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快,咱们快进去,亲自到屋里找找。”冯文举一边说着,一边疾步向门口走去,直接推开门:“月娘,你帮翠……你帮明珠穿衣裳吧,我们先帮你收拾东西,这房子过会儿就要易主了,可别落下什么。”
“好啊,那就有劳夫主和云娘了!”反正值钱的东西都收好了,赵月索性又温婉的一笑,走到床边,叫女儿起床。
赵月和小莲帮明珠穿好衣服,梳了头,洗了脸,就带她出去用早饭了。留下冯文举和张云,把房间翻了个底朝上,就只在柜子底下找到一枚铜板。无力的望着那枚铜板,两人又累又渴,喉咙冒烟儿,心里更是失落的无可言说。
……
吃了饭,跟房子的新主人交接完毕,一行人便上了马车,正式启程,冯文举跟张云母子一辆车,赵月带着小女儿,却跟婆婆一辆车。
由于早上没跟婆婆同桌吃饭,这是赵月穿越到书中以来,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自己这位婆婆:“嗯,这就是冯江氏,我那个恶婆婆,跟我当初想象的差不多,和容嬷嬷神似,却比容嬷嬷苍老些,毕竟是个贫寒寡妇嘛,当然比不得宫里的嬷嬷。”想起自己当初对这个人物的塑造,苏小小暗暗点头。
忽然,冯江氏微微转头,冷飕飕甩过来一记眼刀。被婆婆的眼神看得心中一阵郁闷,于是,她转过头去,掀开窗帘,往外面张望。
“再走不远,就会遇到这一路上的第一个劫难了,一队胡兵抢了我们半数的银两,让我们后半程都变得十分拮据。”看着还算宽阔的路途,赵月突然心中一紧,开始思索:“要怎么办?怎样才能避过那队胡兵呢?”
“月娘,倒杯水给我喝。”还没等赵月想出个所以然,婆婆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赵月有些烦躁,但还是压住了火气:“算了,倒就倒吧,怎么说也是老人。”于是,她什么都没说,静静的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一身枣红色裙衫的老妇人。
老妇人接过水杯,歪着头看了看赵月,露出了一个鄙夷的眼神:“哟,就这么递给我了,打发要饭的呢,商贾家的闺女,就是不懂礼数。”
这样的话,原主已经听惯了,再加上,此刻的赵月心里有事,并没有理睬,又掀开窗帘,观察着外面的道路:“前面不远,有条岔路,不知道是通往哪里的,如果绕一段路,再走回正途,应该就可以避过那伙胡兵了。”
赵月正想着,忽然,腿上被人踢了一脚,紧接着,小明珠奶声奶气的话语响起:“祖母,你干嘛踢我娘啊?我娘又没做错事。”
“你个丫头片子,胡说什么?祖母这是腿疼了,伸伸腿!”
老妇人没好气的瞪了小明珠一眼:“你娘若怕我踢着她,就起来给我捶捶腿呀,掀着车帘,东张西望的,怕过路的爷们儿看不见啊,丢人现眼!”
一番话说的赵月火冒三丈,可低头看看自己天真无邪的女儿,她再一次选择忍下来。于是,她蹲下身子,两手攥起拳头,轻重适中的为老妇人捶起了腿,心中却仍然想着那股胡兵的事情:“路是有了,可是,怎么才能让一家人都跟着我走上去呢?我在这个家里,说话连个屁都不算啊!”
赵月心中想着事情,手上的速度逐渐放缓,力道也逐渐放轻,却没有注意到,那位刻薄的婆婆已经咬牙切齿了。还在想着如何说服一家人,忽然觉得后背上一热,回头一看,竟是婆婆拿着茶杯,将水故意倒在了她的脊背上。
“冯江氏,你欺人太甚了吧?”赵月腾的一下站起来,却由于马车举架太低,一头撞在车棚上,撞得生疼。
“哈哈哈报应,真是报应啊,敢直呼婆婆的姓氏,活该倒霉!”冯江氏大笑出声,脸上全是沟壑:“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之女,不就那点儿破嫁妆吗?还撒谎说托给镖局了,我怎么不知道你几时去的镖局呢?”
