顺手捏的事也有,但恐怕一只手都掰的过来。
立即有人撤去了两边的屏风,强光打在官彻身上,他缓缓坐起身来,微低着头,半开双眼抚摸着手上的红玉扳指,那扳指像禁锢血一样的活物般透亮鲜艳。
“有巡侍报,方才有一可疑人出现在神殿近处,已经抓了来。”那女子似刀刃般锋利的眼神,散发着寻常女子不应有的凌厉气息,腰间别着长剑,挺直的腰杆。见官彻轻轻点了头,便拱手退下。——此女名唤素英,花神官彻的心腹。
素英前脚才退去,就走进来两个侍从,手中推着一年少人。
这年少人脚步好像千斤重,艰难的向前移行。到了殿下,侍从将他粗鲁的推倒在地上,拱手垂腰道:“大人,属下刚刚在殿外巡查时,见此人徘徊于神殿附近,怕他对神殿有不利,拿他来交与大人发落。”
年少人被推的摔在地上,挣扎着才跪好在地上,就被一侍从生生揪着头发,强逼他抬头。见他脸色惨白,凌乱的乌丝下嵌着一双深邃眼瞳,伴着沉重的喘气声,看起是十分的虚弱。
两个侍从说完话后,弓着身子便一齐退下了。
年少人原先心里是怕的,忽地抬头望见侧卧于屏风下的官彻,他那双眸中尽显柔光,虽瞧他模样怪异于常人,但总有种莫名好处的感觉,心中便平和下来。
官彻巧而与他对视,缓缓坐起,双手交于髀上:“何人?”
年少人张张嘴,却道不出半个音,紧后也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体力不支,跪坐着的年少人往一旁栽倒下去,“嘭”一声落地,嘴角淌出血腥的红。
燃香烧到申时,屋里却极暗,是被里头人灭了光。
看着正在为年少人疗伤的官彻,素英道:“恕属下直言,一个凡间俗人突然出现在这,可疑之处甚多,还是将他尽早打发走为好。”
官彻只专心于为年少人疗伤,默而不言。
申时末,为年少人疗完伤,官彻扶其轻轻躺在床榻,盖好被子。屋内的夜明珠都被红花覆盖着,几层纱帐内年少人静静地躺着。
官彻移步于旁边的的座上,低头抚着扳指,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年少人道:“他在神殿近处受了伤,岂有我不救的道理?你我所见,他确为凡人,翻不了天。”
女近侍嘴角一丝丝的微扬,却微小的实在看不出。轻轻应了一声是。
素英随他身后而去,屋内静然,也不多久。
“唔…”眼前的一片模糊渐渐清晰:红色的房梁,红色的墙,红色的窗,还有…大红花被子?年少人刚醒来还眯着眼,迷迷糊糊自言自语道:“我这是…成亲了?”
“不,您只是睡过头了。”
床榻外不知是谁接的话,吓得这年少人顿时全然清醒了。胡乱扯了半天,纱帐竟然一层也没有拨开。年少人只好慌忙扯紧被褥死死的薅在身上,好似这般就可刀枪不入了。
这纱帐一层一层从外面被揭开了,两个女侍看着裹着被子缩在床上年少人,朝他微微点头,便后退走开了。
忙去将覆在夜明珠上的红花捧到旁边的石池中,石池中满满的花,呈不规则的圆,都是晾成了干瓣的花,白光一道道入眼。
闻着方才的女声转过头寻着,只见素英环着双手在石板上站着定定的望着自己。年少人匆忙地揭开被子,双脚悬在床边,也不怕了,双手按着床沿问道:“姑娘是?”
素英看了他一眼,答非所问道:“阁下既醒了,便是无碍了,我也好向大人汇报。”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年少人从背后叫住她,喉咙梗了梗:“方才的那位姑娘可还在?”
