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店小二这么一说,沈焉知也是有些惆怅,毕竟他自以为自己女扮男装是丝毫没有违和之感,此时却轻易就被人瞧了出来,可她又一想自己以后根本就不必将自己的身份遮遮掩掩,被人看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左右她喜着男装,最大的缘由还是这样最为简单舒适。
因为有秦长涣在旁边的缘故,店小二也不怎么敢看沈焉知了,将他们点的吃食一盘盘摆上桌后立刻就告退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长舒了一口气,显然是对秦长涣有些惧怕的。
两人用过早膳,便没有在这间客栈之中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又进了城中,许是因为时间尚早的缘故,守门的士兵还是昨晚的那几个,见到了他们过来,其中一人就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这人便是昨晚从他们要过出城银钱的人。
“你们莫不是以为,这凤尤城中就只有晚上危险,白天就可以随意乱走动了?还有这个小丫头……”也不知他的身份如何,总之在面对沈焉知和秦长涣的时候,这人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此时依靠在旁边的墙上,是现在沈焉知周身游移,不加丝毫掩饰,“若是着一身男装便不会被发觉女子的身份,那凤尤城就不会有那么多起失踪案子了,你这妄图以一件衣服来蒙蔽他人视线的想法未免太过幼稚,也不知道你家里人是怎么放心让你出来的。”
秦长涣这次过来时间赶得急,再加上他那本就冷淡的性子,原本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人看向沈焉知的目光太过露骨,不免让他的心中腾升了一股戾气。
“我本不欲招惹是非,却不代表会一直容忍你,若再不放行,今日我便让你身首异处。”
才刚听见这句话之时,那人并没有在意,甚至还准备挑衅一番,明摆着是不相信秦长涣一个外来的人,能在凤尤城中将他如何。
可是话还没出口,就接触到秦长涣冰寒刺骨的目光,霎时间未曾出口的话就都堵在了喉咙里,最后也就只能悻悻地离开。
沈焉知也早被那人看得心中有了火气,可此时听见秦长涣维护于她,她心中的火也就消了大半。
守城人放行之后,两人便立刻入了城中,因此没见那士兵盯着他们的背影,好半晌之后就离开了城门。
凤尤城算是秦长涣母亲的娘家,只是因为途经变故,如今的凤尤城中已经没多少他的亲族,好在定北侯将印鉴交到他手中的时候,也把自己手中的人脉交了出去,而凤尤城中,便有一位告老还乡的老臣是他的亲信。
若要想得到长凌军的消息,最好还是找他问问。
许是因为家中子嗣都无心为官的缘故,那位老臣回乡之后,他的儿子们也都跟着他来了凤尤城,买了一处较大的宅子用以安居,因此两人就只是稍稍打听了一番,就将他的住所给打听了出来。
梁家家主毕竟是当过官的,即便此时已经离开朝堂,但仍旧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想要见到主人家,还是得递个拜帖。
将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玉佩交到了门房手中,附一份早便写好了的信件,秦长涣嘱咐道:“务必交到梁家主手中。”
能在梁家当门房的,多少有些眼力见儿,瞧一眼玉佩不是凡品,又见秦长涣气势迫人,便赶忙应了下来,而后匆匆进了院内。
没得主人家允许,自是不能擅闯入府中,秦长涣想着天气炎热,便带沈焉知去旁边的凉茶摊子里坐了一会儿。
茶摊还算干净,上的两碗茶也是十分清澈,沈焉知尝了一口,点点头对秦长涣说道:“这茶不错,虽是比不得你府上那些名品贡品,可入口也是挺舒服的。”
这么说,无非是想秦长涣也能消消暑,只不过她声音极轻,生怕旁人听见,还朝着旁边瞥了一眼。
这一瞥不要紧,沈焉知当即就发觉身边的人频频朝这里张望。
沈焉知心想他们应当不会听见自己方才说了什么,就以为那些人都是在瞧她男扮女装过于奇怪,殊不知那店小二与守城的士兵之所以能够认出她来,不过是因为先是瞧见了她女子装扮,因此刚一看见她便觉违和。
至于这摊子上总朝这里张望的人,则完全是因为两人气度不凡,此时屈居在这一小小的铺子之中,就难免让人多看了几眼。
沈焉知假装理着衣袖,整张脸差点没直接埋到桌子底下,于是秦长涣刚听她的喝了口凉茶,放下碗便见她这般模样,着实是有些好笑。
