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站在客厅中间看着这个自己陌生又最为熟悉的房子，其实与平时无人居住的状态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除了茶几上有一个空塑料袋，旁边放着两包榨菜，这些东西下面垫了一张报纸，而这个男人手里正拿着半个馒头和一个一次性纸杯往厨房走去，大概是……想要去接一些水？然而很不幸的，他被两个紧张度max的武力值同样max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牧飞尘在后面看着午阳手上的动作，感觉他下一步好像就要使出那招‘天女散花’了，那这个男人的馒头可就能够味儿了……
“俺……俺是借住在这里的……”
“借住？”午阳人眼扫描了一下这瑟瑟发抖的男人，如果他阅人无数的眼力还在的话，这的确是个战五渣，于是给了牧飞尘一个眼色，便坐在了客厅沙发上，冲好像被钉在了一旁的那个男人勾了勾手指头：“过来坐。”
牧飞尘坐在一旁，掏出了手机，午阳看着，心想，小飞飞心这么大呢？这就玩上手机了？不过反正这人自己也搞得定，他爱玩儿就玩儿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更确切地说这是我爸妈的房子，我现在不住这儿，也从来没见过你，那请问是谁允许你借住在这儿的，你又是谁？一个一个问题回答清楚，不然我抬手就是一个妖妖灵。”
那男人胆小老实的样子在午阳眼里并不是装出来的，所以他现在很有耐心听一听他所谓的‘借住’是跟谁办了手续。
可那人似乎真是吓着了，手里的馒头被死死掐在了手心里，因为太干了，渣子掉在了地板上，午阳看了一眼，那人便赶紧低下头用另一只手去聚拢那些渣渣，往茶几上的报纸上的捡，那副样子……莫名地让午阳看得有些心酸。
“你不用管这个，一会儿扫扫就行了，这馒头……都干成这样了你还吃什么，放下。”
那人很听话地把馒头小心地收在了塑料袋里，系好袋子，然后放在了破旧的外套兜里：“大哥，对不住……俺是进城来打工的，跟着俺兄弟，可干了一年，那包工头也不给结钱，俺兄弟等不了就回老家了，说是叫人来帮忙，可是回去了就没再回来……包工头把俺从工地宿舍赶了出来，俺也没地方住……”
“所以就住我们家了？”
“没有没有！俺睡在银行里……”
“银行？”
“晚上也开门的那种……”午阳听明白了，是24小时ATM。那人接着说：“然后有一天一个男滴说有住的地方，领俺到楼下把钥匙给俺，就走了。俺说俺没有钱，他说就当俺借住，啥时候发达了，再回报他……”
正说着，有人敲响了门，二十年没人住的地方，会是谁？午阳看向牧飞尘，可后者却直接过去开了门：“谢谢，辛苦了，嗯，会好评的，谢谢。”牧飞尘再走进来的时候，手里就拎了不小的一个袋子，随着饭香味儿传出来，旁边那男人咽了咽口水。
“边吃边聊吧。”午阳走过去，小声问他是不是走错片场了，牧飞尘却不避讳，看着缓缓挪过来的那男人：“我相信你说的话，省钱也不能吃都成那样了的馒头。”
男人的眼神盯在一盒盒连着被打开的菜饭上，却不知是自尊还是依然没有解除紧张的感觉，迟迟不落座。牧飞尘笑了笑，尽量表现得随和一些：“或者你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再来吃饭。”
那人摇摇头，坐在了最边上的位置，却也没有动筷子，看他坐下，牧飞尘才拉着午阳也坐下了，语调轻柔地看着对面这个男人说着自己的看法。
我说我相信你说的话。第一，你身上穿的棉衣上没有商标，针灸虽细但还是比不上机器批量生产的精致，脖领子一圈明显偏厚不同于市面上绝大多数外套的样式，应该是缝制之人担心你外出不带围巾或者没有围巾所以特意加厚的，两边的口袋也不同，一个是按扣的一个是拉链，大概是做衣服的人是更加注重保暖并不怎么在意外表的实在人，所以这和你说是从农村进城务工的农民身份吻合；
