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王府沾上名誉和静南王府沾上名誉,从根本上都是有区别的。静南王府再有野心,也没有兵权。就是沾上名誉了,搞不好惠帝都还会高看皇甫咏烨一眼。
而战王府再博美名,真的是容易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之嫌了。
可是,魏召南的眼里,似乎一切都没有百姓万民的性命重要。这不由的让钱文哲,想起了自己考取功名的初心。不对,好似最初的时候,他只是为了让父亲看见自己,而不是眼中只有嫡出的幼弟。才一心求取功名的。不过,后来,父亲见钱文哲比幼弟读书更有天赋。便嘲讽钱文哲,读书再好也无用。为官并非是靠圣贤书,而是靠手段。
钱文哲不信。所以,他拼了命地要证明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好让父亲看见他。谁知……
钱文哲叹道:“许是我初心不善,方才受如此颇多诘难。”
这就应了一句话,当你想用心做好事,别人会忍不住能帮就帮一把。
魏召南收到了钱文哲的纸条,明白了皇甫咏烨的打算,她想的可不那么乐观。之前皇甫弘皓给她来过一封信,说到了有的地方的护卫军,由于害怕被追责,已经说服了其他地方的护卫军,准备抱团攻打均州城了。
魏召南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发兵,难道是打算囚禁六皇子,好跟朝廷打商量宽恕的条件?
但是,魏召南想不明白这个事情,不妨碍她有在武将家出身的常识。那就是,行兵打仗,粮草先行。山南东道现在都成什么鬼样子了,上哪搞粮草先行?
而唯一的答案,就是皇甫咏烨了。
之前,魏召南还在担心,万俟晏去运送粮食,那么就会导致分兵。可是,钱文哲当时就劝她不必过于忧怀。别人若是去郢城抢他们仅有的粮食,非常得不偿失。
“首先,他们需要出三倍左右的人,才能出兵。那样的话,需要调集周围五个城池的人。但是这么多兵马,能得到的粮食,只够他们所有人均摊吃两天。但是他们攻打,从集结开始,到攻打,就算三日能拿下郢城,他们算一算,也会觉得不划算。”
“其次,郢城的粮食,是所有人的,不是护卫军的。那老百姓也会起来帮忙。这就很可怕了,你没真的见过哗变吧?老百姓也不是省油的灯。一旦牵涉到他们生死存亡的利益,说不定最后谁输谁赢呢!所以,他们无法劝郢城加入他们。他们也没有办法拿下郢城这个硬骨头。”
魏召南当时想了想问道:“你见过哗变吗?”
钱文哲脸上一红,说道:“我父亲提起过。而且年长一点的乡民见过。”
魏召南让郑青松带去给皇甫弘皓的信,就讲了这方面的担忧。然后还告诉皇甫弘皓,如果他们不想让皇甫咏烨的粮食到别人手上,而是真的到老百姓手中。最好就在复州城就“偶遇”皇甫咏烨。
当然,这些想法,魏召南没有告诉钱文哲。所以,钱文哲把皇甫咏烨的打算告诉魏召南的时候,并不知道,其实魏召南已经想到了或许会发生的事情。
事情果然往魏召南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皇甫咏烨和宣平侯世子押运着粮食和药草,打算也从复州城进入山南东道的腹地。
谁知道刚到山南东道的地界上,就看见了被打成残部的两拨人,还在拼个你死我活。
而且,一拨人喊道:“快帮我们一起打他们!我们是四皇子殿下从郢城派来接应你们的队伍!”
另一拨人则喊道:“快帮我们打他们!我们是六皇子殿下从均州城派来接应你们的队伍!”
然后两拨异口同声道:“他们撒谎!他们是叛变的护卫军和流寇!他们根本不是四皇子殿下的人!”
“他们撒谎!他们是叛变的护卫军和流寇!他们根本不是六皇子殿下的人!”