“祖母又欺负娘了,呜呜呜……”小明珠被吓得哭了起来,哭的赵月心里生生作痛。
“明珠不哭,明珠不怕!”赵月急忙坐下,把女儿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脊,抚着她的头发,略想了想,他便冷笑着看向冯江氏:“我什么时候联络的镖局,你管不着,反正,那些值钱的东西都不在我手上,而且,即便是到了健康,镖局也只认我一个。若我们母女能平平安安到达健康,你儿子便有钱打点新朝廷的上上下下,若我们母女不能平安到达,或者与你们分开了,那,此次健康之行,你们可就白来了。”
“你……”冯江氏第一次被赵月这样顶撞,呛的老脸通红,满是沟壑的手颤抖着,隔空指点着赵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月没在理会冯江氏,自顾自的安慰着小女儿,心中却忽然清明起来:“为什么非要让这一家人都避过胡马呢?我的嫁妆又没在他们身上。只要我和明珠,小莲能避过去,不就好了吗?至于其他人,让他们吃些苦头也是活该。”
天色将近中午,和书中的情节一样,队伍停了下来,赵月将明珠递给门口小坐上的小莲,自己搀着冯江氏下了车,目光一瞥,便见冯文举也搀着张云下了车,张云正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捂着胸口干呕。
“应该快要来了。”赵月看了看远方,便向冯文举和张云走了两步:“云娘身子不适啊,那,夫主就好生照看他吧,我和小莲,带明珠去树林里小解。”
“母亲,我也去,母亲抱抱俊儿!”又一个奶娃娃的声音传来,赵月抬头看去,原来是张云所生的小儿子,俊儿,正在小红怀里挣扎着,对她伸出莲藕般的小手臂。
小俊儿白白胖胖的,甚是可爱,况且,从他出生以来,原主赵月就兼任了他的奶娘,一直对他视同己出,小俊儿也对她比亲娘还亲。
此时,苏小小已经有了赵月的感情,对这个小娃娃自是满满的怜爱,于是,伸手将小娃娃接在怀里,在脸上轻轻镶了一下:“好,母亲也带俊儿一起去。”
主仆二人抱着两个孩子,向密林深处走去,回头看一眼,已经完全看不到冯文举一行人,也就是说,外面也看不到她们了。忽然,兵刃破空的声音在眼前响起,赵月只觉事情不妙,但还来不及反应,便顿觉颈边一凉,一把短刃架在了脖子上。
“壮、壮士,大侠,我等皆为妇孺,不知有何得罪之处啊?”赵月颤声说着,缓缓抬头看去,面前是一名身形威武的男子,脸上血迹斑斑,容貌难以辨识。
那男子眨了眨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四个人,也顿时松了一口气,缓缓收回刀刃,却身子一晃,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这人……是哪位呀?”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苏小小心里泛起了嘀咕:“既然系统不能添加人物,那他肯定也是我在原著中写过的,应该是因为,我改变了原书的轨迹,所以他的出场也提前了。”
“小,小姐,咱还是快走吧!”小莲显然是被男子的一身血迹,和刚才那明晃晃的短刃吓到了,小脸煞白,声音也在颤抖。
“就这么走了……不好吧,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正说着,树林外响起了隆隆的马蹄声,以及胡兵的嘶喊声:“不好,胡马,如此一来,我们就更不能出去了。”
“娘,什么是胡马?”“母亲,胡马是不是很多,很好玩儿啊?”两个小孩子满满的好奇。
“胡马就是胡人的兵马,一点儿都不好玩儿。”赵月的表情有些夸张:“晋人的小孩子要是被他们抓了,就会送去当奴隶,每天用鞭子打。”
“啊?好怕怕……”两个小娃娃各自把头埋在了赵月和小莲的肩上。
“不怕不怕,只要坐在这里不出声就好了。”赵月把小男娃放在柔软的荒草上坐下,并且示意小莲也把明珠放在俊儿身边。
眼见小莲安抚了两个孩子,赵月缓缓走到男子身边:“这位壮士,小女子粗通医术,可否容我为您看看伤势?”
