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二姐妹在那楼上楼下的四处乱转,在人群之中,就很明显。
“萧小姐,那是威武大将军府上的两位崔小姐吧?”二皇子问道。
萧巧云其实早就瞧见了,但是他可不愿把崔家两姐妹带过来。这群皇子在这,连说话都不畅快。若不是他想到自己背后代表的意义,他都恨不得坐在战王府的包间里。这群皇子还以为,谁耐烦搭理他们似的?真当自己是香饽饽呢?
可是,萧巧云装模作样的掀了掀眼皮,说道:“嗯。许是在找战王府的人。”
杨洁仪早就觉得如坐针毡,十分不自在了,赶忙说道:“如此,小女子去帮帮二位崔小姐吧!免得武定郡主知道我们瞧见了,她两位表姐着急找人,我们却没有帮忙。恐怕是要嘟囔我们了呢!”
萧巧云没有直接吩咐身后的婢女们,就是看出来杨洁仪尬坐在那,呼吸间,就要一口气把自己尬昏过去的样子。他点点头,道:“那你快去吧,这正午时分,都有点儿热了呢。免得一会儿崔二小姐和崔三小姐,在日头下花了妆。”
杨洁仪赶忙对众位皇子微微俯身,便离开了。五皇子和七皇子倒是对棋艺很感兴趣,但是七皇子更甚。他看着杨洁仪离开的背影有些欲言又止。
六皇子便开口调笑道:“怎么?七弟不忍杨小姐离开?”
七皇子嘟了嘟嘴,说道:“五哥观棋所言,与召南堂姐落子相差甚远。而六哥你观棋不语,杨小姐是唯一一个善棋又善解棋之人,她走了,着实少了我好些乐趣。”
“方才她不是只说了几句,便不说了吗?你怎知她善解棋?”六皇子想到与杨洁仪的大比手谈,就心下隐隐有些不舒服。
七皇子叹了口气,道:“唉——杨小姐这是在藏拙了。她明明都解得,就是不愿在我们一众皇子面前解说罢了。天下间,可是少有这样淡薄,又有真才情的女子啊!”
六皇子忍不住嗤笑一声,道:“我倒不觉得她像你说的那样好,她不过是想明白了,如今她失恃(shì)失怙(hù)(《诗经》中的《小雅·蓼莪》中有言:无父何怙?无母何恃?意思为:没有了父母的孩子可以去依靠和依赖谁呢?所以,这个词表示失去了父母。),背后没了依仗。就算万一进了谁的府邸,她也没有办法活的很好。于是乎,她才不意与我等尽显才华的。”
五皇子、七皇子和九皇子都微微蹙眉,但是七皇子却反驳道:“之前杨小姐就不曾与我等皇家子嗣亲近,何来她想明白了,才如是做?六哥怕是想左了吧!”
二皇子无意插足几位兄弟间的小龃龉,正想出来打圆场。却见四皇子的手指微微插到了茶盏的茶水里,微微“嘶——”了一声,道:“完了,召南输了。”
“啊?”一句话吸引了大家分散的注意力,都仔细地看起魏召南的棋局了。
而另一端,杨洁仪自从逃出了那个令人压抑不已的地方,便汇合了崔氏二姐妹。于是,便福了礼,问道:“崔二小姐,崔三小姐,你们怎么跑出来四处找人呢?是在找萧小姐,还是要找战王府的包间?”
崔艺舟匆匆还了礼,就拉着杨洁仪道:“哪儿呀!我跟我姐是在找你!”
杨洁仪微微有些愕然,她是万万没想到这个答案。但是转而一品,就明白了各中的缘由。
“你从哪儿来啊?我们那边被阴阳怪气的六翁主给霸占了……”
崔艺丹赶忙拍了崔艺舟一下,说道:“舍妹言不达意,她不太会说话,让杨小姐见笑了。我们是来寻杨小姐的,不知杨小姐坐在何处?”
杨洁仪面上有些尴尬,她现在哪还有银钱定包间呢?若不是萧巧云约她一起来,她其实根本不好意思来看。
崔艺丹话音刚落,就后悔了。她也是想到了这些,便又道:“不如我们去战王府的包间吧!我们可都看不懂,这个棋路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妹妹来找你,就是为了想让你帮我们说道说道呢!”
杨洁仪恭敬不如从命,反正她原本出来就是为了离开皇子们尬聊之地的。
杨洁仪刚要给战王府的世子和郡主见礼,魏崇忠便急赤忙慌地道:“杨小姐!你可算来了!珠珠总是提起你的棋艺精湛,憾不能与你酣畅的手谈。你肯定比我们一屋子都懂这下棋的弯弯绕绕!你快快过来,给我们说道说道,珠珠是不是要输了!”
