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懿说自己不是秦长涣那边的人,沈焉知难免有些惊讶,毕竟人是秦长涣找过来的,倘若不是他那边的人,他应当也不放心才对,因此,神胭脂对她的身份也来了几份好奇,就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然而宋懿却又不愿说了,她朝着沈焉知点了点头,这就离开了小院之中,让沈焉知有些摸不着头脑。
“宋懿究竟是什么人?”第二天一早,沈焉知就去了秦长涣那边,不光是蹭了些吃的,还问出了这个困扰自己一晚上的问题。
秦长涣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糕点碎屑,嘴角噙着一抹宠溺的笑,“她是什么身份就那么重要吗?”
沈焉知正在想自己的事情,又或许是没觉得他的动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是伸手挠了挠被他触碰过的地方,然后又毫无所觉的回道:“肯定重要啊,她都说了不是你的人,我怎么敢如此相信?”
“如果是我的人,你就相信了?”
“当然是相信的了,你总也不会害我。”
两人对话说到了此处,沈焉知瞧着秦长涣面上的笑意,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当即脸色微红,便又添了一句:“你我现在可是在一条船上,你若是招惹了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都给抖出去,到时候你也不好过。”
秦长涣知道她这话并没有威胁的意思,若真要论其究竟,大约就是因为害羞因此,他微微一笑,“你也说了,我总也不会害你,所以既然是过了我这一关,就说明这人是可信的。即便人不是从我手中出来的,那也必定不会害你。”
其实沈焉知又何尝不清楚这一点,她所为难的只是不知道身份的话,就不太明白如何与人相处,不过看秦长涣这个样子估计也不愿说明白,便也没有多问。
沈焉知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李氏手中的银钱都是太守给她去置办宅子的钱,而她心有贪念,想着用这笔钱再赚一笔,却未曾几乎都赔了进去。
这么一来,两人的争吵恐怕是在所难免。
“李氏应当也是个谨慎的人,怎得轻易之间就赔了这么多进去?”沈焉知听宋懿说了数目,多少是有些惊讶的。毕竟太守一看就是个自私且脾气不好的,李氏这一次恐怕也不会好过。
“人有贪念,便好掌控,我也不过是给了她些甜头,她尝到了,自然是想赢更多。”
正如沈焉知所想的那样,李氏虽贪心,却到底是害怕钱太守的,她原本就只是想赢一个买首饰的钱,也便是说没准备玩大的,偏偏宋懿也是摸清的这一点,找了赌坊的人串通一气,先是让她赢了不少,又怂恿着她继续下注,很快也就让她输了个彻底。
若不是最后她尚存一丝理智,只怕是要将手中的钱都被输了。
沈焉知觉得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不继续似乎是有些吃亏,因此单手托腮就思索了起来,宋懿却当她这是不赞同,便继续说道:“郡主生在安定之所,怕是不懂如今人心险恶,可如今既然已经离了家,便总得多考虑一些。仁慈可以,但要清楚能对哪些人仁慈。”
突如其来的说教,让沈焉知有些微微愣神,待听明白之后她却并没有多少排斥,只是笑着应了一声,“我明白的。”
宋懿见她确实是应得没有勉强,也就知晓自己会错了意。
“她最近不是在找宅子吗?宋懿姐姐帮我去瞧一瞧附近有没有哪处宅子是有问题卖不出去的。如此压一压价,让李氏买下来。”
宋懿虽说听明白了沈焉知要自己做什么,可还是问道:“郡主为何要这么做?”
“若只是因为赌钱输了房子,钱太守最多是会将李氏休了另娶,这岂不是正中了他的意?再者说我要针对的也不是李氏,如果废了这些心思,却对钱太守而言没半点坏处的话,我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那小姐具体想要什么样的宅子?”宋懿问道。
“若是能找到的话,最好是听说闹鬼的。”
“鬼神之说本事迷信,小姐莫不是还信那些?”
