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青衫断剑,白衣染血(下)
蒹葭12020-02-21 17:106,613

  银蛇忍着胸口的剧痛,仿佛全身的力气都从这个伤口处流逝殆尽一般,身体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无奈轻叹一声,索性不再去想着那些任务,而是学着江上客的模样,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地面的积水冷冰冰的,但可能是战斗了这么久,身体早就疲惫不堪,一旦坐下,不管地面有多凉,就怎也站不起来了。

  银蛇将自己的剑放回那把大黑伞里,大黑伞的伞柄就是这把名为“冷蛇”的曲剑的剑鞘,然后勉强的撑起雨伞,自己和江上客一人遮盖着一半的身子。

  银蛇不敢靠江上客太近,想必,江上客心里也是这个想法,现在这个距离,刚刚好。

  江上客身上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但此时此刻,江上客念叨的仍旧是女人,这对银蛇来说,是一件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的世界里,除了自己的亲妹妹之外,没有任何女人能让他提起心思,哪怕是金丑也做不到,但是江上客这样一位人物,心心念念的却是一个不干净的红尘女子,银蛇不解,所以沉默良久之后,开口问道:

  “前辈,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拼命?”

  江上客咧嘴笑了笑,说:“女人?小葵对于我来说,代表的并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家,一个温暖而普通的家,对于一个身上染了无数鲜血的刺客来说,家这个字,你认为是不是值得我们去拼命?”

  这一次银蛇毫不犹豫地点头回道:“嗯,如果是家的话,我收回刚才的问题,的确值得。”

  银蛇想起归凤和他憧憬过的生活,那种山野田间,采菊东篱下的温暖与幸福,不是世间任何东西可以弥补的,所以当江上客说出家这个字的时候,银蛇深有同感。

  漂泊无依的人,最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家而已,可是对于常人来说越简单,对于他们来说,就越复杂。

  就像银蛇刚被金丑从京城救出来的时候,金丑安排他去学剑术,第一天扎马步的时候,教他的师傅问了他一个一辈子都很难忘记的问题。

  师傅问他:一个人假若一脚踩到了沼泽里,最后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把脚从沼泽里拔了出来,这个人还能不能正常走路。

  银蛇那时候年纪还小,哪里听得懂师傅话里藏着的内涵意思,只能摇头说不知道,师傅告诉他,学武进入江湖,做杀人行刺的勾当,以后他的生活,就像是一脚踩进了沼泽一般,就算有朝一日能把脚拔出来,可是脚上的污泥,也很难去洗掉,甚至因为长时间留在沼泽里,脚会麻木,连正常走路都会一瘸一拐。

  当时银蛇还不懂这些是什么意思,天真的说那些污泥用水洗掉不就行了,师傅只是安静的笑,没有纠正他什么,银蛇后来才知道。

  就算脚上的污泥能在时间的洗涤下,一点一点消退,那心上的呢?那手中的剑呢?拿得起,是否有朝一日又能放得下?

  银蛇都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是今夜,从江上客的话语和眼神里,以及江上客那种不怕死的狠劲,银蛇蓦然明白了一些道理,人活着,其实是为了某一些事情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江上客为拥有一个家而拼命活着,而他,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报仇而活着。

  江上客突然抬起头,问道:“银蛇,为了报仇而活着,你觉得有意思吗?累不累?”

  银蛇茫然回道:“我也不知道,有时候会觉得累,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我不知道这样做,对我报仇有没有帮助,或者说,我报仇,真的有没有意义。”

  “你想杀谁报仇?按照你的身手,想杀一个人,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

  银蛇苦笑道:“如果这个人,对于大楚很重要呢?”

  江上客怔了一下,不明白银蛇的话是什么意思,对大楚很重要?大楚很多人都很重要,难不成这小子,还想去京城刺杀什么达官贵人不成?

  然而下一秒,银蛇说了一个让江上客瞠目结舌,倒吸一口凉气的名字。

  “前辈,我的仇人是赵曦。”

  赵曦,如果没有错的话,大楚当今的皇帝,名字就叫做赵曦。

  江上客低沉着声音问道:“你的仇人……是当今圣上?”