杨洁仪脸上一红,有些紧张。她低着头说道:“并不是,武定郡主现在是以退为进。”
魏崇忠一脸怀疑地看着杨洁仪,不信地问道:“你确定吗?可是……”
“哗啦啦——”几颗黑子被放回了棋盒中。
“哗啦啦——”又有几颗黑子,被放回了棋盒中。
两颗白子放回了棋盒中。又好几颗黑子放回了棋盒中……
魏召南倒是依旧保持着之前随意的节奏,在频频落子。而齐国的围棋国手,也一派游刃有余。
“齐国这位国手也是有趣,他对两边,下的是一样的棋局。用的是围夜局,这个局,西凉九翁主一开始就决定一步不让,和齐国国手焦灼不下。而武定郡主选择的是从外围反超。只是现在还没有到反超的时候。”
“再看燕国国手这边,许是比齐国国手更自信了点。他两边下的棋局不一样。可是,你看他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他已经汗流浃背了。因为与西凉九公主对弈用的是天元局,而与武定郡主对弈用的是血泪局。”
杨洁仪谈论起围棋,整个人就散发着自信地熠熠风采。她莞尔一笑,道:“可能是齐国国手和燕国国手都是男子,不屑于使小聪明。若是换我,我定然也是学齐国国手,两边下同样的棋局。但是我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等于还是让西凉九翁主和武定郡主对弈。”
“哎!你这个法子好!若是有机会,小爷我就这么试试!”魏崇忠摩挲着下颌,点点头赞道。
崔艺舟不由得白了魏崇忠一眼,问道:“二堂哥!你会下棋吗?”
魏崇忠一个爆栗敲在崔艺舟额头上,说道:“不许小瞧你二堂哥!小爷我下象棋可谓是打遍边塞无敌手!”
崔艺舟不满地揉着额头道:“臭二堂哥!是用拳头打遍的吧!”
魏崇忠清了清喉咙,道:“反正,也是靠实力!”
“燕国的那边停下来了。是珠珠赢了吗?”魏崇军问道。
杨洁仪点点头,道:“珠珠这边比较快,共二百七十八手,黑子胜。其实西凉九翁主棋艺也不弱,她那边已经二百八十三手了,应该在十步以内,就能定输赢。”
“那他们要是都赢了,该怎么算啊?比谁手数少吗?”魏崇忠不解道。
杨洁仪摇摇头,说道:“不一样的棋局,用这种方式裁决,有失公允。所以,如果西凉九翁主也赢了,应该是西凉九翁主和武定郡主以平局算吧。”
时间过得很快,杨洁仪的讲解让魏崇忠都听懂了。甚至还能时不时地问上一句,如果下在那边会如何?杨洁仪也会很耐心地给他说,如果下在那边,会影响什么样的布局,对方可能会怎么围堵。
渐渐地,齐国这边,魏召南果真如杨洁仪所说,开始了反杀。
“哇——这样看好过瘾!刚才明明是珠珠一直都在失利。现在,珠珠反倒比西凉那个什么翁主,显得赢面更大了!”魏崇忠说道。
“如果我是齐国国手,就会借用武定郡主的想法,趁现在反杀一下西凉九翁主。”杨洁仪说罢,齐国国手就按她说的这样做了。
魏崇忠兴奋地问道:“那这样的话,珠珠是不是就赢了?”
杨洁仪摇摇头,说道:“这样,齐国国手不会输的太难看而已。”
崔艺舟倒是忍不住焦虑了:“如果这两边都平局,那可怎么办?我觉得珠珠妹妹和西凉九翁主的那一局,明显是珠珠妹妹快要招架不住了呀!”
杨洁仪眉心紧锁,思躇了半天,这才说道:“这棋局……好像……好像是长乐大长公主的鸿门局!”
“什么!”众人惊呆了。
“这棋局,唯一的棋谱不是在宫里吗?难道是祖母教给小妹的?”魏崇忠搓手道:“这下就好了!小妹绝对不会被黥面了!”
魏崇军却不是这样乐观,他有些忧心地看向杨洁仪。魏召卉却忽然说道:“我记得,祖母说她当年是以白子险胜太傅的!”
“我去!那这什么狗屁翁主也太不要脸了吧!她这是什么意思!”魏崇忠拳头捏紧了,眸子不善地盯着西凉九翁主坐的方向。
而几位皇子那边,显然也认出来了这个棋局。
六皇子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的小堂妹是躲不过了。”
皇甫弘皓金色的面具下,嘴角微微扬起,却说道:“我却不认为她一定会输。”
五皇子也好奇了,问道:“难道四哥的意思,是姑祖母教会了小堂妹,怎么破这鸿门棋局的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