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焉知跟秦长涣这次是真的闹了脾气,原本想到阿期那里说把书都给拿回来,反正人已经招惹上了,总不能还将她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不过沈焉知终究没有过去,她打从心里是不想秦长涣太过生气的,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一连两天都没见到他的人。
沈焉知一直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生气,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书给藏起来还要骗自己,所以这一次她是觉得自己没有错的,然而秦长涣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和她解释。
甚至她在这儿等着人过来,对方却没有重修于好的打算。
这几天除了两个当事人以外,最感觉到心里焦虑的就要属阿期,毕竟就算卫离说了与他无关,可细一想起来这几天他和沈焉知说的话,确实是有些口无遮拦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日不修复,他心中的不安就会更深一层。
昨天晚上阿期又在唉声叹气,惹得在外头处理事务的卫离都没办法专心,索性就放下了笔走进了里间,就看见阿期整个人瘫在床上,双手大开却连床沿都够不到。
“都跟你说了和你没关系,你这么纠结又是做什么,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情,还能是你随便想想办法就能解决的?”卫离直接就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这几日下来总算是没有那么枯黄扎手了。
“我总算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了。”阿期也没管他在自己头上的作为,声音透过薄被听起来有些闷,也正和了他现在的心情。
“知道下次便注意一点,大人的事情,你掺和进去凑什么热闹。”卫离也就是前天才查到了阿期的过去,小少年有那样的境遇,却还能保持着乐观的心态,也不得不说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情,然而过往的经历却也有一定的弊端,比如说他想不到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毕竟这是没有人教过他的。
卫离那时候甚至在想,不如就叫阿期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但思绪一转想到自己还有妻室的时候,所有的打算就都只成了遗憾。
毕竟不能不顾那个人,做出可能会让她觉得难过的事情。
何况阿期还有樊芪,甚至可以说除了樊芪之外,他谁都不要。
卫离给的那二十个人,在秦长涣离开之后直接追着那一伙人上了商船,虽说还是让其中一半的人侥幸逃脱,可还是带了十六人回来,其中有七个是被掳过去的良家少女,另外八男一女,则是出自那个团伙。
将七人送回家中,这件事情自然是由梁家家主去办,可用的名头还是秦王,也算是替他结交善缘,至于那几个团伙中人,秦长涣也都一一见过了。
这下令秦长涣意想不到的事情便有两件,一是这九人之中竟然还有两个熟面孔,二是那个女子自称樊芪,说是沈焉知的师傅。
对于她会结交这种人,秦长涣本来就是有些不高兴的,何况想到就是她教沈焉知用的毒,就更加地瞧不顺眼起来,
“我也不怕秦王殿下对我做什么,反正就如果我死了,殿下就该想想如何跟焉知交代了。”樊芪见到秦长涣之时,虽说手脚都被绑了起来,却还是一副慵懒闲适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此时身处于什么样的情形之下。
若是搁在了往常,那秦长涣一向都是不受这些威胁的,偏偏这两天闹得有些不愉快,秦长涣几乎不敢想如若自己私下里解决了樊芪,沈焉知又会和自己生多久的气。
虽不至于自此再不来往,可如果是担上了一条人命,那这条裂缝就是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樊芪这一次赌的不错,秦长涣确实是不敢动她。
“殿下可是不喜欢她修习此道?”正在秦长涣要离开之时,樊芪却出口问道,而后也没等他回应便又自己接了下去,“刚开始的时候,我身边人也不愿我学这个,不过他和殿下不同,他不是怕我伤到自己,而是怕我一个不如意就要了他的性命。可我也想活命,那个时候我们那边乱得很,没有一技之长是真的活不下来,所以我宁可看见他离开,也不愿意放下这能给我保命的东西。”
“焉知也确实是和我不同,她有殿下宠着她,自然是可以无忧无虑,哪怕日后遇到了再大的困难,有殿下在前面顶着,倒也不必怕什么。可若殿下没能护到她呢?”樊芪见他不回,只轻嗤了一声,“殿下可别说不会有下一次的这种鬼话,这次若没有我帮她,她现在早已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要知道姿色上乘的可都在那一艘商船之上,殿下等人不也是没能找到吗?何况就算你将她时时带在身边,且不说你自己会不会腻,只需要想想这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什么不能接受的就都能接受了。”
“再有就是毒物害人害己这一说。什么东西不是害人害己呢?若要喜欢上了一个不该的人,那么就连感情都是害人害己的东西,何况世间万物生生相克,有施毒之法,便也会有解毒之法,我那书中都写得仔细,又有什么不能看的?”
