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闹到秦王府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大群人,虽说大多都是看个热闹,可人一多,就有几分声势浩大,最后围着的一圈人越来越多,这件事情也传得人尽皆知。
秦长涣并没有去打听沈焉知最近都做了些什么,只是听她提起过一些,因此这一次会有这么大的阵仗,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沈焉知混在人群里头,不过也没随着他们堵在秦王府门口,而是转头进了秦王府内,哪知面纱还没揭下来,迎面就对上了秦长涣。
“你今日又是因何事出去?”秦长涣倒也不想管她经常出去,毕竟有宋懿在身边能护她周全,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这段时间她出去的未免太频繁了一些。
有不少事情都瞒着秦长涣,让沈焉知此时也有些心虚,她面纱都没敢揭下来,就绞着自己的衣袖垂下头去。“就是出去随意逛了逛。”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个借口已经用了好些遍,当即心中就是一阵懊恼。
秦长涣也不是真的要训斥她,要知道两人年岁相差的虽然有些大,可秦长涣也不准备将自己当成一个长辈。
“若是无事就回去歇着,也要到正午了。”秦长涣说道。
沈焉知听了之后如蒙大赦,连连点头这就往前走了几步,然而这几步之后她又停了下来,瞧着在原地没动的秦长涣,她问道:“外头不是出事了吗?你怎么还不走?”
秦长涣略一挑眉,“我想先看你回去。”
这下沈焉知就有些不愿意了,她原本想的是偷偷过去看两眼,可秦长涣却说让她回屋,她若是偷跑出去瞧这个热闹,就又算是说了谎。
“你要不带着我一起呗,我就想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沈焉知试探道。
瞧她这般模样秦长涣心中也觉得好笑,“你若是想去看,跟着就是。”
沈焉知立刻就喜笑颜开,不过又想到自己身上这一副装扮已经在那些人跟前混了个眼熟,肯定是不换不行了,于是匆匆说道:“我先去换身衣裳,你若是等不急了就先过去。”
说着就拉上宋懿一起走了。
等到急急忙忙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的时候,沈焉知就看见秦长涣仍是等在原地。
“走吧。”沈焉知挽上秦长涣的手臂,明显的心情不错。
而秦长涣被她这么一亲近,那心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秦王府门口已经聚了一群人,这么看下来,才发觉虞江虽然被人说成是一座空城,可真要这么看起来人也不在少数。
“说起来冤有头债有主,跟咱们秦王没关系的事情,你们跑到这儿来闹,非要一个说法,可不就是好笑?”高齐那也是个不嫌事儿大的,明明是坐在首位之上,说的却都是风凉话。
虞江这些年一直都没经过好好的治理,男子说要来秦王府讨个公道的时候,也有不少人心生怀疑,不知道找秦王有没有用,此时看见高齐这个样子,心也自然是凉了半截。
可此言一出,就被一个声音给反驳了回去,“秦王都还什么也没说呢,你在这儿逞什么威风?”
高齐原本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见来的是沈焉知和秦长涣,这便从位子上起来了,还不忘道:“王妃说的是。”
那言行之间都是随性,半点恭敬也无,沈焉知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可又怕被秦长涣发觉,状似无意地朝他那里瞥了一眼。
“今日你们聚众在此,究竟所为何事?”秦长涣坐到高齐方才坐的那个位子上,问道。
话音刚落的时候,沈焉知刚好站在了他的身边,瞧着那一群人似乎十分好奇的样子。
男子本就是个心思活络的,此时一见秦长涣应当不会不管这件事情,就多了几份底气,满腔的愤懑情绪说来就来,当即就磕了个响头,“秦王殿下可要给草民做主啊。”
“你又不说是什么事情,秦王殿下怎么给你做主?”沈焉知明知故问道。
这是个提醒,你是递了个台阶让他继续将话说下去,秦长涣倒也没有反对。
“王妃有所不知,前些时日有一位夫人自称是太守的妻子,强行用四十五两买了小的手中一间一百六十两的宅子。小的不过一介百姓,哪里敢跟人家当官的作对?无奈之下就只能把宅子给了她,也算是破财免灾了。可哪里知道她变本加厉,不仅是要把原先买宅子的钱要回去,还将小的一通毒打,小的实在是觉得过不下去了,怕她再有报复,也怕其余人继续受她荼毒,只得求到了秦王殿下这里,还望秦王殿下能为草民做主。”
一字一句可谓是情真意切,沈焉知心中一边想着宋懿果然没找错人,一边却又摆出一副困惑的样子,低下头去问秦长涣:“咱们这儿什么时候有太守了?”