素英背对着年少人回答,顿时气就不打一出来,但还是强行憋了回去,只是勉强着微微侧过身:“您若是休息好了,只需唤我一声,大人要与你说话。”素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缓的说了这句话,说完向外迈去。
年少人拾掇拾掇:“既如此,现在便带我去吧。”见她迈开了脚步,走远了些,年少人匆忙的穿好衣装鞋袜,来不及还提了只鞋,蹦跳着穿上了,大步追在其后。
年少人心想:“这条半死不活的狗命十之八九是方才的红衣女子救回的,一会见了必是要好好感谢一番救命恩。”
踏进了一扇门,再跟到红叶帘边,素英便没了影。
年少人愣了愣,纠结着撩开面前的帘子,轻纱质的帘子,摸着丝滑的很,忍不住多捻了两下,竟也没有半分褶皱,撩起来的帘子半晌了还挂在空中,迟迟不肯落下。
映入眼帘的那似乎要滴出血一般的琉璃桌,桌前琉璃座上坐着官彻,静静写着什么,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自己。
年少人径直往前,直逼到官彻桌前,甚至只差一毫即撞上之近。
忽然一个黑影化风袭来,落于年少人跟前才看清,是素英。她手中横握着剑,将年少人往后直推,三尺开外止住。
年少人一脸茫然的看着此时面相凶狠的素英,正瞪着自己,缓过神又看向官彻,识趣的后退一步,朝他拱手弯腰:“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若非……”
“呲——”年少人的话还没有说完,素英就拔了剑横在年少人颈边,像是只会愤怒的女泼妇继续狠狠地瞪着他,可能再多说一句就要出剑抹了他脖子。
年少人瞬间慌了神,颤着音却极风趣道:“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大家都是斯文人…别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我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边说还对着素英疯狂摆手。
“素英。”沉静许久的官彻刻意提着高音,往素英那处望去,朝她一记眼神杀。
素英立刻收了剑退后,退时还不忘狠狠瞪了年少人一眼。
年少人颈子一凉,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姑娘,在下是真心诚意向你致谢的,没有恶意。”望着官彻,见其目光向着自己却依旧沉默不言,继续道:“那……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可是仙人住的地方?是否可以告知芳名?是你救的我吗?”年少人直直的盯着官彻,焦急地等待着回答。
一旁站着的素英才被官彻凶了,这会儿虽然乖乖退到官彻身后,但这手上的剑还是握的老紧。
良久,“还有要问的吗?”官彻面无表情地望着年少人,此问好似不耐烦,但语气面容中却实在听不出也瞧不出什么来。
“眼下是…没有了。”见官彻态度平和的可谓冷漠,还有想问的也不敢说了。
官彻好像是暗暗叹了口气似得,道:“本座名为官彻,往生殿的殿主,你现所在之处便是。身而为神自然是并似仙。”官彻轻挥了下衣袖,在奇静无比的正殿内发出了衣绸刮风的细微声音,撑颚在座边:“阁下闯进神殿领域,自然要被本座的侍从带进来问话。见阁下伤重,本座也只是为阁下疗伤,算不得救命。”
这小神仙也较真的很,年少人心想:“问的无一不答,早知就多问些了,亏了亏了。”
“救命便是救命,当如何我心中自有数,必定铭记于心,将来报答。”年少人有些激动,说完小心偷瞄官彻继续道:“我该如何称呼你好?”
