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帅被大灯晃得有些冒汗,因为情绪渐渐回落声音失了些焦躁,多了一丝没有情绪的冷漠:“后来我自己去打听了,毕竟也是上了电视的事儿,还挺好打听的。李广那几天不在家是因为又出去挣钱了,别人挣钱是出力,他挣钱是要命。路上跟了个女的给绑了,找个破厂房躲了两天,谁知道那娘们儿家里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生生耗了两天就是没动静,你要杀就杀,不杀放回来我们也不报警。”
郝帅越说越觉得可笑,竟然自顾自地狂笑了起来,就好像是我们身边的朋友说‘诶我给你讲个笑话吧!’结果开头儿都没说完呢自己先乐个没完。
杨奉清按住了年龄沉不住气的小jc,给了郝帅充分的调整时间,然后等他再次开口。
李广也就只能骗骗郝帅他妈那种疯女人或者郝帅这种没有体会过正常家庭的小屁孩儿了。他虽然人高马大脸上又拥有不少‘男人的勋章’,但实际上说他是个草包也不为过,空有一身力气和肌肉块儿的他做的最多的也不过是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至于当年因为杀人被关到牢里也不过是给真正的亡命徒顶包罢了,这样一个塑料‘流氓头子’绑了一个女的已经是他职业生涯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了。
可谁知道偏偏碰上了一个硬骨头,不给出钱来赎人的家人,不怂不怕甚至还在第二天开始挑衅的被绑架者,想要证明自己是个能挣钱的老爷们儿的李广,以及带着崇拜目光看着自己叫自己‘爸爸’的那个小萝卜头儿……李广踢醒睡在废旧厂房里的年轻女孩子,摘掉墨镜的眼睛是一个合不上又睁不开的黑色窟窿,这样的面貌露出来往往可以吓翻一群人,却唯独不包括面前的这个年轻女人。
这女人在哪里都睡得着,在因为要不来赎金而焦虑的李广面前她除了有些灰头土脸以外并没有什么消极的情绪,连一句疼一句饿都没有喊出来过。李广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他把随身带着的水果刀拿出来,在女人面前比划着,虽然没有真正杀过人,但唬唬人的手法还是有的,应在月光下的寒光闪在女人脸上,被‘善待’了一天两夜的女人这才有了些许胆怯的心理,可一张利嘴依然不肯饶人,也不肯留给自己一条生路。
“你想干啥?你能干啥?有你这么干绑架的?就你还想要赎金?命给你也不给你赎金!”
说到这里,郝帅停顿了,他抬头望着眼前的灯,明明强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却好像依然有股强烈的吸引力去迷惑他盯着灯光不眨眼。随着两行清泪的滑落,郝帅交代了李广在女人的奚落声中失去控制活活捅死对方的事实。
李广就是在收拾好了那女人的尸体后才赶去开郝帅的家长会的,满心感动与感恩的郝帅并没有想到那个趴在自己课桌上呼呼大睡的男人在消失的48个小时内都经历了什么、都做了什么。在被jc带走后,李广因为涉嫌绑架、过失致人死亡罪被检方提起公诉,最终被判无期徒刑。
原来,李广在多刀捅伤被害者后,因为过度惊慌便草草收拾后逃跑了,死者当时其实只是昏迷并没有死亡,且多刀中没有一刀为致命伤,经法医鉴定,死者的死因是失血过多。
母亲可以说是在第一时间又找到了一个新的男朋友,是刚刚和楼上阿姨离婚了的前夫,因为无法在这寸土寸金的中都市再买一套房子,所以离婚后夫妻两个还是住在一套房子里,你一间我一间,公共区域公用,跟现在为了节省金一起住的年轻人一样。
郝帅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勾搭这么一个男人,如果用现今社会找对象的要求去评估的话,此人没房没车没钱,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是和前妻在楼下合开的一个便民小卖部,现在因为离婚了在分账上都还没有搞清楚,找这么一个人,图什么?
而且,李广呢?那个共同生活了那么久的男人,在前不久还浓情蜜意非你不可的男人,那个给了你亲生儿子前所未有的情感支撑的男人,就像一片枯树上的落叶一般说掉便掉了?说扔下便扔下了?
因为郝帅剪下了她的一头长发而不敢再放肆的那女人缩在沙发上,一边啃着指甲一边和楼上的男人聊着微信,看到郝帅目不转睛的眼神后才草草结束对话:“小崽子,你看什么呢?”
“妈,你真不是个人。”
“哼,再不是人你也是从我身上钻出去的,你还想越过我去?放屁!”
郝帅低头冷笑,他从来没有过不尊重这个女人的想法,更没有什么越不越过去的念头,这么一个‘家’,这么两个人,抱起团里取暖还不够,为什么要彼此为难?
“妈,你就不想李广吗?”
“呦,不叫爸了?你不叫他叫得挺亲的吗?”
“妈,好好说话,求你了,好好说话。”
女人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也是,从小到大也没叫过几声‘爸’吧,你也够可怜的,其实李广这条路走得挺好,他之前就跟我说过,哪儿都不如监狱里舒服,最好就是弄死一个俩的,别太狠,别被判了死刑,你瞧,跟李广似的,一天三餐饮食合理运气好的话还有独立开间,逢年过节还能吃吃肉看看电视,这多好的,咱家都快过不上吃肉的日子了。”
“我觉得我妈说的有道理,学习好有什么用,不是照样让人看不起,还不如给自己挣出一条出路来。李广是过失杀人但是情节严重判了无期,所以我抽出不少时间研究了我国的法律,基本上是杀死一人、重伤一人便99%会判以无期徒刑,但是下手要准,因为如果不小心杀死了两个,就有很可能是死刑了,所以我选择杀死那个男人,重伤那个女人,这样就十分完美了。”
即便是办案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张和资深心理专家杨奉清,听到这样冷静又冷血的话后也不仅背后一凉,这家伙……如果不判死刑的话,大概会再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