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太医眉心紧锁之后,魏召南也觉出来不对了。她心底咯噔了一下。
红姣吓得脸色瞬间惨白,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蓝梅双拳紧握,牙关绷紧,她全身都绷起来了。
卢老太医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四皇子妃殿下,您腹下有症瘕,如今四皇子妃殿下腹中怀有小皇孙,虽然不大,刚足月。但是,四皇子妃因为之前因为身体正气的不足,当风寒湿热之邪入侵,加上精神情志因素。后来,可能是赈灾期间,饮食失于合理,导致脏腑功能的紊乱,出现气血的瘀滞,痰湿的郁结,湿热的瘀阻,肾虚血瘀等等,停聚在子宫,日久而逐渐形成结块。”
魏召南抿了抿唇,看着卢老太医,问道:“所以,如果需要消除症瘕……最好阻断它吸收血脉营养的途径……对吗?”
卢老太医眉心紧锁,叹了口气,说道:“孕育子嗣,必须要让四皇子妃殿下吸收足够的营养。可是因着这症瘕,它会跟四皇子妃殿下腹中的小皇孙抢营养。最后,如果四皇子妃殿下硬要产下这小皇孙……很可能……很可能会一尸两命……”
魏召南怔楞地往后坐了坐。而红姣却一下子瘫软在地,蓝梅却上前,跪在了卢老太医的面前,磕头说道:“求求卢太医,救救我家四皇子妃殿下吧!求求太医了!求求您!”
卢老太医一把抓住了蓝梅的胳膊,说道:“这事……还是看四皇子妃殿下的意愿……也许调理过程中,会抑制症瘕也说不定。但是,因为四皇子妃殿下腹中怀有小皇孙,这调理的药方,必须十分温和……”
魏召南根本没有听清卢老太医后面都说了些什么,她只觉得自己耳畔嗡嗡鸣响。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大家都看着她的时候,房间里的空气静止了许久。魏召南摆了摆手,说道:“罢了,许是这孩子与我无缘。”
卢老太医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下官还需要向宫里报备一下,才敢开药。还望四皇子妃殿下体恤一、二。”
魏召南点点头,让蓝梅去送两位太医。
临到两位太医出门前,魏召南又说道:“还望两位太医,对其他人,守口如瓶。”
两位太医赶忙拱手,说道:“下官省得。四皇子妃殿下不必忧心。”
惠帝得知了这件事,微微蹙眉,叹了口气。原本想着,明年年初能抱上自己的孙子。这是一件多么值得期待的事情,没想到又听到好消息的同时,也是个坏消息。
卢太医不敢大声喘气,活到他这个岁数,也能看得出来,其实惠帝很看重四皇子的。所以,他根本不敢怠慢,一路小跑的颠进了太极殿。
见惠帝脸上的神色犹豫,他更加不敢造次了。
“如果,你开药,能确保母子平安,消除症瘕吗?”惠帝问道。
卢太医不敢之乎者也地大放厥词,只能言简意赅地答道:“回禀陛下,几率很小。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因为四皇子妃殿下……是个忧心天下的女子。她一旦忧思过重,症瘕就有机可乘,因为四皇子妃殿下的情绪所致,而迅速长大。届时,不仅容易影响胎儿。甚至可能不足月的情况下,就会导致雪崩早产,或许……还会母子都保不住……”
惠帝眉心紧锁,对安公公说道:“安力士,去找院判和张御医。”
张御医也是专门调理妇产科的老牌御医。卢老太医并不因为惠帝找其他医者,而不高兴。甚至,他微微吁了口气,放松了一些。
若是张御医和院判敢揽这个活,卢老太医绝对不想抢功。他一进门,就听说了,魏召南是在打月氏国的使臣,动了一丝胎气。加之魏召南之前的种种作为,太雍城内,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魏召南就跟长乐大长公主一样,是女子中的大拇指。这,谁也不敢说不好。可是,对于魏召南现在的状况,要平心静气的调理身子,养胎,怀胎十月。
卢老太医想一想,就觉得自己没那个本事管得住魏召南。
他年纪大了,孙子也开始学医,一切都好好地。他不想揽这个根本达不成的功劳。
他甚至觉得,就算是鬼医来了,神医谷的周神医来了,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
因为症瘕,重在情绪,也就是和心情抢元气。魏召南只要想的事情多,营养就会被症瘕(子宫肌瘤)抢走。而卢太医见过的人,比有些人吃过的米都多。他能想象不到魏召南是个什么样的病患吗?
