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召南只淡淡地看了六皇子一眼,没有辩驳。她这一眼,就像是长辈看胡闹的小孩子,又好像是君子在瞥跳梁小丑。六皇子很不舒服,可是他没有说什么。
倒是万俟晏赶忙解释道:“郡主做事坦荡荡,在下喜欢和率直性情的人多说话,免不得就多说了几句。且今日是二皇子与郡主,还有李小姐带在下游览太雍城的民俗风情。在下崇拜饱学诗书之人,故而才有方才那一问的。”
二皇子打着哈哈,对魏召南说道:“你看,你让小狐狸和小包子这样跑一跑,满地打滚,弄得身上的皮毛都脏兮兮的了。你一会儿还怎么抱它们?”
魏召南微微皱眉,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对。一会儿回去的时候,让巧云抱着它们,我在旁边逗他们玩儿。”
几位皇子都跟在魏召南身边,而静南王世子皇甫咏烨,则是陪在司寇明珠的身边,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说道:“九翁主不必介怀,召南妹妹性子直率了些,倒是没有什么恶意的。”
司寇明珠看着皇甫弘皓走在魏召南的身旁,好像融洽的十分刺眼。便没好气地对皇甫咏烨说道:“你们大周人就是虚伪!她出于什么心思,本公主自然是清楚的,你是什么意思,本公主心里也很明白!”
皇甫咏烨脸色顿了顿,但是依旧是一脸和煦,淡然地说道:“召南妹妹其实说的也没错,谁也不能抵抗的住孤独。这天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或盟友。”
司寇明珠看向皇甫咏烨,看了片刻,不由得嗤笑道:“你看。我说你们大周人没有尊严,你们还否认。不论别人是否在羞辱你们,你们大周人都还在想,这人身上有没有利益共同点。”
皇甫咏烨摇摇头,说道:“过早的对任何事情下定论,不是好习惯。所以你下棋才会输给召南妹妹。”
魏召南不知道司寇明珠、上官琳琳她们都在后面聊什么。她也不甚在意。既然她已经不把司寇明珠的事情放在心上,自然就会玩儿的很惬意。
骑在马上的时候,魏召南找到时机,问皇甫弘皓道:“押运炮台去东晋的事情,你办了吗?”
皇甫弘皓点点头,说道:“办好了,你放心吧。”
“本来我还想另花一笔钱,找人去做的事情。看在你差点害得我一命呜呼的份儿上,你是不是该无条件的帮我办件事,算作补偿?”魏召南问道。
皇甫弘皓金色的面具下,眉宇微挑,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波澜,说道:“那要看是什么事了。”
魏召南正要开口,皇甫咏烨便骑着马来到了魏召南他们的身旁,问道:“你们怎么不去过马术桩子?”
魏召南淡淡地笑道:“我有些乏了,便和四皇子说了会儿话。这家伙总去我祖母那叨扰她老人家的休息,我正在竭力阻止他呢!”
皇甫咏烨愣了一下,魏召南心底冷笑。她自然清楚皇甫咏烨在想什么!因为上一世,总去长乐大长公主那里的,是他皇甫咏烨!
四皇子却嘴角扬了起来,说道:“你不喜欢我去姑祖母那,是因为我最近去找你的次数少了的缘由吗?你若有心,不应该在我去长乐大长公主府的时候,也来大长公主府上吗?”
魏召南愣了,皇甫咏烨扯出了一抹笑,说道:“外人都说召南妹妹和东晋皇子走的亲近。看来他们是想错了。”
魏召南一个很凶的眼神:你不要为了气巧云,就在这胡说八道!
四皇子笑而不语,任由皇甫咏烨去误会。
魏召南气得杨起鞭子,便朝湛蓝的屁股上抽了上去。一骑绝尘地向萧巧云和万俟晏追了过去。
四皇子向皇甫咏烨点头示意之后,也扬鞭而去。
皇甫咏烨看向不远处正在和司寇明珠说话的六皇子,眉心不由得微微蹙了蹙。转头看向和李怜玉一前一后遛马的二皇子,却碰巧发现二皇子的目光,似乎追随的是魏召南?
皇甫咏烨低垂眼帘,兀自想着事情。
上官琳琳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指着远处道:“召南姐姐不是最擅骑射吗?怎的险些跌落马下?”
