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长涣毕竟有一个常胜将军的名号挂在身上,总是会比钱太守要更可信一些,甚至可以说相比前几个在这里驻守的将军,他的威望要高上太多。
“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我等平民百姓也就只有相信的,只是希望秦王殿下和王妃日后也莫要推辞,毕竟这太守大人可不仅仅只是有圣旨,也能算是两位举荐上来的人。”
这人说到了此处,沈焉知是真的觉得奇怪了,要知道平民百姓敢如此干涉为官者者举措的本就不多,能如此咄咄逼人的更少之又少,起先她还以为这人是看不惯钱太守和李氏所为,可如今明显是连她和秦长涣两人也不怎么待见。
“本王心中自有分寸。”秦长涣声音冷冷冰冰,说完就又让人将李氏拉了下去,李氏也被这一结果吓得不轻,急急忙忙就去扯钱太守的衣袖。钱太守在众人面前被落了脸面,此时就差没有满面铁青,恶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咬牙将自己的袖子扯了回来。
“对于殿下这等决定,不知钱太守心中是否有何不满?”沈焉知问。
有那么多人都在看着,钱太守还能如何?只得朝着二人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回道:“秦王殿下向来是赏罚分明,下关自然不敢有何不满。银子下官过会儿就送到秦王府来,只是这几天的牢狱之灾还请秦王殿下与王妃手下留情。”
“既然是没什么不满,又为何提出这等异议?太守大人也是曾经熟知律法的人,应当知晓秦王殿下就只是将人关几天这还算是轻的。”
沈焉知说得不错,这还就只是罚蹲了几天大牢,可毕竟没有什么加诸在身体上的处罚,再加上官员的近亲若是犯错更应该严惩不怠,李氏身为他的妻子,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得到了这样的处置已经是十分仁慈。
“王妃会错下官的意了,下官的意思是既然内人犯了这样的错,就应该狠狠地罚上一番,否则未免不太公平,这样一来无论是内人还是下官都能记得今日之失,日后定不会再犯。何况正因下官身上有职责所在,才更应该守着本分。”
“那依太守之见,夫人应当如何处置?”
“不妨罚杖刑五十,以儆效尤。”
闻言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毕竟这五十杖打下来可不是什么小事,但是等到人群议论开来,众人的想法却大多分成了两拨。
一部分说钱太守这是不近人情,连自己的发妻也舍得下如此狠手,另一部分则是说正因他不近人情,才能显现出他的公正无私。
沈焉知把这些议论都收在了耳朵里,知道钱太守估计心中也正有此意,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钱太守所想的远要比自己猜测的阴狠。
他已经打算在李氏被杖罚五十之后取了她的性命,伪装成重伤不治的假象,这样一来就等于是秦长涣和沈焉知打死了他的夫人。何况李氏他是不准备留着了。
然沈焉知就算没想的那么深入,也不可能轻易就被人套进去,只是说道:“太守大人一向是疼爱夫人,如今提起了杖责五十,心中应当也是难受的很。不过想想也是,夫人应当是出自大家,即便性情不招人喜欢了一些,却也一定没有牢狱之灾这样的污点,太守大人借此也能给她一个体面。可也正如太守大人所说,你是虞江的父母官,不光要替夫人收拾烂摊子,也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威信。”
说到了此处,沈焉知就露出了一副为难之色,好像真的难以抉择一般,可无论是秦长涣还是钱太守,都知道她这副样子是做给人看的。
“要不这样吧,就罚银百两,用于修缮虞江那些较为破败的房子,由夫人亲自监管,这就算是处罚了。”说着还怕钱太守不愿意,还语重心长地说道:“太守大人就不要推辞了,原先就错不在你,最多也就是个管教无方,然后再严厉些就是,何况虞江这个地方最缺的还是衣食住行,罚银是最简单也最有用的办法。”
钱太守这还能说什么?只能接受了这样一个所谓的“提议”,末了还要感谢沈焉知开恩。
“你瞧见他走的时候那个神情没有?我估摸着那个时候他若是可以,一定会冲上来将我撕了。”沈焉知和秦长涣在回去的路上便如此笑着说道。
秦长涣知晓她心中得意,也就是喜欢她这副得意的样子,只道:“他不敢。”
“他自然是不敢了,有秦王殿下在我身边,他除非是不要命了才敢冲上来。”
这句话听在了秦长涣的耳中,自然是十分受用,虽没说什么,但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可不低。
“这一次之后,即使不能一劳永逸,却也解决了不少麻烦,倒也是要归功于你。”秦长涣道。
沈焉知在他面前几乎是不知道谦虚为何意,挑起眉就道:“可不是,那你准备如何谢我?”
