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二】深渊已成不可越
江酌2020-02-13 14:524,274

  因着孟临姰的关系,二人又在孟家中留了几日,定北侯府中宋明月等人如何作想尚不得而知,只这二人之间,便是隔了一道不可跨越的深渊。

  秦云赴说会在皇都中待一个月才会回定北侯府中去,而待得那时,孟临姰与冯喻璟的孩子便是他的。

  孟临姰难得接受了他这一决定,对自己爱过的人,不论因爱而生出的恨意有多深,在得知了他已经离去的讯息之后,都会化为一段悲哀与怅然。

  她曾觉得正如孟晴罹所说,冯喻璟的若即若离不过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作践,而现在,她宁可相信冯喻璟只是没来得及与自己说明,不论苏家还是她自己,都欠了冯喻璟太多。

  也终究让他搭了一条命进去。

  “我不会逼你拿了这个孩子,你大可安心地养胎。”当秦云赴平静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孟临姰才意识到自己应当想想,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这孩子若是留下了,于你于他都是个祸事。”被秦云赴从定北侯府接来照料孟临姰的孟晴罹如是说着。

  秦云赴到底是个世子,以后可能还会是皇帝,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人,如何忍受自己的结发妻子生养别人的孩子?即使现在说不在意,可这个隔阂芥蒂只会起来越大,逼得二人互为仇敌,那个时候不论孟临姰还是这个孩子,都不会好过。

  “即使如此,你还要生下他吗?”孟晴罹问她。

  孟临姰正坐在梳妆镜前,手边打开的妆奁放着一根玄色的发带,冯喻璟离开之后,她本想着将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清理完全,却独独忘了自己所拥有的,包括那个被秦云赴弄坏了的镯子。

  憔悴的面容上扯出了无奈的笑意,也许她这一生注定会与冯喻璟牵扯不清。

  “这个孩子是我的,只是我一个人的。”她不在意秦云赴日后会如何,五年之后她便会离开,在那之后孤独的余生,有个孩子陪着倒也不错。

  她算是个幸运的人,傅晚离开后她遇到了冯喻璟孟晴罹高齐等人,现在冯喻璟走了,又留下了一个孩子。

  上天从来没有让她一个人过,只是这么拥有后再失去,着实伤人……

  “孟临姰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是殿下的正妻,也该为他想想才是。”孟晴罹语气中带了些不平,或许是为孟临姰担忧,或许是为秦云赴寒心。

  这些孟临姰都了解,可孟晴罹所担心的却永远都不会发生。

  她与秦云赴是一场约定,约好了五年便相离,约好谁也不动心。

  “你心里其实也是喜欢秦云赴的吧。”孟临姰望着她的眼睛,孟临姰看得出她对秦云赴的态度渐渐变化,她只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孟临姰知道的,一直以来孟晴罹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更是被高齐娶了公主这件事所伤,现在有一个比高齐地位更高的人追求于她,她怎敢答应。

  “孟晴罹,你是我的妹妹,也是秦云赴的侧室,这一点你记住了。”

  ——记得这一身份,待我离开以后,待你得居高位,莫再如今日一般自视卑微……

  孟晴罹听着她这么说。

  大约是秦云赴离开了定北侯府,临走时更是让众人不可叨扰孟临姰休息,所以这两天院中倒是安静了许多。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有老夫人在府中的缘故。

  老夫人是已逝定北侯先夫人的母亲,当初定北侯求娶定北侯先夫人时,因她是老夫人的独女,二人成亲大约是秦云赴离开了定北侯府后便将老夫人也一同接来了定北侯府上奉养。定北侯这辈子只爱过他的正妻,所以对老夫人也是视为生母相待,只是定北侯先夫人去世之后,老夫人便搬离了府邸。

  定北侯一直没有续弦的意思,侧室也就只有处心积虑生养了秦云欢的宋氏一人,也就去年才抬了正位,老夫人离府之后这定北侯府便在她的指掌之间,如今老夫人回了,宋氏等人也安分不少,这么看来,孟临姰倒是不必管那些宅院间的明争暗斗了

