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天聊到了晚上，等到入夜之后，沈焉知看着孙婧已经睡熟了，她才悄悄挪了动作，关上门朝屋外走去。
宾客早都已经散去了，今日来帮忙的那一对夫妻以及苏大人也不可能留到现在，沈焉知却并不担心会有所怠慢，毕竟秦长涣在外头，就一定会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妥当。
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怠慢而生气。
从屋里出来，又小心关紧了屋门，沈焉知走在有些清冷的院子里，突然就感觉到一股寒意袭来，让她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心绪也莫名有些低落。
直到身后被人披上一件外袍，她回头看去，见到的就是秦长涣。
“我还以为生气走了呢。”沈焉知见到人有些欣喜，顺手也把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拢得紧了些。
“我确实是有些生气。”秦长涣轻声说了一句。
沈焉知原本听他说起生气心里还有些忐忑，只是仔细一想若他真的生气，恐怕也不会在这里等自己，于是就凑近了一些，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
“你还真与我生气不成？”
因她这突如其来的亲近，秦长涣心中已然是十分欣喜，只是面上仍旧淡淡，让人瞧不清楚他究竟是如何心情。
“你今日要与我说什么事情？”沈焉知估摸着他心中一定是有所松动，也不继续哄他，直接便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秦长涣在沈焉知走后就想了想，有些事情或许并不需要与她多说，此时干脆也就摇了摇头，“现在想想也没那么重要，你就当我没说便是。”
这句话没说还好，沈焉知至少还能听一听他的敷衍，可这么一回，她就更加好奇秦长涣之前要与她说些什么事情，赶紧又绕到他的面前，“你这么说不是存心要急着我吗？不管重不重要，你都得给我说一声，否则我今天回去定是睡不好觉的。”
秦长涣有些无奈，“在那儿留得那么迟，怎么就没想想自己晚上睡不好觉？”
知晓他是故意逗弄自己，沈焉知伸手就拧了他一下，力度虽然不重，可多少也是有几分感觉的，秦长涣知道她心中是真的有些着急了，干脆也不继续绕弯子，直接便回道：“前些时日你不是让我去查一查杨家的事情吗？这件事情如今已经有了眉目。”
一听见是这件事情，沈焉知就多了几分兴致，有些紧张的问道：“别的先不多说，你就告诉我，杨家能否威胁到我父亲。”
“正如我上一次跟你说的那样，如今朝堂之上少有人能够威胁到你父亲的地位，其一是因为国公府的地位不低，在皇都之中也极其有声望，只要没有犯下什么大错，都没人能够动得起他，其二就是如今皇上对国公十分器重，朝堂上尚且不安稳，还需要国公多多费心出力，只要皇上一日没起那个心思，就不会有人敢轻举妄动。至于其三……”
说到此处秦长涣微微一顿，原本是想着该不该说，谁知沈焉知却直接接了他的话，“其三就是大央还离不开你这么一尊战神，国公府和秦王府这也算是强强联手，别说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哪怕是皇上想要动我父亲那也是需要仔细掂量一番，更遑论是那些推三阻四等着别人先下手的懦弱之辈？”
有些话靠着自己说出来，和从别人口口中听到赞赏是不一样的，秦长涣闻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沈焉知却又自己在心里感到奇怪起来。
“你说既然我们两家是强强联手，皇上又怎么会答应我们二人之间的婚事？这不仅仅是助长了秦王府的势力，也是让国公府多加了一层保障。”
“皇上虽然多疑，可毕竟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你父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他看在心中，之所以一直都没朝他下手，可不仅仅是因为你是个女儿。你我二天之间的婚事也算是他给国公府一个回报，是相信国公大人表现之一。”
沈焉知对皇帝的偏见可不少，连带着在他面前也说了不少的坏话，此时被他说起，虽然不至于全然不相信，却多多少少也有几分别扭，于是收回手扯着自己的衣袖，然后有些抱怨的说道：“什么叫你我的婚事是皇上给国公府的回报？要我说这件事情明明是你占了最大的好处，怎么就成便宜我们国公府了？”
