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怎么会死,不论是沈焉知还是柳宴生,此时都不知道,柳宴生甚至就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就是还是宋安的罪魁祸首,可具体是因为什么,却也说不出一个原因。
毕竟当时虽说让宋安装疯卖傻的是她不错,可这件事情也已经解决了,那些人答应不会处置宋安,却又悄悄拿了她的性命,这一点怎么也说不通。
“你也说了,她是自己跑出去的,说不定正是因为这个,才会让人对她下毒手。你也莫要想那么多,她的死应当是与你没什么关系。”
按照柳宴生的说法,正午她们被樊芪领去吃饭的时候,宋安因为受到了惊吓,因此根本不敢出门,樊芪没管她,就只是将其余人带了出去,等回来之后就见她不知所踪,问起门口守着的人时,他们却说看着她自己出去的。
“那你们为何没有拦着她?”柳宴生当时其实就有些担心了,要知晓宋安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好几天,她也是怕宋安会做什么傻事,然而那人却只是看她一眼,并没有回她什么。
而没过多久,便是传来了宋安的死讯。
原因那些人照旧没说,即使柳宴生追问,得来的也就只有漠视,于是寻不到理由的柳宴生就只能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听了沈焉知的劝说之后,柳宴生也并未觉得有丝毫的安慰,沈焉知也只能拍着她的肩膀,心中想着的却是之前所见,被人抬出去的那个人。
会是宋安吗?
沈焉知不清楚,可是在她心中已经确定了七八分。
“对了,我还没问你,他们一向管束严苛,你是怎么出来寻我的?”沈焉知跳转了话头,问道。
这到底是正事,柳宴生也只能稍稍整理的一番自己的情绪,将自己今日的经历说与沈焉知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在你走了之后,那些人便说活动可以,只是不能出这间宅子。可令我觉得蹊跷的是,宋安的死讯是那个女子亲自过来说的,而她来的目的,却不是有关宋安,而是告诉我们,就算是想出宅子也没关系,只是院中守卫森严,是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够侥幸逃脱的。”
这么一来,别说是柳宴生觉得蹊跷,就连沈焉知也觉得奇怪。
就好像这一点活动范围,是宋安用命换来的一般。可宋安明显不是能为她们牺牲自己的人,如此一来,这个设想也就算是不成立了。
沈焉知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究竟为何樊芪愿意对她们如此放任,但就算是找不到理由,沈焉知也是坚持认为这与宋安的死有关。
说是太过巧合,倒不如说就只是沈焉知的直觉。
于是等到了晚上,沈焉知就一直守在院门口,见到樊芪回来就连忙起身,倒是让樊芪有些意外。
“也就给你施了这么点小恩小惠,你就将我看得如此重要了?”樊芪一边说,一边向前走,显然是将沈焉知的这番举动当成了献殷勤。
然而沈焉知连忙追了上去,之后问的确实:“宋安的死可是与你有关?”
话说得太过直接,让樊芪的眸色一沉,她停下脚步望向沈焉知,问:“为何说是与我有关?”
沈焉知不回,就只是与她对视,似乎就算她狡辩再多,也得不到信任。
紧张,不安,以及些许的期待,在沈焉知的心中蔓延开来,混杂成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即便直到此时她们还处于对立的两面,沈焉知也不希望在樊芪口中听见类似于“确实如此”的话。
然她虽然没有听见,却看见樊芪在片刻的无言之后,点了点头。
“可就算是如此,你又能将我如何?”
沈焉知双手紧握,已经是有了些恼怒,她知晓眼前这人行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可她还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只是想问,你明明已经答应过不会害她性命,又为何如此?”
樊芪嗤笑一声,“我可没答应过你不会害她性命,何况在你看来,像我们这样的人,想取一个人的性命需要有什么理由?”
