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灭门
言祁2020-06-23 20:144,531

  那太监走后,屈扬瘫坐在门前,握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直至指尖泛白也不肯松开,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流涕,相反,屈扬的反应很平静,眼底却泛着红血丝,再次睁开眼时,眸底尽是萧桀。

  屈扬踉跄着起身,赐婚的圣旨被他随意丢在地上,看着微风吹下的枯叶落在上面,屈扬看着贴着封条的大门,似是行尸走肉般走到门前,伸手碰了碰上面的封条,眼神木讷,合上眼,静静的听着,门后似有千百万只孤魂嘶嚎。

  屈扬捂着胸口,一只手撑着门,心痛压的他似乎难以呼吸,抬眼看着封条上面血红的大字,无一不在提醒着家人的惨死,世道的无情。

  那道带着羞辱之意的圣旨依旧躺在街上,将自己满门抄斩,又将苏岚玥许配给自己,给自己封官加爵,踩着家人的血肉尸骨步步走上权力的高峰,让族人的死为自己铺路。

  她苏箬果然阴狠毒辣,耍得一把好手段。

  屈扬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大门,“吱呀”一声,眼前的景象险些让他晕厥。

  地上的暗红的血迹,随处可见的残肢,园中横七竖八,腐烂不堪的尸体,阵阵腐肉的气味,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这场屠杀的无情。

  屈扬脚下似有千斤重,一步一挪的走到尸群中央,跪在地上,眼神木讷的拿起散落在腐肉中的佩剑,指腹摸索着剑鞘上的纹路。

  爹曾说过,待他及冠之时,便将这把佩剑送给他,嘱咐他要一心一意的守护苏箬的江山,莫要毁了屈家几世忠臣的名声。

  也许他永远想不到,他用尽半生守着的江山,终是被他守着的江山之主毁了。

  他屈扬怎能不恨,屈家上下几百口人命,一夜之间化为满城风雨,随风散了,不成留一条活口,若是他未随苏岚玥出征塞外,她苏箬是否要将他一同杀了,几百条人命,她又如何下得去手。

  “噗。”一口鲜血从口中涌出,浸湿了胸前的衣裳,屈扬颤抖着身体,怀中抱着那把被鲜血侵染的佩剑,半摊在血泊中,眼前似乎飘忽着娘的笑脸,兄弟姊妹的欢声笑语,屈扬挂着血丝的嘴角微微扬起,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兰溪不知何时出现在屈家的大门前,看着地上染了灰尘的圣旨,屈膝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修整半刻收在怀中。

  抬眼望了望瘫在地上的屈扬,刺鼻的腐烂气息从门中传来,苏兰溪不禁皱了皱眉,却仍是抬脚走了进去。

  苏兰溪看着遍地尸体,眸中无情,她从前许是见多了,更多的腥风血雨她都见过,又何况这区区几百条人命呢。

  苏兰溪走到屈扬身边,抬脚踹了踹他的肩膀,踹了几下也不见苏醒的迹象,无奈蹲下身子,指尖探了探他的气息,许是急火攻心,才晕了过去。

  苏兰溪叹了叹气,心想道:“我倒也不是故意害你,只是你屈家势力占了苏箬的半壁江山,我若是不除了你,我又如何在朝中立足。”

  想着,不知从何处爬来几条蛇,抬起屈扬的身体,跟在苏兰溪身后蠢蠢而动。

  程曼殊一路上不知跌了多少的跟头,摔了多少跤,才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卿敛吾的府前。

  程曼殊手中始终握着圣旨,即使手心擦破了皮也不肯松手,若是苏箬当真要将自己许配给屈扬,卿敛吾整日在朝中又怎会不知,哪怕他是故意的,自己也定要让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怎么她程曼殊跟着卿敛吾这么久,他真当自己是他养的一条狗不成,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站在国师府的门口,程曼殊看着紧闭的大门,珺魇也不知去了何处,程曼殊走上染着灰尘的台阶,似是许久不曾有人打扫过了。

  程曼殊的放在门柄上,轻轻敲了敲门,静静的等着,许久,门后才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半晌,门才微微嵌开一个小缝,珺魇的脑袋半掩不掩的从门后探了出来。

  可见了程曼殊,珺魇的眼神恍惚不定,似是见了瘟神一般,不等程曼殊说完,珺便“咣”的一声合上了大门。

  “珺魇,珺魇,你为何拦我,珺魇。”程曼殊似疯了般敲着早已锁的严实的大门,大门被锤的微微颤动,良久,门后珺魇的声音便闷闷的传来。

  “姑娘请回吧,尊主不会见你的,莫要在此浪费时间了,还是快快回去准备一月后的婚典吧。”

