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召南只是心底嘀咕了一下,没有敢说出来给魏召卉听。因为,如果在绝望的事情上,给人一个很可能不存在的希望,再经历落空,那可是比绝望还痛苦的事情。
魏召卉听罢,神色木然,一脸颓败。
魏召南也不知道该如何劝。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些事情,本想哄长姐高兴,结果,竟反倒惹得魏召卉变成了这幅样子。
“你不喜欢皇甫弘皓,是因为什么事?”魏召卉沉默了许久,终于才开口问道。
魏召南微微蹙眉,略显烦心,叹了口气说道:“不提也罢。他这个人,功利心、算计心很重。”
魏召卉微微蹙眉,仔细看了魏召南一眼,这才说道:“那便不要喜欢他了。他是皇子,将来定然会有三妻四妾的,你喜欢上他,反倒是你的劫难了。唉——像爷爷和父王那般的男子,这天下间,能有几个呢!咱们祖上烧的青烟,全叫奶奶和母妃占了去。”
魏召南不禁张大了嘴,说道:“长姐,你还真是敢说啊!”
魏召卉撇撇嘴,弹了一下魏召南的额头,说道:“莫不成你还敢像小时候一样,告我黑状不成?”
魏召南摇摇头,说道:“一次就被你收拾的够够儿的了!我哪还敢啊!”
魏召卉忍俊不禁地笑了一阵,说道:“不过,我这边,若是大皇子腿也没好。估计他也不可能再找其他的娇姬美妾了。搞不好,也是因祸得福。”
魏召南叹了口气。
魏召卉却紧接着说道:“但是这笔账,我算是记在皇甫弘皓的头上了!他不要让我找到能收拾他的机会。”
魏召卉阴恻恻地笑了,把双手的指关节,也按的吧嗒吧嗒的响。
魏召南看着,不由得打了个抖。心道:“皇甫弘皓,你也有今天!等你见识到我长姐的厉害了,再哭去吧!”
………………
皇甫弘皓跟着小太监去见惠帝,却迎面碰见了成王大皇子。成王看着皇甫弘皓,再无从前的云淡风轻,而是冰冷着一张脸,瞥了他一眼,走了。
皇甫弘皓心下可谓是波澜壮阔!大皇子以双腿便于行走的姿态,出入皇宫,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刚刚暧昧起来的皇子夺嫡之格局,一下子被全然打破!
皇甫弘皓眉心紧锁,鬼医一直都在江南道救治难民。大皇子的腿是何时好起来的呢?难道……
也就是说,成王恐怕前不久与他对弈之时,已然是能够便于行走了?
那他一直迟迟没有加入纷争,是因为什么?还是说……他不会是因为……我求惠帝把药赐给万俟晏,从而生气,这才要加入夺嫡的吧?不会吧……
皇甫弘皓进了大殿,看见惠帝眼角有泪痕。明显是哭过。这……老头子还会哭?
皇甫弘皓眉心延长出来了一道纹路,感觉今夜一切都变得很离奇。
“皇甫弘皓,你可知罪?”惠帝略带沙哑的声音问道。
皇甫弘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道:“儿臣……不知何罪之有?”
惠帝“啪”地掷出去一个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粉碎,说道:“出去跪着!跪到知罪为止!”
