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楼的舞台中央缓步走出了一名女子,穿着水红色的薄纱长裙,袖口上用金线绣着合欢花,灼灼闪光,下摆是同样颜色的水红色薄纱,胸前是宽片的锦缎裹胸,随着她身子的轻轻转动,水红色的长裙随之散开,她的举手投足之时如清风拂过般婀娜生姿。
面上一缕薄薄的红纱,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柔弱无骨的长腿从裙摆处微微露出,光洁的脚趾隐约在红纱之间,如洁白的莲花盛开,当得起缥色玉纤纤一句。
苏寒沫遮着面纱,她的嘴角微微的扬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的不屑。男人无非就是一种生物,靠视觉来恒定女子。她的眼中掠过一抹忧伤,却又在转瞬间消失。
恍惚之间,那些男子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却看到舞台中央满满的都是桃花飘散,苏寒沫踮起了脚尖,微微的倾斜着,身材纤毫毕现,玲珑有致,齐腰的长发随意的飘散着,在舞台中央昏黄的光线映照之下,一个随意的动作,玉手飞旋之处媚眼如丝。仿若一名不食人间烟火烟火的仙子一般,那样的神秘,那么的纯净,让人不忍去打扰,不敢去亵渎。
苏寒沫似乎将西域一带的舞姿融入到了自己的舞蹈之中,温柔含蓄处又带着隐隐约约的热烈奔放,特别是她的眼神,西域舞娘跳舞,眼神是热情挑,逗,勾人魂魄的,于众人而言未免太过轻浮,真正的舞者是不屑一顾的,但苏寒沫却做到了媚而不俗,眼神星星点点,欲露还藏,让人心驰神迷处却仍旧高洁不染。
随着她的轻盈飘然又桀骜的舞姿,一曲曲折婉转的萧声突然清扬而起,那萧声再是熟悉不过的,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一个眼神飞过去,却看见柯子墨专注的相望着,那神情再是熟悉不过,却又如此的渺茫,苏寒沫只觉得心头一酸,脚下的步伐也乱了几分了,前世,今生,不过是魂梦一场。
萧声清扬,渐渐的低缓,若有似无。苏寒沫的身子如柔柳被巨风卷得低回而下,随着萧声的尾音渐渐的旋转得定了。水红色的轻盈薄纱裙摆随着苏寒沫的低低一跪袅袅的四散而来,铺成了一朵水红色的瑰丽的花,盛放在同样颜色的地毯之上。
苏寒沫的眼神投射到了柯子墨的面上,久久不离。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记了呼吸,面对着的女子轻纱遮挡着的面颊,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探究,又不敢轻易的去玷污这份美好,苏寒沫看着众人如痴如狂的瞧着自己,嘴角扬起了一丝的冷笑,眼眸越加的森冷了起来。
柯子墨瞧着她,神思昏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方才的一番情景仿佛重现一般,她就是那个倾人倾城的,而自己就是那个如痴如狂的。
一舞过后,苏寒沫头也不回的离开。
翠姨怔怔的看着场下的人,众人大声吆喝着,要苏寒沫再舞一曲,他们对苏寒沫的忽然离开有些不满,再怎么说他们也都是些达官贵人,是翠姨得罪不起的。
翠姨的眼珠转了几转,扬了扬手中的小手绢,向众人赔了不是,随即直奔苏寒沫的房间。
“金牡丹,你没有看到场下那么多的人叫你再跳一曲吗?你怎么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得罪了这些人,你是想要翠香楼直接关门吗?”翠姨故意说着,查看着苏寒沫的神色。
苏寒沫淡淡的笑了一下,冷冷的说道,“翠姨这可就错了,如果我今日跳完了,你认为明日会有更多的人光顾翠香楼吗?如今我只跳一支舞,大伙未必尽兴,这样才显得弥足珍贵。明日他们定然会来,身子明天会有更多的人知道翠香楼里的金牡丹比那位花魁娘子要美得多,翠姨你的生意自会更好,何谈关门呢。”
翠姨听完笑了笑,她知道苏寒沫的用意,按照今日的这气势,这些公子哥肯定未尽兴,何况这个苏寒沫还遮挡着面颊,见过她的人也是不多,想来,明天定然会掀起来一股对金牡丹面容的猜想,更会有见过她的公子哥到处宣扬。想到了这里,翠姨陪着笑脸贴近了苏寒沫,笑容有些谄媚,却又狡猾非常,“金牡丹真有你的,以后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翠姨我自当配合,那今日的赏钱……”今日的一场舞,翠姨已经收到了五百两黄金指定给苏寒沫的赏钱,这可超过了嫣红当年的破瓜时候的开价啊。
五千两黄金也不算什么虚话了。想到了这里,翠姨笑得更加开心了,一张脸笑开了花。