  说完,门后脚步声渐远,程曼殊木讷的站在门外,泪水不住的从眼角流出。

  “卿敛吾,卿敛吾你为何躲着我,你为何不肯出来见我,我程曼殊究竟有何处对不起你,你要如此绝情。”

  程曼殊嘶吼着,近似疯狂的锤着门,手不知何时出了斑驳血迹。

  “你不是说会与我一世,此时又为何要弃我,为何要将我嫁给屈扬。”

  程曼殊言语间满是绝望,瘫在门外,将头轻轻靠在门上,大门冷的刺骨,程曼殊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凉透。

  程曼殊不知在门前瘫坐了多久,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天空飘起细密的小雨,打在了她的脸上,程曼殊微微睁开,看着漫天的乌云,眼圈红肿,一只手撑着门,踉跄着站起。

  程曼殊看着紧闭的大门眼底满是苦涩,罢了罢了,事已至此,自己又何必执着,嫁给屈扬,也未有什么不好,总算是有了个人家。

  既然卿敛吾不愿见自己一面,她自然也不必叨扰,若是一直守在这,倒是叫往来的宫人看了笑话。

  想着,程曼殊转身离去,看了眼紧闭着的大门,心中道了一句:“卿敛吾,不见。”

  便转身离去。

  每逢阴雨时节,卿敛吾便头痛欲裂,本在房中歇息,却听门外断断续续下的传来女人的哭声,卿敛吾本就头痛的心烦,甩手将手中的折扇摔在地上,眼中满是阴桀。

  “何人在门外喧哗?吵得本座心烦意乱。”卿敛吾扶额,眉头紧锁。

  珺魇急忙凑上前去,他心中知道此时卿敛吾脾气暴躁,只得说着:“回尊主,只是一个宫人,在门外叨扰,珺魇已将她赶走了。”

  珺魇不敢在卿敛吾面前提程曼殊的名字,哪怕是提了,卿敛吾也早已将程曼殊忘了个干净。

  不知为何卿敛吾自从苏兰溪那回来后,仿佛斩了七情六欲般冷漠。

  卿敛吾眼中仍是不满,连青鸾方才为他沏的安神的茶都一并掀了。

  “本座不是说过了,不想喝这苦茶,你当本座的话全作了耳旁风不成?”卿敛吾伸手,一下子掐住了青鸾的脖子,青鸾来不及解释,便被卿敛吾的手卡的难以呼吸。

  “尊主饶命,青鸾也是无心之失,还望尊主原谅青鸾这一次吧。”

  珺魇急忙跪在地上认错,卿敛吾自苏醒后便变得暴戾异常,他与青鸾稍有不甚便随时有性命之忧。

  “尊,尊主,您,您就饶了青鸾一命吧。”青鸾费劲力气才从喉咙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卿敛吾闻言甩手,将青鸾狠狠的摔在了角落,撞翻了持灯的灯柱。

  “念在你跟在本座身边伺候多年,尽心竭力,本座今日便扰你一命,若有下次,本座便将你剁碎了,扔入那蛇窟之中。”

  说完,卿敛吾便化作一缕青烟离去。

  那几条小蛇爬的倒是痛快,也不枉苏兰溪平日里的悉心照料,不出半个时辰便将屈扬抬了回来。

  苏兰溪坐在屈扬身边静静的看着他,尽管已经喂了屈扬疗伤的汤药,待到屈扬醒来之时,已至深夜,摇曳的烛光映在苏兰溪的侧脸上,衬着她带着阴冷的脸。

  屈扬看着一身红衣,手中拿着短剑的苏兰溪发呆,半晌才微微回过神。

  “你,你怎么在这。”屈扬看着苏兰溪,总觉着她有些地方与平日里不同,一时间又难以见得。

  屈扬看着苏兰溪带着些鬼魅的脸微微愣神,苏兰溪见着屈扬异样点目光,眼底尽是冷漠,手中拿着的短剑轻轻勾勒着屈扬的轮廓。

  “怎么?出征久了,连我苏兰溪也不认得了?”苏兰溪言语中尽是讽刺,屈扬微微回过神,冷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将我带到此地做甚。”

  屈扬观察四周,才发现此地并非苏兰溪寝宫,更像一个密室,周遭弥散着腥气。

  “呵。”听了屈扬这番话,苏兰溪勾唇,似是嘲讽般笑笑。

  “屈扬,你此时不过是条丧家之犬,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人人避之,若不是我苏兰溪好心收留你,你还能去往何处?”