“到底都是些不相干的普通人,就算瞧出了你是女子,也最多就议论两句,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沈焉知抬头瞪了秦长涣一眼,却见他又是一笑,顿时什么情绪都消了。
好在也就是喝了碗凉茶的工夫,那个去传话的吓人就找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迎了进去。
而方才瞧着好奇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是觉得十分正常,毕竟两人一看也就不是等闲之辈,能入梁府也不算什么奇事。
他们只盼两人能为凤尤城除去为祸的歹人。
进了梁府之后,接待他们的是府里的管家,说是梁家家主正在更衣,让他们作者稍等一会儿。
端上茶点,管家就垂首退到了一旁,而因为秦长涣与沈焉知两人之前都喝过了凉茶的缘故,此时面对那上好的茶点,自然是不大感兴趣。
谁也不曾说话,一时之间前厅之中就有些沉闷,直到一个声音出现在门口,两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头发半白却精神矍铄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老臣拜见秦王殿下。”梁家家主进门之后,便朝着秦长涣行了大礼,秦长涣也没与他客气,受了这一礼才让他起身。
粱家家主落座之后,就让管家先行退出去,明显是觉得接下来要谈的事情不方便让旁人听见。
“不知秦王殿下今日过来所为何事?”虽说知晓今日秦长涣过来所为何事,可这事着实不该他先提起,所以即使是明知故问,粱家家主还是说了出来。
谁知话音落后没多久,秦长涣便回道:“自然是为了长凌军的事情。”
秦长涣直接入了正题,这是让粱家家主没想到的,而他也没有立即接话,只是看了一旁坐在秦长涣身边的沈焉知,算不上隐晦地提了一句:“此事事关重大,不如殿下随我去里间详谈,免得隔墙有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他的意思明显,秦长涣也能听出来,然他只是摇了摇头,“她是本王未过门的王妃。日后也是要和本王相伴一生,有什么事情,不必瞒着她。”
长凌军被皇帝忌惮,一旦现世便可以说是叛国的象征,梁家家主是真觉得这件事情不该草率,因此执意劝道:“哪怕是枕边人,也不可全信,何况还未成婚,一切皆有变数。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沈焉知听着这一来一往的有些无奈,她心想自己就在屋内,这梁家家主却还是当着她的面让秦长涣防着她,估计打从一开始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她也没生气,毕竟梁家家主你能谨慎一些,对秦长涣也没什么坏处。
只是看他的意思,沈焉知若是不出去,他恐怕不会和秦长涣说那么多。
见两人相对无言,竟是有些僵持的意思,沈焉知原也不想秦长涣为难,就准备自己出去。
倒不是她矫情,只是她对这些确实是没什么兴趣,更是不可能想着把消息泄露出去。
然而没等她开口,秦长涣就有了动作,他直接伸手取下了沈焉知脖子上的链子,将那枚印鉴拿了出来。
虽说就只是拿东西那么简单,可在此时,却已经表明了秦长涣的态度——那便是什么事情都不准备瞒着沈焉知。
梁家家主见他连印鉴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交给了沈焉知保管,也就只能轻叹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我父亲临终之前曾与我说过,长凌军暂且留在凤尤城中,由梁大人暂且管制,而我只要我拿着这印鉴过来,便可随意支配长凌军。不知这句话,如今可还算数。”
定北侯毕竟已经去世,梁家家主也有可能会起将长凌军据为己有的想法,这便是秦长涣问他可还算数的原因之一,不过这句话明显也只是试探,并没有粱家家主说不算数,他就会拱手相让的意思。
而梁家家主也显然没这个想法,直言道:“老臣本就是侯爷的随从,能得机缘入朝为官,已是侯爷抬举厚待,而侯爷能将长凌军交到老臣手中,让老臣代为管制,也是老臣之荣幸。如今殿下来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本就是天经地义,老臣只会替侯爷觉得高兴,断没有阻拦的道理。”
秦长涣对梁家家主并不熟悉,此时听见他这么说,便觉得他应当是忠心的,只是这一份忠心究竟是对何人,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