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墨并没有回答冯冬俊的问话,屋子陷入了沉寂之中,半晌都没有一丝的声音。冯冬俊的心里忽然有些紧张,他竟然会在意这个女子的反应。
窗外面有柔柔的风吹了进来,她面上红色的薄纱被风扬了起来,如雾一般的迷蒙,她的眼眸如剪水一般,潋滟着窗外的阳光,濯濯闪亮,看不见底处,一身红艳艳的衣衫也轻轻的舞动着,娇艳如春日里盛放着的野杜鹃,有一种桀骜而仓促的美。
柯子墨的心思被风撩动,她站起身子想要走,低头却看见摊开在眼前的手掌,手掌之中是一副镶金的碧玉的耳坠,一个带着磁性的声音响了起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柯子墨抬头看了冯冬俊一眼,把耳坠子拿了起来。金色为水,碧色为水,这耳坠竟然像是卧在黄沙中的小小的月牙泉一般。难得如此的灵动精巧。漫漫黄沙旁的潋滟泉水,这耳坠竟然把那种仓惶的美完全体现了出来。打造师傅的手艺也算是罕见了。
柯子墨看了一会儿,不声不响的拿了起来,戴在了耳朵上,板着脸说道,“马马虎虎,难得你这么的用心,我就收下了。”柯子墨一本正经的说着,可唇边的笑意却是再也难以抑制,话还未说完,淡淡的笑意已经溢出来了,荡上了眼角眉梢。可却又在瞬间消失,眼睛之中掠过了一丝黯然,柯子墨匆匆的抬起了头来。
冯冬俊的心微微一动,他的心思被无端的撩动,他转身走了回去,拿起了桌子上的竹子和薄如柳叶的小刀,细细的雕琢起来。
柯子墨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是要做一根笛子吗?”
冯冬俊“恩”可一声,继续说道,“这杆竹子是下面的人特地从蜀地带回来的,在山石的背阴处长了十几年了,质地密实,不论气候如何变化,音质都不会受到影响的,他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做湘妃竹,音色也比一般的竹子更多了一份清丽和悠扬。”
柯子墨凑上去细细的看着,不由得说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娥皇女英竹啊,这点点的斑痕还真的像是眼泪,看着很古朴大气,真是漂亮。”柯子墨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见过凤尾竹和毛竹还有紫竹,这湘妃竹还真是第一次看见。”
冯冬俊的身子僵了一下之后,不着痕迹的和柯子墨拉开了一点点的距离,心也冷了几分,笑着说道,“我手头上的笛子很多。这次主要是看材质难得,怕宝物蒙尘,一时手痒才自己动手,你若是喜欢,做好之后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柯子墨不由得嘻嘻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可是个有东西收就不会拒绝的人哦。”冯冬俊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柯子墨走出了冯冬俊的别院的时候,恰好撞上了迎面走来的冯冬宇。柯子墨连忙弯着身子行礼,低低的说道,“冯公子好。”
冯冬宇淡淡的看了一眼柯子墨,点了点头,目光在柯子墨的耳朵上停留了一瞬间,然后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忽的笑了起来,“东俊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原来是送给你的。”
柯子墨听他话中有话,不自禁的用手摸了一下耳坠子,顺着他的话意,开口问道,“这话怎么说?东俊费了什么功夫?”
冯冬宇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东俊他在幼年的时候专门学过玉石的制作,可毕竟也不是日日练习,父母也不许他把精力用在这方面上。这次打磨的东西又是精巧的小件,还得偷偷的打磨,为了这件东西,东俊他特意专门跟着老师傅学了一段日子,还得偷偷的学,可是浪费了不少上好的玉石。东俊他在手艺活上很有些天赋,从兵器到日常所用的陶器,无不上手就会,可看了他做的东西,我才知道天下最麻烦的竟然是女子的首饰。”
柯子墨呆了好一会儿,这才喃喃的问道,“你说这是东俊亲手做的。”
冯冬宇笑而不语,向柯子墨微微的欠了一下身子,转身离开,只留下柯子墨一个人站在风中怔怔的发着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一场醒不过来的梦中,还是在现实之中。对对错错,错错对对都已经不再重要。感情在人的一生之中固然重要,然而,此刻的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子还是女子了。可是如果有合适自己的人,自己就一定要抓住。属于自己的情感和可能会有的幸福如果抓不住,那么自己就白活了这一世了,白白的经历了这些旁人永远都不能遇见的奇特经历了。寒沫,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那世的情人,我只知道在你的面前我的心是痛楚的。寒沫,你是记得这一切的对吗?如果你记得,就请告诉我所有的一切,我会尽我自己的所能来补偿给你。”
柯子墨用力的咬着毛笔杆子,皱着眉头看着案几上的纸张。柯子墨知道自己这是在给自己打气,可怎么越写越心虚呢?柯子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了好几遍,那些记忆,那场梦境都是真的,苏寒沫就是我前世的爱人,我是个男人,是个男人……
柯子墨用手狠狠的团起了那张纸,把它丢到了地上。
柯子墨摇了好一会儿,签筒之中掉出了一根签,冯冬俊刚想要伸手去捡,柯子墨已经把那根签静静地握在了手中。
冯冬俊有些好奇,开口问道,“你求的是什么?”