  屈扬闻言不语,所有的话似是被梗在了喉咙,苏兰溪说的不错,他屈扬此时的确就是个丧家之犬。

  “苏兰溪,卿敛吾设计屠我屈家满门,你为何任他妄为。”

  屈扬的语气似是在质问着苏兰溪,苏兰溪闻言冷笑,手中的短剑移到屈扬的颈间,轻声道:“屈扬,你可知卿敛吾他是谁?白袍妖道啊,活了几千年的堕蛟啊,我一个平凡女子,自身难保,你叫我去保护你的家人?可笑。”

  苏兰溪说的句句属实,尽管屈扬会在背后竭力推举苏兰溪为帝,可他心性不稳,一旦投向了苏岚玥,反咬一口,她将会前功尽弃,满盘皆输。

  “白袍?妖道?卿敛吾?”屈扬哑言,他以为卿敛吾妖道只是传说罢了,不曾真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既然如此,那么你说,卿敛吾又为何要杀我家人,屠我满门。”

  屈扬的言语中依旧带着疑惑,苏兰溪轻笑不语,将手中的短剑扔在地上。

  “卿敛吾为何要屠你家人?”苏兰溪冷笑,手指描绘着屈扬胸口战袍上的纹路。

  “卿敛吾生性本就冷血,而程曼殊此时又为他心头挚爱,只要此二人联手,这苏家的天下必定是她程曼殊的,如此一来,你屈家不正成了程曼殊登基路上最大的阻碍,不杀你,难道来取我琅晔的命吗?”

  苏兰溪的话说的屈扬一愣一愣的,屈扬听得满头雾水,许久才轻声问道:“程曼殊是谁,琅晔,又是何人?”

  苏兰溪闻言,弯着身子伸出手,一条血红色的小蛇冲着她缓缓爬来,盘在她的手臂上。

  苏兰溪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小蛇的身体,动作轻柔,屈扬看着那蛇却浑身打怵,他还从未见过如此血红的蛇。

  “程曼殊?不就是卿敛吾的老相好,不过啊,他现在也许早把她忘在脑后了。”

  那小蛇许是有些不满苏兰溪的触碰,张口咬在了她的虎口处,苏兰溪甚是不满,手指轻轻用力,指尖便扣入那小蛇的身体,屈扬看得目瞪口呆,苏兰溪见状只是嫣然一笑,轻声道:“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在这了。”

  屈扬眼底满是惊悚,看着此时的苏兰溪像一只嗜血的怪物,仿佛不用片刻,那带着戾气的眼神便能将她撕成碎片。

  “你,你究竟是何人?”屈扬向后缩了缩身体,奈何手脚早已被苏兰溪被绳子绑住。

  “忘了自我介绍,我啊,叫琅晔,数百年前,一夜屠城的帝后,你只需知道这些便可,其余无需过问。”

  苏兰溪语气平淡,似是耐心的向屈扬解释着,屈扬眼底满是茫然,半响,才支支吾吾的说道:“琅,琅晔?你说你是琅晔?”

  苏兰溪看着屈扬这副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样,继续说道:“苏岚玥早在落水之时,灵魂早被人吞了,卿敛吾便将程曼殊的灵魂打了进去,否则你认为,他卿敛吾性子高傲,又怎会助她登基。”

  苏兰溪似是将一切全盘脱出,说了又能如何?他屈扬有胆子去揭发一切,将真相告知于世人吗?

  就算他屈扬有这个胆子,此等无稽之谈,就算说给世人,又有人愿意去相信。

  “怎么,不像?难道朕再屠次城,你便信了?”苏兰溪举止优雅的拿出掖在袖间的方帕,擦了擦手指上的血液。

  “这,这……”屈扬似是有些不能接受,整个人直接僵在那。

  “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屈扬嘴唇颤抖,勉强吐出几个字。

  “死?我的确死了,我的尸身还葬在那树下呢,那卿敛吾每年还不是去给我摆几个果子去祭奠呢么。”苏兰溪看着地上早已死去的小蛇,似是自嘲般说道。

  “只不过啊,我琅晔福大命大,尸身毁了,空余三分残魂留在这世上,她苏兰溪又利欲熏心,自愿将肉身给了我,我自然要帮她完成心愿。”

  琅晔说的坦然,屈扬心头却升起丝丝恐惧,他从前只从传言中听闻女皇琅晔嗜血成性,却不曾想今日一见,竟比传言中更加残暴。

  “那苏兰溪的灵魂?”屈扬问着,他自第一眼见到苏兰溪时便觉着她不对劲,却不曾想真相竟是如此。

继续阅读:281冤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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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妖道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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