“随你喜欢的。”
“好的,姑娘。”
素英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剑,眼神愈加锋利的盯着那年少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年少人感觉到身边一阵寒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道:“在下林聿止,父母得罪高官又被奸人所害,为躲避仇家才误入了姑娘的神殿……”
官彻并不在意听他说这些,打断他道:“殿外众多小妖,修为尚浅,本座也懒于管他们,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便由得他们去了,阁下无半分武功,想必也是受苦了。”
“不苦不苦。”林聿止朝他客气的拱手弯腰。
不苦是假的,想着才不久被那外头的小妖精打的鼻青脸肿,自己就像条蛆一样在地上乱爬,不敢还手,主要自己没那个胆子和能力。要不是神殿里人来得及时,恐怕自己都被那小妖精挫成粉末,灰撒黄土了。
“呵,果真是仙人心大,容得这般邪祟在自家大门口耀武扬威的。”林聿止只是心中想着,到底不敢说出来。
“看阁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是不是该去你待的地方了?”官彻望着他,毫不委婉地直言道,便是要赶他走的意思了。
那是自然,往生殿是世间尊神的住处,此地此殊荣天帝亲赐,岂容凡人在此偷米吃?这地域偏的很,也难找得很,要出这彼世地,徒步要走甚至几月的路。
这林聿止竟如此轻而易举就闯了进来,且不说他是如何寻得的,他那副“我什么都见过”的世面样子就叫人奇得很。若不是寻常人看到这些异地倒也罢了,修道者修仙不称奇,可偏偏他方才一句带过的话语中,显然判他是个凡间的官家,实在叫人难搞。
林聿止抬头瞄了一眼官彻,看出官彻眼中的十分坚定,心想:“管你十分坚定,我也要打你到九分。”只要有一分的犹豫,他就能耍赖强留着了,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全然不顾一旁的素英,疾步向前靠了两步。
看官彻依旧直直的盯着自己,吞了口口水,却被唾液糊住了喉咙,颤抖着烟沙音:“姑娘…我方才也说了,父母亲得罪了高官,被人捉了去,拿了性命。我也是出来避难的…”,咳了声清清嗓子,避开了官彻的眼神道:“姑娘与我说回该去的地方,而我这般也无处可去了。”
官彻知道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占他一块阴凉地落脚,也就是吃闲饭。但不着急打断他,气定神闲的坐着,端了桌上的茶抿了小口,等他继续说下去。
林聿止也不负期望的继续说道:“姑娘能否收留我?就当我给你打打杂,只要包吃住,我不图钱…”
林聿止越说越激动,甚至不觉中又往前冲了几步,不管膝盖撞上了桌角的疼痛,眼光灼灼的盯着官彻。
全身上下都写满了:老子都这么厚脸皮了,快应快应!
“本座为何要留你?”官彻动了动身,后背靠在座上,拂袖讥讽般道:“况且本座这里,不缺闲人。”
官彻虽不怎么为世间行善,但到底还是神仙,怎能收个凡夫俗子在殿内,忙帮不上不说,添乱添堵倒是蛮有戏。
“你这里如此大,有我还可以陪你说说话,为你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望了望整圈子神殿道:“我这个人逗趣的紧,无聊了你拿我玩笑都行。”边说边观察他的脸色。
官彻思量了一下,挪动了一下坐久了的身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道:“这神殿却是许久没有人气味了,只是这人似乎十分多事,留他怕是个麻烦。”
官彻还在思量时,年少人笑道:“我读过几本书,多少记了些事,若不然……我给大伙说故事?说的好了就许我留下,如何?”
“不必。”官彻快刀斩乱麻,心直呼麻烦。
“把他他带下去吧。”官彻淡然,面上却还带着几乎勉强的妥协。
突如其来的转折闪了女近侍的腰,一双眼都瞪得滚圆,就怕突然脱落出来了。
“大人?!”瞧素英一脸不可思议的反应便晓得官彻那是同意了。
“带下去吧。”官彻重复了一遍,朝着素英无奈地摆摆手道。
可见得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要留便留吧,在他再说出令人头疼的话之前就此打住好了。
再者,这偌大的殿内,多个凡人或许真能有一番新景象。在殿内待着近千年,除了每回进的下属们,真没见过什么活人,这样的凡人连官彻仅有的出山几回都不曾见过。收个人而已,本也不是什么行不通的大事,大不了厌了就把他丢出去,反正这块地这般大,随便往哪处一丢,保准他摸不着南北,再想寻回此地恐怕不易了。
林聿止识得意思,顿时喜上眉梢,盖不住激动重重的一掌拍在官彻身前的桌上,吓得官彻一个冷颤。手掌直击桌面,也顾不上疼痛了,连个谢字也抛在了脑后。一副嘚瑟劲,屁颠屁颠随素英去了。
官彻在心里轻轻嗤笑一声,却不行于色,只是无奈的摇了头。
只能说这神殿,今后恐怕是有得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