知道她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秦长涣也不再多说，只是笑着打趣了一句：“确实是我占了最大的好处，要知道你将来嫁入我的秦王府，可就要随我姓秦了。”
“谁要与你一起姓秦？”沈焉知瞪了他一眼，月色之下她的脸庞有些微微泛红，瞪完了一眼之后，眼神也有些躲闪起来。
“我与你说正事呢。”似乎是想起了方才两人之间的话题，沈焉知也算是趁机把这一页给翻篇了，“杨家究竟想怎么做？”
“小小一个杨家还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主要是太子党经过被皇上惩处之后又开始兴风作浪起来，之前想叫国公大人拉成同伙，没成功就反其道而行之，开始对付他，杨家只能算是参与到了其中，毕竟在太子那一支势力之中，杨家可还真不算什么。”
若是放在以前，沈焉知必定不会把一个杨家放在眼里，毕竟她和杨轻婉之间最多也就只是小打小闹，哪怕真的有天大的仇，也绝对不会上升到两家之间的争斗，所以她丝毫都都不在意。可是杨家虽然比不上国公府，却不代表他不是什么大家族，更何况秦长涣还说杨家在这群人中不算什么。
“我爹这位子坐的稳当，却终究是寡不敌众，杨家若只是小喽啰，那就说明太子党的势力不小。上一次不过只是让我父亲当同伙，就直接把你给发配去了虞江城，如今可不能让你再顶一次罪……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最后竟然有些急了。
秦长涣之所以不愿意告诉她，也就是怕她会胡思乱想，可是如今话也说了，他也总不能收回来，只得揉了揉她的头顶，“你相信国公大人吗？”
不知晓他为什么这么问，可沈焉知还是点了点头。
“你既然相信他，那就得明白你爹绝对能想出对策。这些年来你并没有参与到这些争斗之中，自然也就不了解朝堂之上的局势，可仔细想一想太子有自己的党羽，国公哪怕不愿意拉帮结派，也绝对会有一帮追随自己的人，两帮人马对上还不知是谁输谁赢，何况你需要明白的是，皇上如今正值壮年，在这个位置上待的时间也不长，绝对不可能甘心让位，即使这个人是自己的儿子。国公是他最大的保障，他绝对不会轻易动用。”
这么被他一分析，国公似乎真的没什么危险，可经历了之前那一次秦长涣给自己家中的顶罪，沈焉知还是会觉得有些心有余悸，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上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上一次不过是为了让太子党露出马脚，何况他们针对的不只是国公府，更大的原因其实是我。”
沈焉知多多少少是放心了下来，可是这件事情问完之后，她就忍不住说道：“听你这么说，当年发配到虞江城的后果也有一半是你自找的，凭什么要我一辈子跟着你受苦受难？”
当初婚约都已经解了，沈焉知却因为心中愧疚难当，还是追随着秦长涣离开了皇都，去往十分遥远的虞江城，如今仔细想一想蒙在鼓中的似乎只有自己，沈焉知心中一下子就不平衡起来。
亏她还一直都放不下满心的愧疚。
秦长涣也不哄她，“当初是你硬要跟着我走，我可没与你多提，如今赐婚的圣旨都下了两回了，你再要反悔，整个大央可就没人敢要你了。”
“什么叫没人敢要我？就凭我这身份家世，要什么夫君没有？偏偏在跟了你之后又是去打祁国又是去打沧楼的，多危险啊。”
说到此处，秦长涣就有些开不下去玩笑了，“你且放心，再怎么危险，我也不会让人伤到你半分。”
沈焉知听着他保证的话，心里也是暖了不少，而在两人说话间这条本就不长的路也被他们走完了，看着匾额之上龙飞凤舞“国公府”三个大字，沈焉知竟然有些不想进去。
“要不然咱们晚上秉烛长谈？反正明日一早你就要走了。”沈焉知说道。
秦长涣只觉得心软地厉害，也不顾门口还有守门的人看着，直接就把人拥入怀中，“你我还还没有正式成婚，大晚上的哪怕点着蜡烛，也难免会遭人闲话。你是不在意外面的人如何说，可我却不行。我不容许他们说你半点不好，谁要是敢说，我就得给他点颜色瞧瞧，你也不想我将事情闹的太大。”
沈焉知撇了撇嘴，即使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可这话却听还是不免甜蜜，“那你可得竖着耳朵听了，这皇都之上，我名声可不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