  银蛇淡然的点了下头,说道:“对,我想杀的人,就是他。”

  江上客觉得银蛇这个人比自己还疯狂,自己当初去刺杀陆沉渊,已经是不要命的举动了,而银蛇居然将刺杀皇帝这种话,直接说了出来,可谓是有贼心,也有贼胆,这个人,是个疯子。

  “你能告诉我理由吗?”江上客问道。

  银蛇轻笑一声,摇了摇头,表示不能,嘴唇微动,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右家的后院里闪烁过一道火光,归凤稍显狼狈的从院子里退了回来,而白安与右边,紧随其后追了过来。

  看情况,归凤的气术已经被对方摸透,已经败下阵来,这种结局,银蛇是没有想到的。

  他一开始想的是,自己第一时间解决掉江上客,然后再去帮归凤,可是没想到,身受重伤的江上客,还这么强,这是银蛇意料之外的事情,也是这一次他任务失败的最终原因。

  归凤的气术,他心里是知道的,虽然能给人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但想以一敌二,还是太过于困难,归凤能将对方拖这么久,已经做得很好,他银蛇算计来算计去,终究还是栽在了江上客的手里,不过,银蛇也认栽,输在一个前辈手上,银蛇不觉得丢脸。

  “哥,你怎样了。”归凤看到银蛇脸色惨白,胸口上还插着一把勾状的短刀,顿时紧张的问道。

  “放心,现在还死不了,妹妹,你要是能走,就先走吧,我走不了了。”

  归凤不停的摇头,倔强道:“不可能,我们兄妹要死都要死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放心,我一定带你出去。”

  话音一落,归凤的眼睛移动,直接盯住了完全失去行动力的江上客,眼瞳一缩,直接快速朝江上客掠来,显然是打算挟持江上客,然后带自己的哥哥离开右府。

  在归凤的心里,任务都是小事情,只有自己的哥哥,才是天底下最大的事情,她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可以再失去自己的哥哥,否则,她真的会疯掉。

  然而,在归凤带着一蓬火风朝江上客袭来之时,银蛇嘶哑着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厉声喊道:

  “归凤,住手!”

  归凤向来对自己的哥哥言听计从,听到银蛇冷冽的声音,顿时止住身形,不解的站在雨中,看着银蛇,问道:

  “哥,为什么,没有他作为人质,我们走不了的。”

  银蛇重重的叹息一声,说道:“凤儿,我累了,就算你挟持他作为人质,我也走不动,可能还会连累你,与其这样,不如给你一条生路。”

  归凤拳头紧握,紧紧盯着银蛇,从小到大,什么事情都是银蛇说了算,她只负责听话,可是这一次,归凤不愿意再扮演一个听话的角色,银蛇不能死,就算是她死,也不能让自己的哥哥死。

  归凤的身形猛地一动,再次朝江上客袭来,而江上客神情冷静,在归凤到达自己的面前时,声音无力而虚弱的说道:

  “今夜的事情,我以我的名义担保,你们现在离开,右家既往不咎,不过,银蛇你记住,你欠我一个人情。”

  归凤愣在原地,而银蛇而有些喜出望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结果胸口的伤口扯动了一下,疼的银蛇面部抽搐,只能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回答道:

  “行,只要你愿意放我们兄妹走,我银蛇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江上客点了下头,朝白安招了招手,说道:“我的话能算数吗?”

  白安笑了笑,回道:“能是能,不过……既然江大侠您赚了一个人情,我们右家损失这么多的门客,您是不是也应该送一个人情给我们。”

  江上客无奈一笑,心里想着不愧是右家的管家,做起生意来,还真是不含糊,现在人在屋檐下,没有办法,江上客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白安放声一笑,将手上的剑背在身后,朝归凤和银蛇说道:

  “既然如此,那白某就不送二位了,二位要是日后有空,记得来右家喝茶,右家一定好生招待,不过,今晚这种杀人的事情,以后可就不要来敲右家的门了。”

  归凤冷冷的看着白安,银蛇则是虚弱的回了一声“好”,然后看着自己胸口上的玄勾,一咬牙,准备直接拔出来,毕竟这是江上客的武器,他总不能带走。

  但是这个动作却被江上客给制止了,江上客声音低沉道:“现在不能拔,玄勾一旦这样拔出来,你身上的血都会放空。”

  “白安,你们右家应该有上好的金疮药吧,能不能麻烦你,先带银蛇和我去疗伤,就当我和银蛇一起,再欠你们右家一个人情,怎么样?”

