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帅一愣，然后笑了，笑了很久，久到离谱……
“你挺逗的，所以我死之前最后一顿饭是你来做？”
“嗯，原本按照流程我应该问你想吃什么，不过这次我有想法了，你没忌口吧应该，我直接做你直接吃，有问题吗？”
“没有，随便吧，明儿我可能都品不出味道来了。”
“我做的，不会出现那种情况。”
“行，那谢谢了，午阳。”
没有奇奇怪怪的语调，没有冰冷的态度，郝帅这一声‘午阳’叫得真切，叫得他心里猛地一泛酸，他想回头跟郝帅说‘你何苦要选择这条路？你为什么要踩着其他人的尸体走上这条路？’可终究还是没有转身。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对他们产生不必要的同情就是在践踏死者最后的尊严，可怜？世人皆苦，可因为苦就要杀人的，只有他一个。
你说他知道错了能不能绕他这回，我说无辜死去的那个人是不是也能像做了场噩梦般平安回来？你说他太可怜了留他一条命重新生活吧，我说失去了至亲的另一对父母是否能重新拥抱自己的孩子？你说他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我说他除非站在断头台被千刀万剐否则就不会清楚自己拿走的是一条命。
那天，午阳还是没有回头。
……
午阳没有直接住在平昌监狱里的单间，而是开车回了市区，距离过年已经没有两天了，街上的节日气氛随着大红灯笼陆续挂起来而越来越浓，市中心的几个大型商场也放下了平时的高姿态，放起了有些俗却传唱度极高的新年祝福歌曲，门外、窗户上都贴满了打折信息，可以说是给足了春节这个传统佳节排面，就差让导购们站成一排当街拉人了。
午阳挑了一间平时跟着王云东经常去的商场，还别说，身边没跟着一个行走的ATM还是挺让人肝颤的，看着那装修就有点儿不敢进去，午阳下意识闻了闻自己脖领子，很好！没有葱花味儿也没有花椒味儿！但是……她摸向自己腰间的调料瓶儿，干了，忘了放在厨房了，不过幸好今天他不买衣服，不用脱。
他看着电梯旁的楼层指示牌，一边看品牌分布一边在心里默默回忆哪个牌子是在没有王云东的情况下他能买得起也不会心疼到三个晚上睡不着觉的，锁定了几个品牌后，午阳便踏上扶梯往楼上去，谁知刚上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上穿的不是狂热者们疯狂追逐的品牌服饰，黑紫配色的运动装，将这身衣服的主人的身体线条暴露无遗，舒展且匀称。素颜、头发也没做，手腕上带着一个运动手环，肩膀上背着一个纯黑的的背包，正站在一家轻食店门口点餐。
“雪宁？”
听到声音的女孩子回过头，一脸莫名看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午阳：“嗯？”
午阳一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走到申雪宁身边：“怎么了，不认识了啊？”
申雪宁摇摇头：“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只是没想到你会自己出现在这里，我以为你后面总会跟着你那个富二代朋友的。”
“大美女你这是看不起人了啊，我还是偶尔会来这里溜溜弯的，你呢，这个时间怎么在这儿？”
申雪宁指了指顶层：“我在楼上健身。”
午阳也抬头看向顶层，他发现了，在有钱人的世界里越往高处走的东西越贵，他站在这一层往上看，感觉上面都快冒金光了……
“你今天也是来遛弯的？”
申雪宁问他的时候午阳还张着嘴往上看呢，感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没啊！哥今天是来消费的！”
申雪宁听到他这话也是没什么反应，拿着外带盒往午阳想去的方向走去，午阳赶紧跟上：“诶你不回家啊？”
“一会儿，我去逛逛，给我爸爸买个新年礼物。”
午阳说了一句‘哦这样啊’然后两个人就陷入了略微尴尬的沉默当中，直到申雪宁看到了自己想要去逛逛的店铺俩人才道别，午阳看着她进入店铺的背影，感觉连身边的空气都更冷了一些，特线处的每个人都知道她性子冷，而谈到父亲的时候就会更冷一些。
众所周知，申雪宁从小到大都是学霸，不是靠努力那种，而是天分，人家就是聪明就是脑袋好用，不写作业也能考年级第一，因为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在单亲家庭中成长的她也没有被这样的家庭环境所影响，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年纪前列，如果不是他在某体制内工作的父亲被诬陷贪wu而导致她休学一年，那么‘年纪连霸’的称号就一定是她的。
五年的大狱没有赢过十几岁就要被迫独自生活、学习的雪宁，却压垮了原本一身正气的申父。他含着冤屈入狱，又在媒体的围堵下被迫高调出狱，原本职位并不高的他因为这五年无妄之灾一时间成为了人们的焦点、新闻头条的宠儿，待风波过去，当申父终于坚定信念想要把自己的事情公布与众为了以后的人谋一些福泽时，那些媒体又把他当成一根没有新闻价值的鸡肋一样扔在了一边。
对社会现状心灰意冷了的申父拒绝回到都市之中，即便他还依然年轻依然有才依然品德出众，但他还是在申雪宁的鼓励下卖了市内的大房子，加上得到的那笔不菲的补偿金给雪宁换了一套小的，剩下的自己拿走去乡下租了一个小院子，过着他心中真正的清静生活。每逢年节，雪宁会带一些礼物去看他，小住几天，父女两个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
午阳抬起头看了看顶层那散发着金钱味道的健身房，觉得现在雪宁的状态也挺好。自己经营了一家瑜伽教室，学员稳定收入也不错，她性子沉，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类型，不会每天都去工作，闲暇时也会来这种地方犒劳一下自己，或许如果我们都不去想那最黑暗的五年的话，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他知道，怎么能不想呢？曾经是自己人生目标的父亲如今像一个村夫一样生活着，拒绝往前看甚至不想回头看，他似乎有自己专属的一套时间体系，未成仙却似乎成了仙。
“罢了。”午阳摇摇头，不再去想雪宁的事儿，朝着自己刚才确定的几家店面走了过去，不到24小时了，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