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猛地蹬了几下车子,琴儿说道,“那个人真的很像爸爸,跟一群流浪汉在公园里面晃荡,去晚了,我怕他们就到别的地方去了。表哥,我怕我看错了,你一定要帮我看清楚啊。”书洛点了点头。
两人七拐八转的来到了一个胡同之中,胡同中满满的都是乞丐。书洛推着车子跟着琴儿往胡同的深处走去。
不时的有乞丐过来要钱,书洛从口袋中拿出了些零钱,分发给了那些人。琴儿突然指着一个人的背影,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表哥,你看那个人的背影像不像我爸爸。”
书洛放下了车子,跟着琴儿走近了那个人。
那个人蹲在墙角处,面对着墙壁不肯回过头来,他的衣衫破旧不堪,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琴儿并不敢靠近,只是跟在书洛的身后远远的看着,书洛走近了那个人,开口问道,“请问您是赵元涛先生吗?”
那个人并没有回头,他向后伸出了手。书洛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的皱了起来,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您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人缓缓的转过了身子,向书洛伸着手,“给我钱。”
琴儿吓得躲在书洛的身后不敢说话,那个人的身上散发着的难闻的气味,让人作呕,书洛往后退了几步,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又不是。”
“那我们又找错了。”琴儿忍不住跟着叹了一口气。她并没有细看那个蹲在地上的人,如果她仔细辨认的话,应该可以认出这个人的。
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的,在不停的错过中走过,难怕是擦肩而过也认不得彼此。
书洛再次叹了叹气,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钱币,递到了那个人的手中。转身带着琴儿往回走。
那个乞丐接过了钱币,他的眼中一片茫然,嘿嘿的傻笑着,说道,“我要五千大洋。”
他的声音是琴儿和书洛熟悉的,两个人不由得同时转过了身子,一脸错愕的盯着这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臭味的已经迟暮的老人。
“爸爸……爸爸……”琴儿呆愣了片刻,终于从眉目之间认出了赵元涛。她的泪水顿时滚落了下来,高声叫着,扑了过去。
赵元涛仿佛被惊吓到了一般,不住的缩着身子,转而却又嘿嘿的傻笑起来。
琴儿难过的直落泪。书洛走上前去,沉声说道,“我们带他回家。”琴儿哭着点了点头。
阳光依旧灼热,远远看去,仿佛有隐约的热气在上涌着。
即墨离站在双玉的身边,安静的看着双玉有些老矣的容颜。岁月并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她依旧是那样的温柔美丽,反而岁月的沉淀让她多了几分淡然恬静。
锦瑟看着双玉,笑了一下,说道,“双玉,你是不是又拒绝张宏远的约会了?”锦瑟问完了,自己倒是先笑了起来,轻轻的哼了一声,道,“没回啊,你不想跟他出去,就说跟我约好了,然后把晚餐带回来,咱们姐妹两个就在这里花前月下了。”锦瑟说完了这话,忍不住轻笑了起来。转眸看向了双玉。
双玉看了一眼锦瑟,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锦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瞧着一脸淡然的双玉说道,“现在这个年头啊,要想遇上像张宏远这样有情有义的男人,也是不容易了。”她说罢,故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双玉仿佛是漫不经心的笑了一下,并不回答。
锦瑟挑了一下眉毛,有些八卦,“双玉,你真的不喜欢张宏远吗?”
双玉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面色安静了下来,她恬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伤感,她低低的回答道,“他是一个难得的好朋友,我欣赏他,敬重他,但我……不爱他。”双玉说罢,轻轻的摇了摇头,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的痛,沉默了下去。
锦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些年都是他在照顾我们,书洛的工作,到琴儿的读书,还有这间店面的租约,包括给厂商的合同,如果没有他的帮忙,我们的日子不会过得这么的舒服的。”
即墨离见双玉难过,他不由得蹲在了身子,沉默的看着一脸淡淡伤感的双玉,心中不是滋味。却也说不出话来。
锦瑟见双玉不说话,也明白她心中的苦楚,便岔开了话题,感叹道,“哎呀,真快啊,一转眼都快要十五年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来的。妹夫呢,他失踪这么久,你也一声没有吭,等了他这么多年。双玉,你还记得妹夫长什么样子吗?”
