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倒是挺期待,如何与我吹枕边风。”
两人此时离得很近,近到沈焉知只能从秦长涣的目光之中看到自己,她听见那句话之后微微一愣,随后就面色绯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沈焉知移开了和他对视的目光,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可谓是毫无底气。
然而秦长涣却是不依不饶,又稍微凑近了一些,理直气壮地说道:“之前是你自己说,李氏此举是为了让你给我吹枕边风,你既然将这份礼收下了,就该按照她说去做,为何要说我是在胡说八道?”
此前青钰和她说起吹枕边风的时候,沈焉知一心就在那人参之上,也没多在意,之后脱口而出更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此时话从秦长涣嘴里说出来就平白让人觉得有些羞耻,惹得沈焉知立刻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还险些撞上了秦长涣的下巴。
“东西反正我也已经收下了,钱太守那边如何安排就劳殿下费心了。”沈焉知说着头也没抬,抱着那装人参的盒子就跑了出去。
秦长涣倒也没追她,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看你俩现在相处倒是亲近多了,你什么时候准备把人给娶回去?”高齐从外头进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低头出去的沈焉知,原本还想着打声招呼,可人走地十分匆忙,隐约还能见到掩盖着发丝之下泛红的耳尖。于是一进门,他就打趣了秦长涣一句。
秦长涣脸上的笑意还未消下去,看人的时候就没有平常那般有压迫感,可高齐和他相处了许久,原先已经适应了他那一副冷面,乍然春风和煦,唯一的感觉大约就是活见鬼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说等到哪日有空回皇都,便把婚事给办了,毕竟终身大事,总得有爹娘在场。”
“那你就陪她等着?”高齐挑眉问,“就皇帝现在对你这提防的态度,估计三五年内你是别想着回皇都了,难道这么久你也愿意等?”
“事在人为,我若是想回去,自然是能找到借口。”秦长涣不以为然地回道。
“我说的是正大光明地回去。若你没有皇帝的旨意,就这么贸然出现在皇都之中,且不说会不会被人发觉,恐怕将你告到皇帝那里去的第一个就是国公。你可要想清楚了。”
高齐话音刚落,一直忙于自己事情的秦长涣便抬起了头来,那天笑意早已消失殆尽,“我虽不怕何人报复,亦不惧皇命圣旨,可我会让她风光大嫁。”
这句一出来,高齐就没话说了,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秦长涣见他不再言语,就微微蹙起了眉头,问道:“你此时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你不问我倒是忘了,”高齐也才想起来,“这次那个姓钱的被你家那个郡主可害得好些时日不能安生,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可要记得把心上人给护好了,要让她给猜出来是谁在后头捣鬼,估计还要使些手段。”
提起沈焉知,秦长涣便对此事多了几分在意,可问高齐为何要这么说,却又见他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
“你自己等着看就是。”高齐丢下了这句话便想要糊弄过去,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但秦长涣虽然没有多问,口中说的却是让他少去监视沈焉知。
“你就这么相信她?”高齐问。
秦长涣这段时间私下里做的事情,但凡有一样被传到了皇都之中,那都是给皇帝一个大的把柄,沈焉知虽说毫无所觉,可高齐还是没法对她全然相信,因此这几日时不时的就会跟着她。
“我说会信她,那便一直会是如此。”秦长涣说到此处,看高齐还想继续劝告,就又添了一句,“你若是对谁都有所提防,那么日后也只能孤苦一人。”
这话也不知是让高齐想起了什么,当即满心的话就都说不出来了。