皇甫咏烨惊呆了,他赶忙拉开了阵势。一路以来调取了不少护卫军,好歹让他们队伍也有近千人的规模了。
“你们有什么印信在身,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皇甫咏烨考虑了半天,才喊道。
可是,双方都表示自己有,对方的印信是假的。
皇甫咏烨眉心紧锁,想绕过去吧。万一有一拨人是真的,怎么办?就算不绕过去,也没有办法全部灭了。因为对方双方加起来的数目也有六七百人。而皇甫咏烨也只有八、九百人。
况且,皇甫咏烨还带着矜贵的粮食和草药。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皇甫弘皓亲自带着人来了,可是也是披红挂彩的一身伤。
皇甫咏烨见状,赶忙上去接应。他正在庆幸皇甫弘皓来的正好。没走多远,却又撞见了埋伏在这附近的哗变的护卫军。
魏召南得知消息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又扯到了他们战王府的头上。
她得知情况,拿着信纸,久久发呆,只道了一句:“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白芷赶忙抬头看,不由得问道:“姑娘,是祸从天上来吧?”
魏召南摇摇头,说道:“黑锅。”
事情是怎么回事呢?
事情是这样的:
皇甫弘皓对方阵营的选手,很强大。他怎么个强大法呢?他先是让一些护卫军假意投诚,去了之后呢,等到万俟晏带走了一拨人去运第二批粮食。他们就把消息传递回去。
然后,他们等到皇甫弘皓又分了一部分人手,去接应皇甫咏烨的时候。就开始佯攻郢城。
皇甫弘皓毕竟没有带兵打过仗,浅渊阁的刺客们,最擅长是刺杀、暗杀。与兵法还是有些区别的。
于是,他便与霍耀严阵以待。
到晚上,霍耀反过劲的时候,对皇甫弘皓说:“若是他们只是佯攻郢城,目的其实是在接应的粮草,那就不好了。”
几人你来我往地各抒己见,探讨了半天,便出城刺探敌营。结果,发现对方果然只留下了一片火堆,除了负责加柴禾的人,并没有其他的人。皇甫弘皓才知道自己中计了。
于是,他又害怕对方是调虎离山,留了部分人在郢城。自己亲自带着人马去追赶叛变的护卫军。
结果,一顿追杀和伏击之下,皇甫弘皓带着的三百余人,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皇甫弘皓与皇甫咏烨接头之后,又与对方埋伏的六百多人进行了拼杀。
虽然结果是粮草保护住了,可是牺牲了不少的人。
擒获了对方的护卫军统领,一问之下,得知他们只是害怕错误被究责,于是犯了更大的错误。
皇甫弘皓都被气笑了,问道:“你倒是擅长用兵诡道。你是师承何人?”
一开始护卫军统领嘴硬,不说。跟着他的人,也都一副铮铮铁骨的样子。死活不开口。
最后,在霍耀追查之下,得知——原来这位护卫军统领曾经是战王府麾下的一员老将的儿子。
他的用兵之法,都是跟着父亲听来的。算是半个师承战王府。
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事情。最糟糕的事情,是皇甫弘皓受伤之后,复发时疫。高烧不退,命悬一线。所以,当魏召南得知这样的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什么也没做,战王府也什么都没做。可是这件事报上去,真就不好听。很难说战王府能从里面,完全的摘出来。
魏召南没有办法,只能给钱文哲交代了一番,自己踏上了去山南东道的路途。
虽然,以王晰的医术,其实根本不需要魏召南去。
但是,好像从道义的方面来说,魏召南还真的必须去一趟才行。
魏召南灰头土脸的赶到的时候,顺手还捡了几个路边快病死、饿死的百姓。
许多的妇女都被抓走了,所以城里的百姓们看见魏召南的时候,丝毫不被她灰头土脸的样子,影响欣赏她是一个女的这件事。
蓝梅一身男装,十分戒备。
但是,当大家看清了战王府的旗帜时,便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皇甫弘皓在知府府邸里,一把抓住了郑青松的胳膊,问道:“有让我看起来病的很严重的毒药吗?”
郑青松挑起了眉,一脸看傻子的神情,问道:“你是想砸我师傅的招牌。还是想以大不孝罪,永世不入轮回?”
皇甫弘皓微微蹙眉,躺在床榻上说道:“你不懂。你师姐一会儿就来了。你有想要的东西吗?我先欠着你的,只要你能让我看起来很严重。让你师姐忍不住留下就行。”
郑青松看着皇甫弘皓的诚挚目光,平静地回答道:“你说的啊。”
皇甫弘皓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
郑青松只是拿出针灸,在皇甫弘皓胸口的穴位上扎了三针,皇甫弘皓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