  “临姰姐,要不今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自从得知冯喻璟已去的消息,孟临姰便是时常发呆,有时唤她也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如同失了魂一般。每至此时孟晴罹总能想起自己在知晓高齐死讯之时,那种心情她深有体会。

  在爱恨相抵自以为可以洒脱地忘怀之后,那个曾对自己重要的人却突然就消失了,那一刻的茫然不知是该悲伤,还是该无所谓。

  在孟晴罹眼中,孟临姰一直是个心思不细直言直语却不会令人生厌的人,造成这样性子的原因要归结于她的身份——南城地位最高的两个家族的嫡系结合所生的孩子,又是受人爱戴的丞相的独女。孟晴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嫉妒过她的,像这样的身份,她想要的一切都能满足,也会高人一等,她任何帮助与忠告,都只是位高者的施舍。

  可日益了解之后发现,这样的人其实也会真心实意为人着想,她有自己的悲哀,有自己的迫不得已,有用尽全力却得不到的期望。

  不过一样是个凡人,可如今日的悲哀,委实与她不太相符。

  “我乏了,想休息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发呆太久,她的眼眶有些泛红,目光中也没了之前飞扬的神采。

  是了,孟临姰该是活泼开朗的。

  “临姰姐,出去散散心吧。”孟晴罹见孟临姰不为所动,语气也重了一些,“你这么抑郁寡欢茶饭不思,有没有想过孩子?”

  “这可是你与冯大人的孩子,是他唯一的血脉。”

  是他存在的证据……

  那晚,他情动的双眸仿佛不见底的深渊,在她低语的声音带着沙哑,可她在意识朦胧之间却没有记住他说了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有些话,冯喻璟大约是不敢当面和她明说的……

  他说在认识孟临姰之前,他是孤单的。

  没有人会真正为他担忧,没有人会日日盼着他平安回来。

  他说孟临姰,只有在你眼中我才能看见自身的存在。

  “所以就算有一天你后悔了我也不会放开你,哪怕是将你锁入笼中,我只希望你是只为我鸣啼的金丝雀……”

  ……

  虽然好不容易将孟临姰劝出门散散心,孟晴罹却是不敢将她带得太远,毕竟她现在是双身子,总是要仔细着些。

  定北侯府中南院是秦云赴的后院,浮夏居则是秦云赴的住所,孟临姰嫁进来之后自然是要搬与夫君同住,只不过二人也就只是同房分榻而眠,至于孟晴罹,则是住在浮夏居的偏房之中。

  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刻意,孟临姰与孟晴罹几人刚出门,便看见宋明月迎面而来,本想着视而不见,却是先被她打了声招呼。

  “哟,这不是姐姐吗?大白天的姐姐不安心在屋中养胎,出去做什么?”宋明月一改平日假装出的柔弱,话说的也颇有些傲慢。

  孟临姰挑眉,看宋明月与她身边几个小丫鬟趾高气昂的模样,大约是仗着宋氏当家便觉得能为所欲为了。

  这种事孟临姰本不欲理会,可宋明月刚巧就挡着路了,而且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孟临姰也是个强势的人,自然不会为了避开宋明月而从她身边绕行,于是微微一转头,对繁书道:“繁书,你去问问祖母,我想去哪儿是不是还要请示了宋姨娘才能出去。”

  孟晴罹自然明白孟临姰的意思,当下故意劝道:“老夫人不喜吵闹,这点小事还是莫要叨扰她老人家了。再者殿下也有说过姐姐您是世子妃,除了老夫人与定北侯,这府中没人能管束你。”

  宋明月一听这姐妹俩一唱一和,当下便变了脸色。“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也不过是想关心姐姐几句,姐姐误会也就罢了,你还在一边煽风点火,是何居心?”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谁都明白,孟临姰是正妻,入了浮夏居也没人敢多言什么,可孟晴罹便不同了,她与宋明月同是侧室,却因为孟临姰的关系也一同住了进去,宋明月自然心有不甘,但一时又不能拿孟临姰如何,只好拿孟晴罹的话做文章。

  宋明月原本都做好了争吵一番的准备,结果那姐妹二人却全然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宋姨娘说完了可否让一让?”孟临姰满不在意地提了一句,繁书便已经上前来,朝宋明月做了请的手势。

  宋明月咬咬下唇,怨毒地看了孟临姰一眼,到底还是往边上退了两步。“你别太得意,殿下看中的也不过是你父亲的地位,等利用完了,你以为他还会在意你?”