这么一番话下来,秦长涣都背对着她没有出声,而樊芪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便开始闭目养神,也不在意秦长涣会不会回应她。
毕竟她知道他一定听进去了。
秦长涣也确实是听进去了,他没想到沈焉知竟然对樊芪透露了那么多,也通过樊芪明白了沈焉知为何如此执着。
她为的也不过是能有自保之力,不会成为旁人的拖累,而自己一再的反对,就成了对她的不信任与不尊重。
可那毕竟是危险的东西,就像沈焉知想养一匹狼在身边,你确保自己有对敌之力,可他还是免不了会担心她为狼所伤。
当真是纠结不已。
早上去见的樊芪,结果一直到了下午,秦长涣也没有做出一个决定,于是也只能将自己的时间填满,从而不去想这件事情。
等到将那两人带到了王缅面前,看着他稍微有些变化的一张脸,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与他有关。
“三天之内,若你没有给我一个答复,那么不光是这两个人,连你们本王都不会放过。”
这话一说出来,就已经不是不给面子那么简单了,王缅听着几乎是面色铁青,半晌才压抑住自己的脾气,恭恭敬敬说道:“属下明白了。”
秦长涣便也没有停留,直接就回去了,他不担心这些人会跑,外头早有安排好的人,绝不会让他们有逃脱的时候。
到梁府中已经快到子时了,他一向独来独往,所以即便是这个时候才回来,似乎也没有人会察觉,秦长涣之前似乎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可此时却突然羡慕有一束灯火等自己回家的场景。
沈焉知的屋子一直就在他旁边,等到秦长涣到屋前的时候,只看见里头的灯还亮着,他在那踌躇半晌,最终还是转头出去了。
踏着月色来到关押樊芪等人的地方,樊芪也一样没睡下,她比白天看着更懒散了几分,面上却偏偏又是胜券在握。
“我就知道殿下一定会过来。”轻巧地站起身来,绳索于她就像是毫无重量,她抬起手,对正在打开门锁的秦长涣说道:“这东西总是要打开的,殿下总不能让我戴着这个去见她。”
秦长涣不许这种被他人掌控的感觉,可沈焉知就是她的软肋,容不得他有丝毫的怠慢。
“看在殿下这么善解人意的份上,一会儿见到焉知的时候,我一定给殿下都说两句好话。”樊芪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语气之中颇有几分调笑的意味。
“你若是能教她,便教地仔细一些,别让她自己摸索。”
听见他难得与自己说了一句话,樊芪略一挑眉,不过到底是记着秦长涣的身份,未曾多说什么。
樊芪被带到的时候,沈焉知应当还没睡,秦长涣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进去,樊芪就一边走一边转头问他:“殿下不一起进去?”
“她现在应当不愿看到我。”说完他依旧是没有离开,估计是不怎么信任她,要守在门口。
樊芪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沈焉知正拿着笔写什么,听见推门的声音之后连忙就把纸给揉成了一团,急急忙忙地给藏在袖子里,结果见到来人并不是秦长涣而是樊芪,顿时惊讶大过了心中的忐忑和些许失望。
“你怎么来了?”沈焉知也顾不上藏那个纸团了,赶紧走到了她的面前,见她面色如常,也是放下了心来。
“你家殿下到的快,一半人都还没来得及上商船,就让他给捉了个正着,我打不过他们,自然就被抓到这里来了。”樊芪说道。
其实她若要逃脱也有的是办法,且不说手段如何,就单单是丢下那八个人自己逃跑,也没谁会说她什么,毕竟后一批走的人中她算是地位最高的了。
然她也没提自己是故意跟着过来的,只说道:“我大晚上来看你也就是让你知晓我平安,不过放我进来的人,却是想用我来讨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