沈焉知闻言直接就笑出了声来,“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还指望着用那些莫须有的东西去害人。你且去安排就是,之后我自有想法。”
见她刻意卖了个关子,宋懿虽说不知晓一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有什么鬼点子,可也没有好奇太过。
左右过不了多久便能知晓。
宋懿出门之后,沈焉知就又拿起来手上的书册看了起来,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觉得有些倦了,放下书的时候就想起了樊芪。
她是被自己体内的蛊虫害死的,这大概就是她不愿意教自己蛊术的原因之一,由此便可见得她对自己确实是不错。
将书收了起来,沈焉知想着也有两天没见到阿期了,前几日卫离出去也将他带走了,估摸着也就今日回来,沈焉知便想去看看他到了府中没有,结果刚好一出门就见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跑这么急做什么。”见他突然停下身形有些不稳,沈焉知赶紧将人拦了一下。
原先只以为阿期这是两天没见自己所以有些想念,才会这么着急的赶过来,沈焉知思及此处还十分地高兴,然而等到看清了阿期通红的双眼之时,才知晓根本就不是那一回事儿。
“怎么了?是不是被谁欺负了?”沈焉知赶紧问道。
可问完之后她又觉得奇怪,毕竟看卫离对阿期这个态度,应该是直接当做了儿子来看待,有他在身边,又怎么会容忍旁人欺负阿期?
“是不是卫公子做了什么,或是出了什么事?”见阿期一言不发地垂着头,沈焉知猜测道。
阿期却只是摇头,仍是什么也没说。
沈焉知估计此时也问不出什么了,就只能将他带了进去,吩咐青钰给拿了些吃食。
“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就与我说,好歹我比你大上五岁,懂得也稍微比你多一些,就算是连我也想不明白的,总还有别人呢。你这把什么事情都埋在心里,可是什么都解决不了。”沈焉知说道。
阿期吸了吸鼻子,过了半晌之后才开口说了一句:“我是不是对谁来说都是个拖累?”
此言一出,沈焉知也就知道症结出在哪儿了,她轻叹了一声,面上也多了几分严肃。
“谁说你是拖累了?”
“没谁这么说我,我就是自己突然想到了。”
“那也总得有个原因吧,你与我说说,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你生出了这种想法?”
阿期双手不知所措地绞在一起,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算是开了口,“小时候我爹娘就把我给丢了,爷爷虽说将我养到那么大,可我也已经记不清他对我是好还是不好了。还有她……”说到樊芪,阿期终究是说不下去了。
正如他所说,不论是将他丢了的父母,还是之后没能熬得过生老病死的爷爷,那都是太久远的事情了,一个孩子记不清这些也是正常,可樊芪不同,她是阿期记忆之中最深的人。
“阿期。”沈焉知唤了他一声,在他抬眸投来一个不解的眼神之时,沈焉知才开了口,“我不知道你的父母是否真的将你丢下,也不知道你的爷爷待你如何,更不知道你过去的五年之中是如何看待樊芪姐的。我只知道如果你的父母一开始就觉得你是个拖累,就不会将你生下来,你的爷爷如果在养你之时就觉得你是个拖累,早早地就把送人也是个法子,至于她……如果她觉得你是个拖累,就不会一直挺到将你安排好才离开。”
“你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我也知道你是无心说出这些话,可为什么要有那样的想法呢?那些人虽然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之中,可他们却永远停留在你的过去里。何况你现在有我,还有卫公子,有那么多对你好的人,日后还会有更多。”
“我知道你们都没把我当成一个拖累。”阿期解释道,“可我却怕拖累你们。”
“那你倒是说一说,为什么觉得会拖累我们?”
“卫叔叔的妻子回来了。”
沈焉知从未听说过卫离还曾娶妻,自然是有些意外,然而在知道了这一点之后,沈焉知就明白了阿期为何如此。
“她不喜欢你?”沈焉知问。
阿期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可是他们还那么年轻,日后肯定会有他们自己的孩子,与其等到时候让他们闹得不愉快,还不如我不和他们回去。”
听他此言,沈焉知原本还想说卫离家里一看就十分富裕,又不会多养一个他也养不起,可他也知道阿期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
“你也别在这儿纠结了,有什么事情都不说,谁能知道?你这么跑到我这儿来,说不定卫公子还在着急呢。”沈焉知说着就起了身,然后把他也一把拉了起来,“走吧,我带你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