李氏的威胁不得不说是有效的,等到三天之后她出现在市集上时,原本“骗”了她买下那座宅子的人就恭恭敬敬地把银子给奉上了。
“之前是小的办事不周,未曾与夫人解释清楚,可当初的钱财有不少都给了卖宅子的人,小的手里就只有这些,夫人拿了之后,就饶过小的吧。”
那人说话的时候不光面上带着恐惧,就连手也微微发颤,显然是被吓怕了。
李氏原本还想着自己不过就是花钱雇了几个人去将他威胁一番,怎得就能将人吓成这样,可身边人那么多,她就没管这个,只是趾高气昂地把钱给收了下来,对着那人就是冷哼一声。
“你这做生意的,也得稍微积点德,黑心的生意可不能做。今日骗到了我这儿,我上次还有办法整治与你,若是骗到了旁人那里,普通老百姓的,可不就被你害惨了?”李氏话说的是冠冕堂皇,还以为能让周围人对她稍多一些好感,可她今日出来本就是瞒着钱太守的,说不到两句就匆匆离开,好似真的心虚一般。
见李氏走了,那人却是抹起了眼泪,没过多久就放声哭了起来,旁边原本瞧热闹的人心中也有一些不落忍,三言两语的劝了起来。
“咱们做生意的,多少也得赚些钱养家糊口,不然这么多天跑东跑西的是为了什么?况且虞江这边的地就算再怎么不值钱,那么大一个宅子不说修缮的钱,一百五十两总要有了,可你们哪知道她才给了我多少。”
那人哭天抢地的,到底也是激起了众人的几分好奇,即便问他李氏究竟花了多少银子,那人起先还在摇头不愿说,可众人一劝,他就顺水推舟地说了出来。
“之前我与她说的是一百六十两银子,她嫌贵了,便要说价,这宅子本就难卖出去,我便自己做了主降到一百五十两,可谁知她以势压人,不过区区四十五两就要了这个宅子。如今却还要与我讨说法,哪能有这个道理?”
听见四十五两,周围人议论声更大了一些,多半是在说李氏仗势欺人,可以有些不信的出声质疑,那人就拿出了一张纸,摊开在了众人面前。
“这文书上写的明明白白,四十五两,你们也知道这宅子原本是个什么模样,我找人将它打理一番,这个钱她没给我,我都不敢要。”
有识字的看清楚那张纸上写了什么之后便传开了,有些人对此心中不忿,对那人说道:“这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你做什么要如此害怕?就是闹到了官府,你也是占理的。”
老人一边抹眼泪一边摇头,半晌才说道:“别说什么官府了,人家自个儿就是官老爷家中的夫人,若没有这么一层身份压下来,我哪里敢四十五两就把这宅子卖了?就连咱们管事都说民不与官斗,我又哪里敢反抗?这不就算让人给打了一顿,我也没敢报官。”
沈焉知此时混在人群之中,听周围人说着说着就骂起了官府,怕他们一会儿说起秦长涣的不是,便连忙道:“如今虞江真正做主的还是秦王殿下,就算来了这么个小官,那也是给秦王殿下做事的,你只管向上告就是,总有秦王殿下为你做主。”
周围人听这声音清亮,也将目光移到了她这里,见她轻纱掩面,瞧着也不像是平凡人家,便多了几分动摇,可还是有些人心中忍不住担忧。“官官相护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咱们也不过就是平民百姓,总比不上一个太守,可不敢随便告。”
“这你可就想错了,”沈焉知望向方才出声的妇人,“秦王殿下那么高的位子,不可能不知道笼络民心,这件事情闹得这样大,他若是袒护那个所谓的太守,失去的可就是整个虞江的百姓,如何取舍岂不是一目了然?何况我家中哥哥在军中任职,早就听说了秦王殿下十分不待见这人,你们尽管去讨回公道就是。”
周围人在心中如何作想沈焉知也猜不出来,可这句话却明摆着是推波助澜,那人一瞧给自己钱财支使自己做事的人都这么说了,赶紧就随着说了一句:“她这般目无王法,今日是我,日后还不知是谁栽在她手上,我今日就算是豁出去了,偏要讨个说法,我就不信谁能将我如何。”
今日事情不犯在自己头上,可李氏在一日,就不知道谁还会遭殃,众人自然是明白这一点,见到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就要朝着秦王府的方向过去,众人对视了一眼,也都跟了上去。
沈焉知忍不住嘴角上扬,也跟了上去,还不忘催促宋懿走的快一些。
宋懿看她这样急切,只说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么多人都过去了,秦王殿下自然知道怎么做,可用不着你去提点。”
沈焉知一听她提起秦长涣就忍不住脸色微微泛红,可还是嘴硬说道:“我可没准备去提醒他,我就是和这群人一样,想去瞧个热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