“这就要看你想要什么了。”
“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给我?”
秦长涣却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将她看的有些不自在。
“我现在还没想好要什么,就先欠着,日后等我想好了,你可要记得今日所说。”沈焉知道。
对于自己答应过的事情,秦长涣那自然是不会食言的,于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提点她道:“李氏我已经让人将她放回去了,钱太守只怕不会轻饶了她,对于这两人的性子我也不大清楚,可是提防一些总不会有坏处。总之你这几日最好莫要出去,免得遇到了什么事情。”
“宋懿在我身边的话也不行吗?”沈焉知问。
秦长涣想了想,却还是说道:“有她在身边我也不能完全放心,总之就是这几天的事情,等到那边安定下来,你想出去就能出去。”
听他如此关心自己,沈焉知也只能应了下来,又回了自己的院中。
为了今日这一场,沈焉知也算是做了好几天的准备,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她自然也就清闲了下来。
宋懿不知去做了什么,总之在她回来到现在都没见到人,至于孙婧,这段时间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总之已经很少回府,就连时不时来看上她一次的周鸣柳也不见了踪影,让她实在是有些无趣。
然正在她思索着能有什么事情打发时间之时,就看青钰不情不愿的走了进来。
“这般不高兴是做什么?难不成是不想见到我?”沈焉知转过头去看她,顺便又开了个玩笑。
青钰瞧了她一眼,复又轻叹了一声,可就是不说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你若是有话就直说,我可不会猜你在想什么。”
之所以什么都不说,倒不是因为青钰在卖关子,而是这件事情她真的不好说,只是看见沈胭脂这样,估计自己再不说就要耽误事情了,只能如实道:“江姑娘今日生辰,想请小姐一同赏秋菊,让奴婢来说上一声。”
沈焉知正愁没事情做,虽说赏秋菊也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可她也是个爱花之人,就想知道江琉歌那儿有没有什么新品种,再加上今日毕竟是她生辰,异地他乡无人相陪也是寂寞,就决定去上一趟。
“小姐这是答应了的意思?”青钰问道。
沈焉知已经站了起来,此时正在整理衣裳,闻言连抬头都不抬就理所当然地回道:“她能想到我,就说明有意要与我相交,总不能驳了她的面子,何况就算她和秦王殿下不是兄妹,那也毕竟是来客,我作为主子其一,总是要尽地主之宜。再者说我觉得她也是不错,能交上一个差不多年纪的朋友,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看她已是下了决心要过去,青钰也不知道怎么再劝了,可心中总是不大痛快,毕竟她是十分不喜欢江琉歌的。
“走吧,咱们先出府去。”沈焉知说道。
青钰还沉浸在不满之中,听她出声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小姐要出府做什么?江姑娘就在自己的院中设了小宴,又不是在府外。”
“可你也说了,今日是她的生辰,若是相邀与我,而我却空手过去,岂不是失了礼数?”
不论青钰再怎么不高兴,总之沈焉知是将人给拖了出去,宋懿不在她身边,她也就没有跑远,只是去了一家首饰铺子里,挑了一件做工华丽的琉璃钗。
“今日那件事情,究竟是如何处置的?”拿着钗子回去的路上,沈焉知就听见身边有人议论着今天的事情,于是稍稍放慢了脚步,就为了听一耳朵。
“还能如何处置?王妃宅心仁厚,钱太守又爱妻心切,秦王殿下虽说没怎么表态,可明显就是向着王妃的,如此一来那太守夫人自然是要被放出来的。”有人回答他道。
“可这不就成了助纣为虐吗?”
“经此一事之后,钱太守肯定会好好约束自己的夫人,咱们等着看就是。”
两人渐行渐远,青钰听完了之后心中那点不满更是深了几分,转头问沈焉知,“现在人人都觉得钱太守是个好官也是个心地不错的人,小姐难道就甘心让他抢了秦王殿下的风头?”
沈焉知看她如此气愤,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虞江需要一个鞠躬尽瘁的太守,咱们若是想省事,那就得保着他,就算哪天实在看他不顺眼将他给弄出去了,那也得是光明正大,让百姓们一同赶着他走。要知道众人对他的期待越大,就会对他愈加苛刻,一言一行皆在视线之下,他就是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收拾好那个烂摊子。更何况,我还挺想李氏留在他身边的,多热闹,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