魏召南策马而去,不知道为什么小狐狸忽然从栏杆那边蹿了进来,惊住了湛蓝。湛蓝一仰蹄子,魏召南便险些坠马。
万俟晏和萧巧云一扥马缰,可是也暗自惊心。他们的距离,定然是来不及的。
幸而皇甫弘皓追着魏召南便过来了,他一夹马肚子,冲魏召南奔了过去,对魏召南喊道:“松开马缰!”
魏召南眉心紧锁,死死地拽着马缰,不敢撒手。
“快松开马缰!”皇甫弘皓的声音,已经就在魏召南背后。
魏召南一闭眼,心一横。松开了马缰。
皇甫弘皓策马从湛蓝身后疾驰而过,接住了魏召南,也避过了湛蓝尥起来的蹶子。
皇甫弘皓紧紧地抱着魏召南,低头看着依旧死死闭着眼睛的魏召南,低声问道:“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魏召南小脸煞白,可是她的耳朵却红透了。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赶忙睁开眼,清了清喉咙。
他握着魏召南的手,说道:“打开手心,让我看看勒破的严重不严重。”
魏召南这才感觉到掌心火辣辣的,顺着掌纹,清晰可见斑斑血迹。一定是刚才她紧抓着马缰,勒破了手掌。
可是,魏召南
万俟晏这时候也骑马过来,翻身下马了。他看着魏召南,递出手心,说道:“是不是不舒服了?我看你脸色很不好。”
魏召南赶忙伸手,握着万俟晏的手,跳下了地面。
皇甫弘皓的下眼睑不由得缩了缩,手握着的缰绳也紧了紧。魏召南之于皇甫弘皓来说,一开始,他是觉得魏召南和他很像。魏召南早在燕国的时候,在小亭子里像厉鬼一样哭的凶狠。那种眼神,就像是被自认为亲近的人背叛过后的眼神。
可是,慢慢接触,皇甫弘皓又发现,魏召南与他又很不同。她身上,有阳光的味道。
不过一个人的心底堆积了多少阴暗和肮脏的故事,可是人的本性是向往美好的。看见自己觉得美好的东西,是控制不住去欣赏,去喜欢的。
皇甫弘皓从前一直认为,他自己靠近魏召南,是为了利用魏召南身后的战王府。后来,一些事情改变了他的想法。其中,杨昊谦的事情,让皇甫弘皓确实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利用一个无辜的女人,把对方变得很可怜,其实自己也不见得会多幸运。到最后,会变成他瞧不起的样子。
不遇见事情,他的想法可能不会有什么变化。可是,遇见了,他的想法就产生了一些转变。他想明白了,他不要做杨昊谦那样的男人。
后来,他还接触魏召南,就是因为他从魏召南身上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虽然他到现在为止,也没查出来,魏召南究竟是被什么人背叛过。导致她曾经有那样狠戾的眼神。
可是,她身上背负的恨,没有让她的性格变得和他一样。她反而依旧是像朵向日葵,向阳而生。甚至,魏召南好似比别人,还更愿意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想事情。做得对的事情,就坚持,丝毫不让步。就好像她仅仅是梦见了大水,她就愿意把自己从大比盘口上赢来的钱,都拿去买粮,要去救人。
而做错的事情,就道歉。
其实皇甫弘皓让魏召南拿到玉佩,确实是算计了魏召南。她完全可以不认。是他皇甫弘皓自己没有想到惠帝会这么做,他原本只以为惠帝会对他颇为照顾,成为他回齐国的助力。只是没想到……
而他怪罪魏召南,魏召南就认了错,甘愿道歉和赔偿。
皇甫弘皓看着魏召南和万俟晏有说有笑的样子,很是不舒服。可是,比他更不舒服的,是萧巧云。
萧巧云沉着脸,说道:“你不舒服,还出来游玩什么!也不知道好好在家休养!”
魏召南抱着萧巧云的胳膊,摇晃着说道:“好啦,巧云——我不是想着,过几天就走了,就出来给自己饯个行,也是带万俟皇子转一转嘛!”
万俟晏愣了片刻,道:“你要走?去哪里?”
萧巧云这才面色缓和了些。魏召南便道:“我不是给你说了吗,我二舅舅在江南。那里有个马场,专门培育马匹的。”
魏召南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江南多才俊,顺便帮我两位表姐相看相看!反正我那个二舅母是个拎不清的,她满心满眼只有她弟弟家的子女,哪有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我就算没帮两位表姐找到合心意的人,带我两位表姐去散散心也是好的!听说……”
萧巧云很生气,魏召南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把这些私密的家事都告诉了万俟晏!他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亏他每每去见魏召南,都想着不耽误她休养,坐一会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