“今日的赏钱自当是孝敬翠姨的了,何况翠姨已经照顾我很多了,这些日子,翠姨你也着实辛苦了一番了。”对于金钱,苏寒沫从来都是淡漠的,她根本就不在乎眼前的这些,她的眉尖微微的挑了挑说道,“翠姨,张公子的事情还请翠姨你多费心了。”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凭他也配!”翠姨连声答着。
苏寒沫看不惯翠姨这样猥琐的见到银子金子两眼放光的面孔,她用手揉了揉额头,开口说道,“翠姨,我累了。”
翠姨闻声,谄媚的笑着点着头,说道,“你歇着,你歇着。”说罢转身,轻摆着小手绢走了出去,随手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苏寒沫安静的坐在床榻上,思绪沉沉,想起了方才的那阵萧声。那萧声悦耳生动,如泣如诉,若虚若幻一般,却又含蓄深沉,行云流水,似曾相识,让她的心疼痛不已。
“我倒是好奇,怎么这翠香楼中的金牡丹竟然比那个花魁还美,今日一见还真是出乎意料,不仅貌美倾城更是舞姿卓越。”苏寒沫回过神来,耳边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随着那声音,一个男子推门而入,苏寒沫抬眸看向了来人,只见对面的男子有着棱角分明的五官,乌黑发亮的犹若星辰一般的眼眸,眼眸之中闪着邪魅的笑意,浓密的剑眉微微的挑着,高挺的鼻梁,微微上翘着的薄唇,身上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缎长袍,浑身上下都张扬着一种高贵优雅的气质,让人无法逼视。
那个男子戏谑的扬起了唇角,走近了苏寒沫,伸手在苏寒沫的眼前晃了晃。苏寒沫漠然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他邪魅的笑容让人有些迷惑,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她的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脸色冷了几分,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擅闯女子的房间,这样恐怕多有不妥吧。”
那个男子的嘴角瞥了一瞥,这个女子还这是够冰冷的,看见自己的烟花女子都急着往自己的身上贴,可这个女子对他的却只有漠视。
那个男子靠近了苏寒沫,邪魅的笑着,“金牡丹。好名字。”
苏寒沫看着对面的男子,他就站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这个世间变幻不定其乐无穷,即便是他脸上张扬着邪魅的笑容。而自己就这样看着他,都觉得他是美的。此刻的苏寒沫如此清晰的感觉着他,心中微微震荡着。
苏寒沫想,也许是自己太过渴望与这个世间上一种真实,热烈的美感融为一体吧,这个男子她并不认识,他也仅仅只是一个成年男子,一个陌生人,但是,他却代表着自己在因缘的尘世间得以相逢的一个难存于世间的灵魂。
苏寒沫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那个男子展颜一笑,说,“嘘,嘘。”说罢竖起了食指,放在了苏寒沫的隔着薄纱的唇瓣之上,示意苏寒沫停止并且沉静,示意苏寒沫看向窗外雨雾漫天的天空。
苏寒沫在一瞬间仿佛是被他蛊惑了一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了窗外茫茫的夜空雨夜,他们仰头观望了许久许久,面对着漫天乌沉沉的奇异云朵,面对着遮天幕地的雨雾。
苏寒沫用自己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面前的这个男子。这是为了取得自己与他之间的某些真实的联系,苏寒沫学会了长时间的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他。如同观察着一颗无人采摘的果树一般,如同观察着这漫天默默变幻中的云团和雨水一般。毫无疑问,他是一个有着和自己同等属性的男子。
苏寒沫知道自己一定会失去他,或者永久的让他的心灵和记忆存活于她之后的漂泊不羁的无所归依永远不灭的灵魂之中。
雨水大,却持续短暂,云团终于移走,所有的声音静止着,天空放亮。
顷刻之间,月亮穿破了云层,冲了出来,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洒下了如水般的月光,照亮黑影重重。雨后的夜晚,花草,树木,草尖处低垂着的雨水流动着微光。空气湿润而清冷,有婉转的鸟鸣之声清脆的响了起来。
苏寒沫的脸上有雨水的痕迹,在月光之下闪闪发亮,她的长发也被打破窗纸的雨水给淋湿了,身上淡淡的香气随着这湿痕弥散开来。
他伸出了手指,轻轻的触碰着她的脸颊,手指的皮肤细腻而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