从语气到神情,完全就是一副的云淡风轻,而这般随意的态度又加深了几分沈焉知的火气,最终也只能轻叹了一声。
“你给我机会,我自然是十分感激,可我不该以为自己能掺和到你的决定之中。”说完这句话,沈焉知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总不能因为樊芪给了自己生路,便觉得她对谁都该都予以善待。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杀她?”出乎意料的,樊芪开了口问道。
沈焉知点了点头。
“她若是不死,无论是你还是那些和你一起被绑过来的人,都不好过。”
“什么意思?”沈焉知不解。
“她已经离疯不远了,哪怕我现在放了她,让她回去修养,估计也得是痴傻一辈子,倒不如用她来给健全的人谋求些好处。”
沈焉知想起小少年所说的那一具被抬出去的尸体,“你将她送去让人糟蹋了?”
“我虽答应过你随她们走动,可这边毕竟不是我的一言堂,倒不如让他犯些错,也好拿他一个把柄,这么一来他也不敢反驳。”
沈焉知明白,这宅子里的人绝对不会是只是人贩子那么简单,他们管束极严,能轻易斩杀不听从管教的人,却不能放她们任何一个离开,而按照樊芪的说法,私自将人弄到床上,应当也是不小的罪名。
顾不上去想樊芪等人的主子究竟是谁,毕竟这种事情沈焉知光是用想的也不可能清楚,而就这件事情而言,樊芪确实是为了她们好,才选择牺牲宋安一个在她看来完全无关紧要、甚至是无可救药的人,可沈焉知却很难接受。
“你是被人娇宠着长大的,自是不明白这些,可若是离家磨砺一遭,便知取舍有多重要。”樊芪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原是不想再说,却见沈焉知抬起的眼眸满是困惑,却难得轻柔叹了一声,“若以数十人性命,便可换数百人安宁,否则就会全军覆没,届时你会如何选择?”
沈焉知选不出,因为她从未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樊芪等了一会儿,见她并无反应,只觉自己过于多事,因此路过沈焉知身边之时,她什么也没说。
她离开之后,沈焉知自然也得回去了。
在屋子里思来想去,沈焉知也没能说服自己去理解她的意思,因为正如樊芪所说,她活了十五年,一直都在父母的庇佑之中,别说取舍了,可以说只要是她想要的,便都能得到。
是对是错辨别不清,沈焉知险些拔了自己的头发,此时她便想念起了秦长涣,只是不知他此时身在何方。
被沈焉知惦记着的秦长涣,此时自然是在寻她的路上,只是将她带走的人手段巧妙,几乎未曾留下蛛丝马迹,就连长凌军也是无计可施,十天下来,他的脸色愈加阴沉。
“人若是找不到,你们也不必跟着本王了。”秦长涣声音冷漠,这一番决定之中虽说好似带着私情,然而他更加明白的是,如若这些人真的用心去找的话,就算找不到,也不可能毫无所获。
而最让秦长涣恼火的是,长凌军的首领王缅竟是三天两头就来与自己说一句无能为力,让他暂且会虞江,莫要耽搁太多时日。
今日也是这般。
被他一说,王缅脸上也有些不自在,可即使他很快就将那情绪隐藏,却还是被秦长涣看了个完全,连日累积的怒火便更是重了几分,“你们究竟尽力与否,自己心知肚明,何况连这点小事也办不成的人,本王留着也是无用。”
他说完拂袖离开,留王缅满目阴狠。
“他这是将咱们当成他的奴才了不成?”王缅回去之后将事情一说,便有人拍案而起,后有不少附和之声,听起来都是对秦长涣的不满。
“咱们何曾受过这样的对待?要我说还不如出去单做,至少不必受这份气。”
王缅原也是想挑起众人心中的不满,并没有想要脱离长凌军这个名头,因此听他们说得愈来愈过分,便直接瞪了出声那人一眼,“你懂什么?如今我们还是得仰仗着他,要知道你我所图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在。只是现在受些气算什么?等到得到他的信任,那才是咱们过上好日子的时候。”
其实王缅也知道,现在的长凌军对于秦长涣来说根本就是个拖累,也正如秦长涣威胁他们的那般,如果没什么作用,那么只要秦长涣不是一个唯父命是从的傻子,都不会留下他们。
然而这些年被人供着,已经让这些人养成了一种旁人都该恭维着自己的错觉,所以即使王缅这么解释了,也没人愿意服气。
“总之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将我们想要的东西拿到手了,那么整治秦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都这么说了,众人也只能暂且答应下来,然有几个却面色古怪,混在人群之中很难被人发觉,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