秦长涣知晓她是故意而为之,可此时不是问她具体的时候,就只能回道:“此时还未真正定下。”
他回得轻声,估计也没几人听见,可耐不过沈焉知本就是另有所图,当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用不大不小,却又足以让前头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也就是说这太守的位置还未定下来,可他也是皇上安排到咱们虞江的大官。”
这么一说,前头的人就给后头的人传了话,不多时众人也就明白了这个太守之位虽不是虚设,可秦长涣却不怎么想答应。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也都是在沈焉知的预料之中,众人议论时,就听那男子继续说道:“虞江是秦王殿下的封地,在这块地上,秦王殿下那就是最大的官,不论是何等身份,也都该归秦王殿下管。”
这么一说,秦长涣也就推脱不掉了,也不是什么坏事,毕竟他想要在虞江树立威信,可不仅仅只有打胜仗这么一条路,像如今眼前的就是一条。
秦长涣若是能解决今日的事情,那就是名副其实地掌控了虞江,至于钱太守,恐怕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这一点秦长涣显然也是清楚,毕竟事情闹得这么大了,他定然是不能推脱,于是开口问男子:“你说太守夫人低价买走了你的宅子,可有何凭证?”
他问的不算直接,毕竟身份在此,在了解真相之前总不好表现出对钱太守不满的意思。可沈焉知却没那么多顾忌,在秦长涣之后立刻就接了一句:“秦王殿下说的不错,你既说太守夫人骗了你,那肯定是要拿出证据的。”
男子又将那文书递过了头顶,高齐从他手中接过,然后送到了秦长涣手边。
“那处宅子在咱们那儿明码标价的清清楚楚,是一百六十两银子,咱们做生意的总也不可能原价卖出,可那也只会更高,断然没有降价到亏本的道理。何况就算没定价钱,那么大一个宅子,怎么可能四十五两就能卖出去?”男子哭诉道:“至于那太守夫人仗势欺人的事情,大伙都能作证。”
得知那确实是个官家夫人,原本说要帮男子讨回说法的人都犹豫了起来,瞧着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沈焉知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便只是笑道:“你们也不必藏着掖着,殿下只要一个事实真相,若你们说的在理,那肯定不会让你们受了委屈。”
听她这么说,众人多少也是放下了心来,有一人先开口,之后便有不少附和之声。
“宅子的价钱确实是不止四十五两,可你既然以这样的价钱卖出,就算是你心甘情愿。”秦长涣将文书放在手边,却并没有借由这件事情打压钱太守的意思。
沈焉知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事情根本不好管,可她闹出这件事情,可不是想不了了之的,一时之间也有些纠结。
倒是那男子真的着急了起来,好似自己真的亏了一百多两还让打了一顿般,膝行向前又朝着秦长涣磕了头,“草民自知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可也确实是受了胁迫,何况就算这钱财拿不回来,草民这一身的伤也总要有个说法啊。”
“本王之所以说不管,并不只是这个原因,而是宅子虽然是从你手上卖出,可毕竟不是你私有之物。你若是想追回那一百多两银子,便让你们掌事亲自来一趟。至于你身上这伤,本王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男子得了这个结果已经是相当满意了,毕竟正如秦长涣所说,这宅子也不是他的,真要讨个说法也轮不到他来,于是连声应下,这就一瘸一拐地走了。
正主都已经离开,剩下的人也没什么好看的,三两个接连散去,可这件事情到底是记在了心里。包括秦长涣保证的定会给男子一个说法。
人群散去之后,秦长涣就叫住了想要偷溜的沈焉知,转头来满面都是严肃。
“这些事情可是你所为?”
沈焉知默默站定,随后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丢人,干脆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视,“我这也是为了你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