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统领没想过自己的所做,在皇甫弘皓眼里,不是罪该万死。他推心置腹地一番话,即使是假的,他霍耀也觉得值了。
“现在我想知道,你除了安抚百姓,可有让他们进行医治?我们同行的百姓,时疫都得到了简单的医治。还有,随着越来越多的流民拥入,城市的承载量能否让他们都有遮蔽的屋檐,可以安寝?如果没有,你怎么打算的?”皇甫弘皓一双眸子认真地看着霍统领。
霍统领吞了吞喉咙,他有些赧然地说道:“卑职是一届大老粗,只是让他们修缮了一些废弃的老屋。其他的事情,还没有想过……但是医治倒是有大夫帮忙在照看百姓的,军医也有在给百姓治病。就是药草有些不够了……”
皇甫弘皓点了点头,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霍耀是紧束戎装的军人,自然是不懂那些事情的。
古代的人,做一项,钻研一项。所以,霍耀不懂庶务,实属正常。古代只有皇族或者世家勋贵的子女,才追求全才。所以,乃们现在都是享受的世家勋贵的教育呐。
皇甫弘皓正要给霍统领说接下来的安排,霍统领便赧然地抢先说道:“四……巡抚大人,不如进城再说?之前的文书一直跟在知府身边,他现在在城里。不如巡抚大人进了城再说,那样卑职不懂的地方,还能学习一二。”
皇甫弘皓点点头,便起身说道:“那咱们就进城说!”
文书在听过皇甫弘皓的安排之后,便偷偷问霍统领:“从这位巡抚大人的谈吐来看,绝非一般人啊!他到底是不是……”
霍统领摇摇头。皇甫弘皓叮嘱他了,他也勒令了随自己去的一队亲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皇甫弘皓的身份,以免遭遇二皇子一样的不幸。
霍统领再老粗,也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如果四皇子在他驻守的附近出事儿,所有四皇子承诺帮他说项的事情,就泡汤了。
所以,霍耀根本不敢拿自己和全部护卫军的性命开玩笑。
文书觉得有猫腻,便说道:“他不是二皇子殿下,又是谁啊?这番周全的想法,这般高雅的谈吐……但是,他又不像长久浸淫官场的那种人。他到底什么来头啊!”
霍统领就按照皇甫弘皓告诉他的,回答文书:“今年春闱登科的探花你还记得吧?就是他。听说本来是可以点成状元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状元让给了世家出身的人。状元留在了翰林院,探花就下放到地方了。后来二皇子奏请圣上,让他以巡抚之名,过来山南东道看看情况。这事,你知我知,不要让过多的人知道啊!出了什么事,他答应帮我们免责的事情。就泡汤了!”
文书恍然大惊,道:“是啊!人家有巡抚印信佐证,我还在这问东问西的,真是唐突了!那他说的,东晋皇子要来,是一定真的会来吧?”
霍统领微微点,说道:“这种时候,他还能骗我们什么呢?”
文书寻思了一下,点头道:“也是的!”
皇甫弘皓知道,第一站是郢城,遇到霍耀是他的幸事。不仅仅是霍耀的幸运。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该定的事情定下来。
他找到文书,让他们递交奏折的时候,写了帮他们陈情的奏折,一并交了上去。
文书和霍耀都没想过,皇甫弘皓会先写。
毕竟,如果人心坏的话,完全可以在皇甫弘皓写完这个奏折,把皇甫弘皓囚禁起来。或者,勾结其他哗变的城池,跟朝廷谈判之类的事情。为了怕朝廷降罪他们,扣着皇甫弘皓以要挟朝廷。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霍耀已经知道这位巡抚大人的身份。
但是,皇甫弘皓没有以他们所有的人的未来,要挟着他们。没有按着这件事,让他们尽全力的配合。甚至要求他们一起帮他收回其他的哗变城池。
霍耀比文书更惊讶皇甫弘皓的决定。
皇甫弘皓却只是笑了笑,云淡风轻。单凭一身风骨,用所做,令他们为之折服。
文书只是叹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原以为,巡抚大人,会等我们帮他冲锋上阵,收服其他失地,才帮我们正名的。”
霍耀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也亲力亲为的,跟流民们一起去搭建慈幼堂去了。
文书也不愿浪费一刻钟,转身去跟懂规划建设的人,研究图稿和其他庶务去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懂得感恩的。天下间,不随人愿之事,十之八九。
汪苟方就在那上蹿下跳地挑事情。一会儿挑理分发的粥为什么不够稠,一会儿又抗议为什么要流民干活。
霍耀找到了汪苟方,说道:“江南道的百姓,都能凭借自己的一双手,重新打造家园。你是觉得逃难就应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因为你们遭到了变故,所以,所有人的人应该把你们都供奉起来,养着你们?”