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赵月,似乎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艰涩的,吐出了三个字:“有劳了。”
赵月小心翼翼的拉开男子的裤腿,发现有好几处刀伤,虽然都不深,但应该是流了很多血。
“他这是失血过多吧?也不知道随身空间里到底有什么药品。”赵月用意念进入了自己的随身空间,发现里面一个很大的货架,摆的满满都是药品,好在,货架上有详细的标签儿:“云南白药,当归补血丸,就这两样吧,啊对,还有消毒水、棉棒和绷带。”
赵月把手伸进衣袖里,从随身空间里取来这几样东西,在旁边的人看来,这三个小瓶子和一卷白布条,都是她从衣袖里拿出来的。
赵月壮着胆子为男子擦拭了伤口,上了药,又包扎好,便又取出补血丸,给男子服下。这一过程进行完毕,便听到外面的胡马呼啸而去,越去越远。
“这位壮士,我们的家人还在树林外等候,不便久留,这些药物,就请收下吧。”说完,他将用剩下的药物放在男子手边,盈盈一俯,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打算离去。
“这位夫人!”身后传来男子的声音,赵月轻盈转身,便与男子四目相对。
此时,那男子已支撑着坐了起来,虽然仍是那张血迹斑斑的脸,可一双阔目中,明显有了神采。
那男子抬头看着赵月,此时的赵月,一身素色束腰广袖的晋服,衣袂飘飘,纤腰盈盈一握,头上未带任何朱翠,反而更显其面容清丽,未施任何脂粉,更显肤白如玉,浓眉不化而黛,双眸中波光粼粼。
第一次这样被异性盯着看,赵月的心跳,噗通噗通的剧烈起来,脸颊泛起红晕,轻启朱唇:“壮士,还有何事吗?”
“啊,多谢!夫人大恩,他日有缘,定当图报。”男子豪气干云的抱了抱拳。
“啊,壮士多虑了。”赵月俯了俯首,向后退了两步,和小莲一起抱起孩子,走入了密林。
……
四人从树林里出来的时候,胡兵果然早已远去,冯文举焦躁的在原地踱来踱去;冯江氏和张云干脆坐在地上,冯江氏拍着大腿呼天抢地;张云也双手掩面,嘤嘤哭泣;仆人和随从们都傻愣愣的站着,不知所措。
“这,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赵月故作一脸茫然,跑过去询问。
“你还知道回来呀?你死在树林里得了,解个手也解这么久!”冯江氏将一肚子怨气全都撒在了赵月身上:“你还敢问发生什么事了?让胡兵抢了,包袱里的现银,我和云娘的首饰,就连云娘打赏给小红的银耳环,都给抢走了……就你个天杀的贱人,躲在林子里,你是知道我们会遇到胡兵吗?自己躲起来了!”
骂完赵月,冯江氏又开始呼天抢地,把大腿拍得啪啪作响:“我的天啊……这可怎么是好啊……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呀……”
“不会吧,抢得这么干净!”赵月没在理会冯江氏,而是把俊儿交给小红,随后把四辆马车都检查了一番,果然,马车里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半点不剩。
“虽然行李和点心还在,可没有银两,也走不到健康啊,看来,还是得让我破费。”赵月一边整理马车里的东西,一边在心里盘算:“金叶子不能拿出来,拿出来就泄底了,还是先卖首饰吧,就说是我身上带的,不过,也要一件一件拿出来,一起拿出来是不行的。”
赵月正盘算着,身后又传来了冯江氏沙哑的的喝骂声:“你还到处翻什么?胡兵翻完了你翻,你也想捞一笔不成?不准动我们的东西!你给我滚,给我滚!胡兵来的时候你躲出去了,现在胡兵走了,又回来白吃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