  人情这种东西,在江湖上,是最值钱的,尤其是江上客这种重承诺的人,更是一诺千金,江上客这么一说,白安自然心里乐开了花,能用金疮药再换一个人情,那真是赚的盆满钵满,所以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很快就有下人过来,带着俩人去了后院疗伤。

  白安安顿好这几人,正准备走,门口突然有人敲门,白安眉头猛地皱起,心想不会刚解决两名刺客,又来了一群吧,提着嗓子走到门口,藏在墙角里看了一眼,发现是天女荷等人,便打开了门,一开门就问道:

  “公子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天女荷望着右家祠堂内遍地的尸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缓了一下之后,语气紧张的回道:

  “白管家,你赶紧派人去帮右池,右池现在被九层楼的一群人围困在荷花楼外不远处的一条深巷里,虽然刚才看上去没什么危险,但是我害怕会有其他人暗算他,多几个帮手,总是好的。”

  听到右池被围困的消息,白安心里头一紧,点了下头后神情凝重的说道:

  “你们自己去找个房间休息,需要什么和右家的下人说一声就行,我现在去问老爷一声,看要不要再派人出去。”

  天女荷郑重地应了一声,看着白安脚步急促的离开,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尤其是看到右家内还躺着这么多的尸体,连右家都遭遇了袭击,今夜九层楼的手笔,不可谓不大。

  这个之前坐落在云溪城那样的小地方,一直不声不响的小势力,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这才在江南道出手,竟然就是江南道最繁荣的杭州城,而且一次性就派出了这么多的人,显然想狮子大张口,一次就将整个杭州城的旧势力清扫干净,由九层楼来接管杭州城。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九层楼这么大的动静,杭州城的军府,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杭州城,除了少数的几个地方之外,安静的可怕。

  江楼月内,许鸢被月犷一脚踢在胸口,倒飞出去数丈,一直撞在一面墙壁上才停下来,一身衣裳,前襟已全部被染红。

  许鸢挣扎着还想爬起来,可是上里却突然厉喝道:“陆颜,你要是个男人,就去给我保护好许姑娘,月犷交给我,那些黑衣人交给江楼月的护卫以及黄老板,顾影和那老不死的东西,枯叶应付起来绰绰有余。”

  陆颜闪身躲过一刀,手上的弯刀勾在一名黑衣人的脚踝上,用力一拉,黑衣人直接躺倒在地,陆颜眼神冷冽如霜,手上的弯刀毫不停滞的一刀插在黑衣人的头上,然后猛地抽出,鲜血如注的溅射在自己的脸上。

  陆颜顾不得擦拭,在地面上一滚,挡在了许鸢的身边,喘着气回道:

  “好,许姑娘放心交给我,你自己应付好那猛男,别被他给杀了,不然我可瞧不起你。”

  上里勾起嘴角冷笑一声,表情狂妄的回道:“放心,我上里命大,死不了,今夜我非在这月犷身上割下一斤肉下酒喝不可!”

  “好大的口气。”月犷不屑道,提着刀如一轮轮满月挥舞在上里的面前。

  直到此时,江楼月内的成银,依旧坐在一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淡然的喝着茶,而桌前,已经躺下了十多具黑衣人的尸体,他现在只想置身事外,可是九层楼的人想杀他,那这些人就该死。

  上里被月犷逼得不断后退,在月犷大开大合的刀势之下,上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握剑的手掌,早就已经血肉模糊,只是他仍咬着牙,迎战着月犷的每一刀,直到上里力竭,被月犷一刀劈退数丈,长剑插在地面,与自己的身体一起,划出一道极深的剑痕。

  “咳咳……”

  上里咳出一口血,喉结滚动了几下,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青锋剑,青锋剑是一把名剑,传言曰锋利异常,可是现在,上里能清晰看到,青锋剑上,竟然出现了一个个如同锯齿一般的缺口,这些缺口,都是被月犷一刀一刀挥砍出来的。

  青锋剑受创,但是月犷手上的刀和他的气势,依旧凶猛,上里心里头不禁生出一些绝望,可是李家之人,就算是绝望,也要站起来挥剑。

  人不死,就不算输,这是上里去北凉参军的时候,上里的父亲亲口告诉他的道理,他在北凉经历无数场激烈无比的战斗,好些次险象环生,差点就去见了阎王爷,可是他都活了下来。

  没有凭借李家的关系,完全靠的是自己,不管是考取功名,还是参军奋战,他上里都靠自己拿到了自己想要拿到的东西,而今夜,在江楼月,他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个大块头的手里,所以上里咬着牙站起身,怒目盯着月犷,放声怒道:

  “月犷,再来,谁怕了谁就是孙子,活该被砍死!”