你明明已经穿了这么厚的外衣，里面却还传了两件毛衣和一件……那是绒衣吗？抱歉我看不太清楚，这说明你目前的确没有固定住处，或许是有行李箱的，但是如果是被人从工地赶出来的，估计也没有时间收拾箱子了，只能是抓起能抓到的往身上套；
你虽然现在住在这里，但是却没有住在卧室里，只是在沙发上将就，吃东西也是在茶几上铺上报纸，怕弄脏了别人的家，喝水也是用一次性的杯子没有用水具，我不觉得想干坏事的人会这么为了房主着想。
牧飞尘拆开一双一次性筷子递过去：“所以我说，我相信你，先吃吧，吃完洗个热水澡，之后我们再谈。”
那人被牧飞尘说得泪汪汪的，接过筷子又看了看午阳，得到同样的允许后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却也只吃自己眼前的炒合菜，午阳虽然看起来糙，可是心思最细，甚至有时候会被说是多愁善感，他最见不得懂事的人只能低着头过委屈的日子，心里憋得慌，难受！
午阳一筷子夹起三片红烧带鱼扔进了那人的碗里，又夹了好几片水煮肉和一整个红烧狮子头，闷闷地冒出一个‘吃’字来。
“谢谢……”那人眼眶里转圈的泪还是掉了下来。
浴室里呼啦呼啦的水声让这个家多了些人气儿，他们俩坐在沙发上等着那人把自己清洗干净，午阳一眼一眼地瞟着牧飞尘，直到把人家看毛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
“还是小飞飞细心，刚那一二三的也太帅了！我光急了，都没注意到那些，不过这大哥真挺让人心疼的，这特么都什么玩意儿啊，人家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多给点儿就算了，让人家白干？一会儿问问他是哪个工地，让老张带人干他们去！”
牧飞尘翻了个白眼：“你行了吧，张局是某安局局长，不是你的打手，让张局听了你刚才的话，少不了又是一顿揍。”
“那就咱俩去，我就不信了这世道没有公道？”午阳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就有点儿虚了：“好吧，好像是什么公道……反正这忙我得帮，我特么就见不得可怜巴巴的人。”
牧飞尘点点头，拍了拍午阳的肩膀。
那大哥的确是个懂事的人，没有因为他们两个的态度就放任自己在浴室里享受，最多二十分钟吧，水声就停了，午阳立马跑到浴室门口冲里面喊：“兄弟！你先别穿衣服啊，等我给你拿两件干净的！”说完便走进老爸老妈的房间，拜了拜老爸，说道：“老爸，这情况您老都看见了，人家小飞飞都出资订饭了，您贡献两件衣服不算啥吧？嘿嘿！”
说完便打开衣柜，从里到外拿了两套，想了想又从大柜顶上拿了一个箱子，又装了几件进去，然后顺着门缝给里面的男人递了进去：“这衣服是我爸的，你应该也看见那照片了，你要是忌讳就先穿着，自己衣服洗干净了换下来就行，要是不忌讳就送你了！”
里面的人马上说：“不不不，这咋还能忌讳，大兄弟，俺真是不知道说啥了，世上还是好人多！俺一会儿得给你俩磕个头！”
几分钟后，那人便干干净净地出来了，看见午阳他俩，膝盖还真打了个弯儿，午阳赶紧给扶住：“别开玩笑了！一顿饭两件衣服有什么的！而且我们有重要的事儿问你，来，坐。我那壁挂炉，你调的？”
“啥……啥炉？”
“就是小阳台那个方的，洗衣机上面那个，能调一二三四的。”
“啊！是俺！俺想……借住在别人家，咋还想着享受呢，火烧的太旺浪费，俺本来想开到1，可是那东西就不动了，2也不行，3就能动，俺就放在3了……”
原来如此，这哥们儿是想给自己省电，可是要怎么告诉他一二三四的耗电量一样呢……
这时牧飞尘又问了一个问题：“大哥，领你过来借住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