而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地方。最恐怖的地方,是孕妇需要滋补,需要好好地养身体。那就是给症瘕长大,提供了温床。
卢太医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他反正是没有这个能力。若是别的太医愿意管,他只能祝魏召南好运了。但是,魏召南若是真的不走运,因为他们乱出主意,而殒命了的话。
四皇子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那就只能祝愿其他的太医,自求多福了。
院判和张御医匆匆赶了过来,听惠帝说了之后,又问了卢太医的脉案情况。
最终,他们不敢直接拒绝,便只能请命,再去亲自问诊一番。
于是,院判和张御医便也去了。
东宫在皇宫里,有些风吹草动,也知道的很快。魏召卉坐在躺椅上,努力地绣着看不出是什么的孩子肚兜。她贴身伺候的婢子便一路小跑过来,给魏召卉说了一下情况。
魏召卉微微蹙眉,起身便要往外走。
魏召卉的肚子已经四个多月大了,已经微微显怀了。她有些焦急地往门口走,旁边的婢子紧紧地扶着魏召卉的胳膊,生怕她有个闪失。
就在快要到门口的时候,太子赶了过来。
“你要干嘛去?”太子握住了魏召卉微微发凉的手。
魏召卉蹙眉,说道:“珠珠出了点事情,先是两个太医,前后脚的去了四皇子府邸。后来,父皇把院判和张御医也遣了过去。珠珠一定是出事了。早晨,月氏国的那群畜生,跑去大闹四皇子府,肯定是伤着了珠珠!”
太子微微蹙眉,说道:“你从哪听来的消息,听风就是雨的胡乱猜。若不是喜嬷嬷去母后那里取梅子蜜,定然不会让你乱来的!”
太子冷冷地瞪了魏召卉身边的婢子一眼。
他拉着魏召卉的手,说道:“你能不能改一改这火爆的性子!不要听风就是雨的!你坐在躺椅上,我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好?”
魏召卉微微蹙眉,却还是听话地任由太子扶她去了躺椅。
她好不容易,轻轻躺下,便焦急地问道:“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子便把人都遣走了,这才告诉魏召卉,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召卉听罢,更加不安了。她轻轻扶着腰,微微蹙眉,说道:“怎么会有症瘕呢?”
“这是女子很容易得的病症,若是发现的早,其实也挺好的。若是发现的晚了,怕是母子都要出事。”太子抿了抿唇,说道。
魏召卉摇摇头,说道:“子宫肌瘤这种东西,很严重的!珠珠只能把这一胎……”
魏召卉抿了抿唇,她看着太子,另一手握着太子的手,说道:“弘治,我必须去看一眼珠珠。我必须劝她。”
皇甫弘治微微吃惊,他抿了抿唇,他从未听说过魏召卉也懂什么医术。可是,她坚定又笃信的目光,说明她非常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而且,听魏召卉的语气,是要劝魏召南把孩子拿掉。
这……再好的姐妹关系,这样的事情,真的能说吗?
太子看了魏召卉一会儿,说道:“好吧,你若是决定了。我送你去便是。”
魏召卉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决定了。珠珠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的凶险,我必须劝她。孩子,还会有的,但是,她这一次决不能冒这个险!”
太子微微蹙眉,没有说什么。他让魏召卉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四皇子府邸。
到了四皇子府邸,就看见院判和张御医走了出来,魏召卉顾不得问院判和张御医。便急匆匆地向主院走去。
而太子顾着魏召卉,便紧随其后,生怕魏召卉走的太急,绊着了脚步。
魏召卉看着坐在软塌上半躺着发愣的魏召南,赶忙走了过去。红姣和蓝梅也让开来,轻轻地扶了一下魏召卉,让她安稳地落座。
“珠珠,这一胎,你打算怎么办?”魏召卉开门见山地问道。
魏召南微微蹙眉,眼底的泪花说着就涌了出来。
她看着魏召卉,喃喃地说道:“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