  月犷哈哈大笑,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胜券在握,上里除非有神助,否则不可能打得过他。

  这一次,上里没有再被动的防守,而是主动出手,一剑轻点在月犷的大刀上,身体腾跃而起,剑划着弧光割向月犷的脖子,月犷横刀一挡,剑身割在刀背上,生出一道刺耳的摩擦音。

  一击作罢,上里的身形如同青色的匹练一般展开,在快的无法分辨的移动中,他仿佛带着一连串的虚影,月犷对于这种速度,一直都嗤之以鼻,速度再快又怎样,始终都要近身,只要近身,月犷有自信,能精准的找到对方的位置,所以在他看来,这种飞速的移动,更多的是一种小丑般的献技,毫无实用价值。

  然而,就在月犷轻蔑的目光之下,上里的身体陡然拔地而起,直上二楼,在空中如弯月般的光华一闪,整个身体如空中白鹤一般翻转腾挪,而后一脚踏在二楼的栏杆之上,身体急速的坠落,月犷抬刀,这一剑,对于月犷来说,毫无压力。

  然而当这一剑落在月犷的大刀上时,月犷竟是没有从刀上感受到丝毫的力量,他眉头猛地一皱,心里头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上里借着一剑刺下的反弹力量,身体忽地翻身后跃,月犷未能理解这个举动的目的,愣了一瞬,然后疾步退后,但是已经迟了。

  上里手上的青锋剑突然从他手中脱离出来,朝着月犷飞刺而来,而上里则是从自己的小腿处,再拔了一把短小的匕首出来,右手倒提着匕首,与飞剑一起,快速的近身。

  月犷挥刀一斩,青锋剑瞬间被震开,但是上里却灵活的躲过了这一刀,借助着之前腾空的蓄势力量,从地面上直接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滚了过去,滚过去的,除了上里的身影之外,还有一道如闪电般的光影,以及一些鲜血抛洒。

  月犷的右脚脚筋被上里直接挑断,脚失去支撑力,哀嚎一声之后,单膝跪在地上,手上的刀朝上里连挥三刀,上里的距离正好在刀锋之处,因为从高空落下,此时意识还是震荡迷糊的,上里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只能抓住斜插在地面的青锋剑,横剑挡在身前,任由月犷这怒气冲冲的三刀,砍在剑身之上。

  三声连续的脆响回荡在楼内,上里倒飞出去,一口血喷在地面上,但却又挣扎着站起身,看着仍旧单膝跪在地上的月犷,表情狰狞的笑道:

  “月犷,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只脚,等一会,我让你另一只脚也走不了。”

  话音一落,上里悍不畏死的再次持剑前冲,月犷神情冰冷的挥刀,可是因为一条腿已经废掉,所以动作要慢了一拍,上里一剑刺在月犷的左脚小腿上,而月犷的一刀,也猛然在上里面前挥下。

  得了便宜就撤,上里迅速抽剑后撤,但是刀下落的速度太快,上里只能被迫的挥剑阻挡。

  刀锋如雷的砍在青锋剑上,上里心里一惊,剑锋上再次被月犷砍出来一个缺口,上面的一块碎片顿时飞射而出,以一个惊人的速度,穿过上里的胸膛,在身后带出一道惊人的血箭。

  月犷愤怒的咆哮着,几乎没有任何停歇喘气的机会,一刀过后,另一刀抬空,然后又猛然斩下,两刀之间的速度,快到无解。

  这就是月犷所学的快刀,他的刀术,叫做霸刀,不管是挥刀的速度还是力量,都极为的恐怖,金丑曾经说,月犷近身作战的实力,全天下能打过他的人,一个手掌能数的过来,可见霸刀的猛烈和强横。

  第二刀斩下,上里只觉得手臂一麻,耳朵里仿佛听到了一声骨裂的声音,然后手上的青锋剑,竟然从中间,直接出现了一道裂痕,在月犷的力度不断加大之下,一把名剑,当场断裂。

  在青锋剑断裂的瞬间,上里感觉到身上的压力猛然卸去,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上里顺着地面一滚,算是暂时捡回了一条命,蹲在离月犷不远处的地上,剧烈而急促的喘息着。

  一袭青衫之上,满是血污。

  此时的杭州城,白衣江上客,已是重伤在身,无力再做任何的事情,而青衫上里,连手上的三尺青锋都已然断去,而月犷,依旧气势如虹,这一刀断剑,下一刀或许就要夺命了。

  “真是精彩的对决啊,哈哈哈。”就在上里等人的局面陷入绝对的劣势之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成银,突然站起身,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拍了拍声,十分讨打的边走边说着。

  月犷看了一眼成银,眼睛瞬间眯起,这个有着肥硕大肚子,看起来就跟个平常富商人家的老爷一般的中年男人,却给月犷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继续阅读:第一百零九章 有勇有谋李家幼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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