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他们两个人拥着对方,从眼下的亲密伊始谈到对未来的期盼,从面前的困境谈到未来的和乐美好,甚至从二人世界谈到了未来膝下子孙环绕……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其他人口中听到,梁宇然一定会皱皱鼻子表示不会相信,但轮到自己,他却执拗地认为刚刚所计划的一切都已经即将摆在眼前了。
即便是‘父母之命’这一关,他连关卡的门……都还没摸到。
虽然没有成功说动让萱萱搬出那个怎么都让人无法放心的住处,可还好一夜的畅谈终于让这个脸皮儿薄的姑娘同意这几天都和自己同回一个家了,所以梁宇然这些日子的心情都好得不得了,工作在稳步推进,下了班之后便能接上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起回家,买菜、做饭、猜拳谁去刷碗……他原来怎么不知道原来这些小事儿是这么能让人开心的呢?
“别笑了,我都快看见你扁桃体了。”老大在他对面凉凉道。
“瞧你说的,你要是能看见我扁桃体了我这嘴不得咧开了啊?”
“呦,合着您还有点儿理智啊,我以为你都被迷昏头了呢!”
梁宇然听着老大的口气不大对,忙问这是怎么了,谁知老大无情地揉起了自己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头发,那力道……梁宇然看着都心疼,本来就没多少了,再这么揉又得秃点儿。
“这都小俩礼拜了吧,你一次家都没回啊?”
原来是这个事儿,梁宇然知道老大是个孝子,即便不堪父母催婚也早早出来单住了,但每个月除了在公司加班,回父母家的次数可能比回自己房子的还要多,看着自己这么‘任性’连句明白话都没留下就这么胡来他应该也是看不过去的吧。
上次在KTV接到的那条明显带着怒气的短信后,老妈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看起来好像是消气了或者是等自己这个当儿子的先回去低个头,可他最清楚老妈的脾气,这绝对不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估计是憋大的呢……
“原本也打算这几天回去一趟,再聊聊,希望我妈能明白我也是个普通人,没必要跟给皇帝选妃一样给我挑女朋友。”
“这会儿了你还能开出玩笑来,看来娇妻在怀的感觉的确能治愈啊~”
“是啊,什么事儿都不头疼了,你也赶紧找一个吧,实在不行就阿姨上回给你介绍那个楼下的大妞儿,将就将就兴许也先婚后爱了呢。”
“别跟我放屁啊!那姐姐都快四张儿了,我还不至于吧弟弟!”
互相打趣后,老大又长长叹了口气:“我就是担心阿姨是在给你憋大的呢。”
梁宇然一抬头,他倒是没想到老大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也是,老大虽然看着糙但是心挺细的,上学那会儿也经常去自己家里玩儿,还偶尔说挺害怕老妈的梗愿意挑老妈不在家的时候过去打游戏,梁宇然还记得自己问他有什么可害怕的,老大是那么说的……
“阿姨这人吧,看着乐乐呵呵的也特别周到,我一过去也特热情,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看着渗人,老觉得她那眼神里有刀子似的,哎可能我妈脾气软,我看惯了吧!”
让大多数父母承认自己的孩子其实只是个普通人这件事似乎真的挺难的,刘淑英也是。今天外面的日头挺好,可除她以外空无一人的房子里窗帘都没有拉开,几十年来都干净整洁的房子这会儿也是凌乱的吃喝物件扔得到处都是,可见这个辛苦了将近一辈子的母亲在老伴儿出游儿子拒绝回家的这段日子也放纵了不少。
儿子的这个行为她知道叫什么,就是典型的非暴力不合作,还带着点儿冷战的意思,刘淑英抚摸着腿上的家庭相册,里面都是他们一家三口笑得满脸幸福的照片,宇然跟他说自己管他太过,他不快乐,可在这些记录着时间的照片上他分明笑得那么开心,哪里有不快乐的模样?
她们这个大院儿跳舞的微信群里又传来喜事了,说是开春儿之后谁家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姑娘就要嫁人了,男方是大她几届的学长,看看,这多好啊,哪像自己儿子选的……要学历没学历要工作没工作要家庭没家庭的女骗子。
“我有本事生下你,就有本事把你塞回去。”刘淑英合上了相册,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狠辣。
跟老大聊完之后,梁宇然就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别过两天了,就今儿吧,下班后接上陆萱萱之后就跟她说了把她送回家自己就去和老妈谈谈的事儿,陆萱萱听了一开始没说话,只是沉默,梁宇然以为她不乐意了,便频频偏头看她。
“别看了我没生气,你开车好好看看前面呀……”
“那你得跟我说话啊,你不理我我肯定忍不住看你。”
“我不是不跟你说话,我是不知道怎么说……我前两天做噩梦了,梦见阿姨跟你生了好大的气……用刀指着你,偏不放你出去……”说着,声音里还带上了哭腔。
梁宇然眼见这般,看了看后视镜赶忙打开双闪停在了路边,细声细语地劝着:“梦都是反的啊,多大了还因为噩梦掉眼泪啊?她虽然有时候容易钻进死胡同里头出不来,可到底是我亲妈啊,放心,没事儿啊,我谈完了就回去找你,好不好?”
“亲妈也不一定就真的多啊……”
梁宇然知道她这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了,重新将车开到大路上,摸了摸她的头跳过了这个话题。
“梁宇然,要不你把我送到地铁站吧?你不在……我住在别人家感觉怪怪的,而且我也得去收拾收拾换洗衣服了不能一出门你就给我买新的啊……你就……跟阿姨好好谈,晚上住在家里吧,别让阿姨觉得你急着离开,叔叔不是最近也不在家里吗?阿姨一个人应该挺闷的。”
梁宇然原本是不想再把她送回到那个地方的,想着就这么在外面住着住着自然而然也就不回去了反正那边儿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但听萱萱刚这么一说也有道理,这个时候让她回去住一夜可能她的心理压力也会小一些,便还是答应了,将人送到地铁口之后俩人又腻歪了一会儿,直到穿着黄色制服的工作人员要来贴条,陆萱萱才在他侧脸上留下一吻,跑进了地铁站,见人没影儿了,梁宇然也驶上了大路,的确是……挺长时间没回家了啊。
钥匙杵到门锁里怎么也转不动的时候梁宇然还懵逼了一下子,怎么着几天没回来这门锁还认生了呢?又转了几次并且确认自己捅的的确是自己家门时,他才反应过来:老妈换锁了。
本来准备好的一堆掏心窝子的真心话在这一瞬间都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没必要,真没必要。梁宇然心里少见地燃起了怒气,‘哐哐哐’地不停敲门,这个时间屋里早有饭香传来,必定是有人的,不开?不开他就一直敲!
直到敲得对门的阿姨都一脸警惕地开了门,眼看是他便笑了:“是宇然啊?怎么了这是,练打拳呢?”
“不好意思王姨,我忘带钥匙了,让我妈给开门呢。”
被称为王姨的女人瞄了一眼他手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大门钥匙,笑容有些尴尬,还想客套两句的时候,梁宇然面前的门开了,险些撞到他挺翘的鼻子。
刘淑英带笑的声音比脸更快地探了出来:“哎呦你还这孩子,妈刚才睡着了没听见,还把你王姨给敲出来了呢!来来来赶紧进来!”梁宇然对着身后还在探头探脑的老街坊点点头,闪身进了这个十几天没回来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