跟着汪苟方一起闹事的几个汉子,感觉到了其他人看着他们的目光。羞耻心让他们灰头土脸地走了。
可是汪苟方却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可不仅仅是受了灾,我们还受到了有些护卫军的欺压!凭什么巡抚大人一来,一声令下,就让我们干活?我们吃都吃不饱。怎么干活?”
霍耀冷哼一声,说道:“吃不饱倒闲出了一身的力气跑出来吵架!别人勤勤恳恳地做事的人,都没有抱怨吃不饱!你在这咋咋呼呼地胡说八道什么劲?”
“不愿意出力,就不要在郢城待着!郢城,不养闲人!”
霍耀冷冷地丢下这句话,就带着其他人继续去忙了。
日升日落,郢城逃亡而来的百姓,脸上的状态变得不一样了。之前他们怏怏的自哀自怨,无所事事,充满了恐慌和愤怒。知道要盖自己近期的容身之所之后,忙碌起来之后。大家脸上反而充满了希望。
劳作的人,还会额外分一个窝窝,越来越多的人,就开始加入劳作的队伍。
老头子找到皇甫弘皓,说道:“别看我老了,这一路上你也看出来了吧,我老头子也是一把厉害的老骨头。我也可以干活。”
皇甫弘皓微微不解,问道:“老人家,您这是因为吃不饱吗?”
老头子摇摇头,说道:“吃得饱的,就是干活才能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皇甫弘皓想了想,便让老头子去帮忙管孩子。私塾的先生带孩子们识字,就让老头子帮忙去维持秩序。
万俟晏到的时候,却看见一片欣欣向荣的征兆,不免一愣。
“你怎么做到的?”万俟晏不解地问道。
皇甫弘皓摇摇头,说道:“我并没有什么功劳。是他们自己做到的。”
万俟晏惊叹了片刻,便眉心紧锁道:“情况很严峻。我们来的时候,甚至绕了路,不然早就到了。而且……死了很多人,这才把一半的粮食和药草运到这里。路上被人抢了七次!气死老子了!”
皇甫弘皓眉心也不由得拧了起来,说道:“等一下,我去叫文书拿堪舆图,然后叫霍统领来。你给他们讲一下,具体大概在什么位置被人劫的道。他们或许知道,是哪里的人抢的粮食。安顿几天,我就继续出发,估计还要烦劳你再运一趟粮草才行。”
万俟晏忍住背上的剧痛,说道:“这一趟,我要去的就更远了,萧家商行那边调过来的粮食,也被人从路上截了不少。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这些人……”
皇甫弘皓眉心紧锁,说道:“这样确实不是个事。他们不劫山南东道和江南道里面的粮食了,反倒从外围劫调运的粮食。这背后的人,必须得按住才行。这件事你先不用操心,我们先去找霍统领和文书。”
万俟晏起身的时候,有些不稳。皇甫弘皓这才发现了万俟晏的嘴唇颜色一直都有些病白,他以为是疲劳过度引起的。看来,还有别的原因。
“先让大夫给你包扎一下,再说吧!”
皇甫弘皓他们从江南道出发来的时候,就带了一个大夫。幸而路上又“捡了”一个大夫。这才让郢城的时疫没怎么引发。
万俟晏抬了抬手,说道:“就让他在这里给我包扎吧!霍统领和文书又不是女人,没什么可回避的。”
于是,大夫便一边给万俟晏包扎,他们几个人,便一边聊着山南东道被截粮的问题。
而另一面,城外一个男子抱着一兜子偷来的窝窝和死面饼子,向均州城的方向跑去。他就是汪苟方。
说到时疫,魏召南所在的潭府城时疫已经完全控制下来了。她甚至已经开始教郑青松识字了。
“你不认识字,为何不跟师傅说?”魏召南问道。
郑青松抿着唇,说道:“我多听,多看,就可以认下来的。”
“认字还有这么认的吗?”魏召南难以置信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