  这一声低语倒是让孟临姰颇为无奈,瞥了她一眼,路过她身边时却停了脚步。

  “身段平庸,貌不惊人,你又觉得自己有哪一点不凡?与你相比,我倒至少还有个不错家世。”说罢缓步离开,留那恼羞成怒的人敢怒不敢言。

  孟临姰在吟欢楼遇袭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老夫人耳中,几人刚一回府便是有人来传,说是老夫人要孟晴罹去一趟秋宛居。

  这件事不用说也知道与宋明月有关,通过她那张厉害的嘴也不知道要颠倒黑白说成什么样,孟临姰怕孟晴罹会受欺负便说自己也去,可来传话的人却阻拦说孟临姰受了惊还需好好休息,便将孟晴罹去了秋宛居。

  繁书是孟临姰身边的大丫鬟,傅晚既然放心让她在孟临姰身边服侍,自然是觉得她能照顾好孟临姰,于是在孟晴罹跟着那人走了的时候,繁书便将孟临姰劝回了浮夏居中。

  夜半,孟晴罹去了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不光秋宛居那儿没有消息,浮夏居这边也是安静得很,孟临姰让玉书出去打听一番,才知道宋明月自抒情走后便去了北院宋氏那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想必这姑侄二人一听得消息便去了老夫人那儿报信,而且说不定到现在还在添油加醋地为难孟晴罹。

  “小姐不必太过担心,奴婢听说老夫人当年是被妾室相逼带着年仅八岁的定北侯先夫人离家而去的,因此这辈子最痛恨的便是拎不清自己身份的妾室,所以任凭定北侯侧室在那儿说破了天,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

  繁书言下之意是说老夫人只会就事论事,不会听信别人的无中生有。孟临姰自然听得明白,可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再等一炷香的时间,若是还不见人回来,怎么说我也要去跟老夫人要人。”孟临姰对挡在门口的繁书说道。

  和孟晴罹从九岁到现在已经认识八年多了,这个比自己小了三个月的妹妹总是比她心思更为细致一些,会为她出谋划策,会为她解开心结,也会让她看清现实。

  而孟临姰自问,这么多年没能为孟晴罹做什么。

  一炷香的时间虽然是用来等待,却是过的飞快,孟晴罹人没有回来,浮夏居中也没有任何动静,这样的安宁让孟临姰愈发焦虑。

  “我去找她。”孟临姰起身,也不顾繁书依旧挡在门口便要将门打开。

  “小姐,您不能去。”繁书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只是不敢动作太大,以免伤着孟临姰。

  “如果我偏要去,你让还是不让?”

  “小姐,请您不要为难奴婢了,奴婢答应过夫人与吟书姐,要好照顾好小姐您。”

  “你若不让我去就是在为难我了。”孟临姰放开手,对繁书道:“繁书姐,我知道你是向着我也是为了我好,可我并不是能够保全自己便满足了的人。孟晴罹与我是姐妹,这八年以来,几乎都是她在为我着想,而我为她能回报的却是少之又少。”

  当年她以为只要替孟晴罹与高心爱之人扫清前路的障碍,让着两人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便是对孟晴罹最大的回报,可是最后正如冯喻璟所说的那样,她那心爱之人还是遵从了家中的安排,将孟晴罹伤得几欲心死。

  而现在,她不会再让孟晴罹受委屈。

  “繁书姐,她是我的妹妹,永远都是。”

继续阅读:【一百九十三】不切实际为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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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公子非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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