柯子墨摇了摇头,瞪了他一眼,说道,“不告诉你。”冯冬俊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一眼柯子墨,说道,“你还能问什么呢?不过就是因缘而已。”柯子墨被冯冬俊说中了心事,不由得面上一红,亏了有面纱的遮挡,要不然还真的会变成一个猴子屁股,她硬声的辩解道,“才不是呢。”
一旁的解签先生一直都在留神的看着两个人,看两个人向他走了过去,立刻站了起来。柯子墨猛然停下了脚步,握着那根签转身走开。冯冬俊不由得笑了笑,转目看向了柯子墨,问道,“怎么又不问了?”
柯子墨握着手中的竹签,走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扬手把手中的竹签丢到了路边的草丛之中,风儿扬起了她面上的纱巾,露出了一点儿猩红的唇,像是三月里红润的桃花瓣一般,“不问了,能解他人命运却永远都解不开自己的命运。他又能说清楚什么呢,那个解签的先生不过就是看你穿着非同一般,肯定是想着说出个什么明堂,然后大赚一笔银子,可他却怎么也不替自己测一下是否能做成这笔生意呢。”
冯冬俊不由得笑了起来,唇角上掠过了一抹戏谑之意,“算命解签的人都五弊三缺的命数,他们是不可以为自己算命的。”
柯子墨的眼睛之中掠过了一丝的尴尬,她不由得瞪了一眼冯冬俊,“就你知道的多。哼,你愿意被他坑一笔银子,你再回去求个签便是了。”现在想起来,柯子墨也觉得自己有些荒唐了,自己是个现代人,又怎么会相信命数这一说呢,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又不由得不相信。
当时看到牌匾上写的“解姻缘”三个字,腿就不受控制的走了进去,病急乱投医。心里很虚,可是面上却依旧理直气壮,“我不过就是看着新鲜而已,进去玩玩吗。”
冯冬俊笑着瞟了柯子墨一眼,他眼中的柯子墨有一种难解的风情,柔媚又不失大气,毫不造作,让人心生爱慕,然而这种爱慕却又慢慢的变了味道,却又不知道这是为何。冯冬俊的面上现出了一副懒得和柯子墨争辩的样子,“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有清风慢慢的吹了过来,带来一种似有若无的香气,飘飘渺渺的缠绕在柯子墨的周围,柯子墨用力的吸了吸鼻子,那花香醉人,中人欲醉的样子,她不由得开口问道,’“真香,这是什么花呢?”
冯冬俊的眼角眉梢之间露出了点点的柔情蜜意,“是槐花的香气。”
柯子墨侧过了脑袋,看向了冯冬俊,阳光清风之下的冯冬俊有一种男子特有的俊美,阳光在他的身边笼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柯子墨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你叫我出来干什么?难道就是要爬上吗?”
冯冬俊边走边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我就不能叫你出来了吗?随便走走,随便逛逛,不也很好吗?你看看头顶的槐花……”
冯冬俊后面说什么柯子墨完全没有听到,她全幅心神都盯着前面的那辆马车,冯冬俊侧头看向了柯子墨,又顺着柯子墨的眼神看向了那辆马车。马车停在了一个庄园的前面,柯子墨朝着冯冬俊陪了一个笑容,说道,“我突然有些事情,要先行一步了。”
冯冬俊的眉尖微微的挑了一下,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柯子墨,怒道,“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