皇甫弘皓领命之后,便面无表情地跪在了太和殿门前。
大皇子皇甫弘治确实是恼了。他问皇甫弘皓借了人,亲自带着人去救出来了魏召卉。可是看着魏召卉备受蛊毒侵蚀,他就十分心疼。
在魏召卉半昏半醒的时候,魏召卉握着皇甫弘治的手,给他诉说着。她小时候,如何听过他的事迹。第一次如何遇见的他,她如何记得他当时一句话,竟让她真的忘记了悲伤。然后,她一直在戍边,都是把他当做目标。
她说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可是那人总是嫌她麻烦。并不领情她一切的付出。后来,她觉得其实能够马革裹尸,英勇就义,战死沙场也不错。
她说,原本她想着,女子也能不弱男子。她就要在戍边的边防线上,谱写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神话。
结果,祖母向圣上请求了赐婚。
其实她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又怕他不喜欢。男子似乎都喜欢温婉如水的女人,她从小就缺这种柔美动人的神经。
于是,她觉得既开心,又痛苦。
她告诉他,若是她熬不过了,求他帮着找一个叫钱茵茵的女孩。那个是她寻找了许多年的小妹妹,喜欢说奇奇怪怪的话。告诉她,她看见的一切或许都不是真的。如果,她记得夜空中最亮的星,就让她找到最初来的位置。
皇甫弘治从未感觉到如此的痛心。他搂着魏召卉,逃亡的时候锲而不舍的抱着,走出了蛮荒之地,也不离不弃的陪着。分明他们好像还没有明确的彼此发生什么,分明连赐婚也是不久之前。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魏召卉这样逐渐失去生机,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心世界,在崩塌。
皇甫弘治没有告诉魏召卉,他是否喜欢她。只听她在说。魏召卉也没有问皇甫弘治是否喜欢她,好似喜欢他,是她自己的事情。他是否喜欢她,不重要。只是,她在意他是否愿意她做他的新娘。
不过,魏召卉笑着告诉他,若是没法再醒来,也许就是天意。
因为魏召卉昏昏沉沉的时候把蒙着面的皇甫弘治,当成大皇子本人。清醒的时候,又把蒙着面的皇甫弘治当成皇甫弘治的贴身护卫,保持着距离。
所以,皇甫弘治迟迟没有给魏召卉明说,他很中意她做他的妻子。他愿意与她携手终老。并且,他只愿一双人,填一双儿女。平平静静地做个闲散王爷。
魏召卉迷迷糊糊的时候,抓着皇甫弘治的手,倾诉衷肠之时,样子很可爱。也很招人心疼。皇甫弘治想告诉魏召卉,她并不是她自己想的那样大大咧咧,张错了神经,像个男子一样。应该是她先前喜欢的人,不懂欣赏她的美好,不配懂得她的可爱。
但是想到那个人,皇甫弘治就莫名的吃醋。那人究竟是谁?
魏召卉吃吃的笑着说她才会吃醋,至少皇甫弘治之前都结过婚,拥有过别的女人。她可没有走到结婚那一步。
就在魏召卉又昏过去的时候,皇甫弘治懵了。没有到结婚那一步……那其他的是都做了?
皇甫弘治恨不能把魏召卉摇醒。他向来自持稳重,竟也不知道自己有一日,会变成一句话就遐想连篇,妒忌到寝食不安。
看着魏召卉昏昏沉沉,越发的很少醒来之后,皇甫弘治便想,只要她醒来,好好地。他便再无所求,不管她从前爱过谁,只要今后都是自己就行。
而且,他还没有告诉她,他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而已。他没有过别的别的女人,他都没有碰过那个女人,所以那个孩子也不是他的。所以,魏召卉担心的他会将她和前妻做对比的事情,根本不存在。那个女子长得什么样子,他都不记得了。
可惜,皇甫弘治迟迟没有等到魏召卉醒来。
紧接着,魏召南那边就寄出了信,求皇甫弘皓帮她给魏召卉求药。当皇甫弘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安生。
熟料,他一骑绝尘的追来了太雍,竟得知药已经赐给了万俟晏。还是皇甫弘皓去请求赐下的。
皇甫弘治一气之下,便病倒了。直到今日才能再度下地。所以,他决定,若是魏召卉出什么意外。皇甫弘皓喜欢的东西,他都会夺走。
包括那太子之位!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冷静持重的男人,一旦逼急眼了,冷静沉稳地发起疯来,是有多可怕。
皇甫弘皓现在知道了,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焦头烂额的噩梦,其实还刚刚打开正确方式。
皇甫弘治能行走了。这件事不出分分钟,就传遍了整个后宫,整个太雍。
太后错愕了一下,双眸含泪,跑去先帝遗像那里烧了三炷香,聊了一会私房话。
皇后激动的打翻了茶盏,恨不得非要让宫门不许下钥,立刻把大皇子传入宫来。但是激动之后,又有些忧愁。两个儿子都很优秀怎么办?皇甫弘治的腿是真的好透了,还是怎么样的?如果皇甫弘治的腿是完全治疗好了,那么,綦母世家肯定是要支持长子的。成王可是立太子的条件全占了!既是嫡子,又是长子,还是先帝最看好的皇孙。
可是,如此一来的话,二儿子会不会多想?
她究竟该如何做抉择呢?凡此种种,皇后想了个遍,激动兴奋的一夜没睡。一会儿哭的泪流满面,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皇后宫里的人差点不是给皇后找安神的药,而是给皇后找些什么治疗癔病的药。可是后宫其他的嫔妃也没有入睡,纷纷都皱眉不展。曾经惠帝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先帝就想力排众议,执意要把皇甫弘治立为皇太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