双玉听到了这里,淡淡的笑了一下,眼神中露出了几分迷离,她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柔软,“当然记得了,只是怕是他再看到我,是认不出来了。”
即墨离的眸中有暗沉的灰色,流转如星波渺渺,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也仿佛是在对双玉说,“不会的,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的模样。”即墨离想到了这里,不由得怅然不已。然而这怅然之中更多的却是对黑影的怨恨。他只能怨恨他,把自己拖到了黑暗之中,永生永世都要受他的控制。自己是身不由己,他不想伤害双玉,不想伤害书洛,他只能选择逃离,只能孤身前行。
他静静的看着双玉,岁月的流失和心底的哀伤让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一滴泪水无知无觉的流了下来,无声无息的绵湿了他黑色的法袍,烫出了一朵泪花。
就在这时,书洛和琴儿两个人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琴儿顾不得满面的汗水,口中叫道,“妈,我找到爸爸了。妈……”她的语声中有止不住的激动。
锦瑟听到了这里,瞪大了眼睛看着面红耳赤的两个孩子,站起了身子,一把拉过了琴儿的手,有些不相信的问道,“找到了?”
琴儿连声答道,“对,找到了,表哥和我一块儿去的。”锦瑟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书洛,书洛连声答着,“对,我们找到姨夫了。”
双玉听到了这里不由得也着急了起来,她拉着锦瑟的手,说道,“快点儿啊。”然而,锦瑟却呆呆的站在那里,她的眼中有几许的期望却又有着浓重的伤感,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怕又是空欢喜一场。”她说完了,底下了头,苦笑了一下。
双玉拉着锦瑟的手,劝慰道,“表姐,不要怕受伤害,经过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发现你变得有多么的坚强吗?有希望比受伤害还要重要啊。”
即墨离站在书洛的身旁,看着这个已经比自己还要高大的儿子,眼中露出了几分的难过和欣慰。他的手掌中还有炙热的温度,那是一双取走了无数人灵魂的双手,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他没有选择离开,那么,现在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情景呢。或许自己和双玉还有书洛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然而,如果和或许是多么温柔而慈悲的字眼啊,若是真的有那么多的假设,人世岂非件件事情都尽如人意了。
双玉转头看向了书洛,说道,“书洛,快带着我们去看看。”书洛答应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双玉拉着锦瑟,锦瑟拉着琴儿,几个人往门外走去。
即墨离不禁沉默了,他呆呆的看着出去的几个人,不由得喃喃自语道,“原来,赵元涛的牺牲,也照顾了双玉和小书洛。”他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的动了一下。意念一动,人已经来到了密室之中。
而此时的锦瑟已经跑出了屋子,看到了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难闻臭味的赵元涛,她的眼泪顿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一下子扑到了赵元涛的怀中,“元涛,我等你等的好辛苦,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赵元涛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他的头脑有片刻的恍惚记忆,随后身子往后一仰,顿时昏死了过去。
书洛和琴儿连忙喊人,叫车,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赵元涛抬上了车子,送到了医院之中。
锦瑟握着赵元涛的手,他的手还是那样的温暖,似乎能够为自己抵挡这世间所有的风刀霜剑。连他的气息仿佛都一如从前一般,她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
书洛安排好了一切,来到医生的办公室之内,琴儿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书洛开口说道,“医生,请问我的姨夫有没有复原的可能。”
那个医生抬眼看了一眼书洛,沉沉的说道,“你姨夫已经失去记忆很久了,没有复原的可能了。”
书洛不免焦急了起来,他试探的再次问道,“难道一点儿可能性都没有吗?”那个医生摇了摇头,书洛还有些不死心,接着说道,“那好好的调理一下,中西药仔细调理的话,总应该改善一点儿的吧。”
那个医生叹了一口气,说道,“赵先生除了精神上有一些问题,其他的问题倒是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