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到老张那儿的时候这个老局长正捂着腰靠在沙发上，他坐过去问：“腰疼就回家歇着，您这已经不是发挥余热了，您这得是多少瓦的超级大灯泡啊？就放心把事儿交给底下的小年轻吧，哪儿那么多不放心的啊！”
老张斜了他一眼：“你不要在我这里制造矛盾，我可不是不相信年轻的同志们，我是不想浪费社会资源！既然我还能上战场，就不能做一个天天在家里白白领薪水的老废物！嘶……”老张说话声儿大动作大，连带着腰更疼了，午阳赶紧给揉了揉。
“哎呦您可歇会儿吧，您能力卓然！思想觉悟高！您怎么也不会是老废物啊！消消气消消气哈！咱们说正事儿行了吧？”
老张给了午阳一个‘这还差不多’的眼神，开口道：“陈慧的母亲要求尸检，可人都已经火化了，尸检肯定是做不到的。”
午阳点头，他是可以理解陈慧母亲的这个要求的，毕竟在她的博文里也提到了于洋口中陈慧死于心脏病发并没有医生开具的诊断证明，瞒着她领证结婚并且购买了意外死亡保险也很可疑，而且火化需要死亡证明，那证明又是哪儿来的？这些都是突破口，可难就难在尸体已经没了。午阳低着头坐了一会儿，然后一拍腿：“老张，给我开个白名单，我去趟医院。”
老张捂着腰在后面喊：“臭小子你干什么去？！”
“中都市人民医院！别忘了给我通通关系！”
老张重新坐回到沙发上，想了想还是拿起了电话往下安排上了，心想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去医院准备看神经病的。
在路上的午阳开始翻陈慧母亲后来又发在网上的很多条博文，其中提到了陈慧是一个多么善良又有关注社会热心公益的孩子，有一张照片便是厚厚的一叠献血证书。
“我的女儿，是一名光荣的护士，多少疾病让我们普通人恐慌、无助，她永远是冲在第一线的医护人员，即便作为护士的她经常不被理解，甚至经受着语言攻击，但她依然热爱这份给患者重新带去生的希望的工作，她常常跟我说，‘救死扶伤’的不仅仅是医生，她们护士也可以做到！我的女儿陈慧，就是这么一个心中充满大爱的好孩子，在中都市人民医院多年来每一次组织地义务献血的活动中，她从来没有退缩过，为了保证血样可被采用，前一天都会尽可能地早早休息，这么善良的一个孩子，一年固定献血两次，每一次都被采用了！这是她善良的证明，也是她健康的证明！那么请问我的准女婿于洋，陈慧是何时患病又是如何患病的？医院的诊断在何处？死亡的证明又在何处？@于洋 。”
午阳点进陈慧母亲@ 的那个人，发现被动站在舆论中心的于洋也终于开通了微博账号，但是目前还没有发言，也并没有在陈慧母亲的微博下做出回应，但是午阳发现于洋的这个微博号在开通短短几个小时的情况下已经积累了不少粉丝，里面不乏多家新闻媒体和营销号。
午阳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每个人都在等，而陈慧母亲等的是一个真相，其他人等的，或许只是一个他们心中想要的真相。
他切换到叫车的软件，发现平时秒接单的路段今天还是在寻找车源中，这个‘荒凉’程度真的不愧是正月里……午阳想着哪天顺路的时候还是车从老宅那儿取回来吧。大概又站了小十分钟，还是没人接单，他往前向那个更大的路口走，想看看能不能招手打到，结果吹着西北风又得站了十多分钟，午阳终于还是屈服了，扣扣索索加了五块钱红包，一点，果然立马有人接单了。
‘行吧，我收回过年比挣钱更重要这句话。’坐上了后排的午阳想着。
这司机师傅是个爱聊天的，估计也是过年乘客少他一个人开车无聊，午阳就是一客气给他拜了个年，这大哥恨不得就带他上自己家吃饭去了，简直可以说是热情似火……
“哥们儿你刚才打车是一下就叫到了吗？”
这话题午阳倒是有点儿感兴趣，一边翻着陈慧母亲的博文一边吐槽：“您觉得呢？我要是一下就叫到了谁还加红包啊~”
“嘿！你倒挺实诚！现在这软件啊，都鸡贼着呢！你叫不着车是吧？我们也看不见人！我跟你说啊！”那司机越说越来劲，动作已经变为单手扶把，连身子都探过来了不少，午阳看着有点儿无语。
“师傅。”
“哎！”
“您往前看。”
“哦哦哦！你看我这一聊起来就忘了！”那司机也不生气，重新坐好了接着说：“上回我在一小区旁边转，这手机它也没反应啊！结果开到门口才看见有个小年轻的跟那儿站着呢，看见我他赶紧招手！我一停人家一上来人家就问我您怎么不接单啊！我说我接什么单？我这儿压根儿都没反应！仨手机，什么软件都有，没一个响的！您知道这是为啥？就打击我们干出租的呢！那私家车出来跑活儿他们平台有提成，我们开出租的没有啊！”
午阳被这师傅立体环绕式的声音吵得脑瓜子嗡嗡的，到了地方之后立马付钱就跳下了车，他不喜欢那种又吵闹又封闭的空间，没来由地让自己感觉压力很大。看着头顶上‘中都市人民医院’的牌子，午阳走进了门诊处的护士台，如果陈慧真如其母说的那样定时献血，那么医院里有可能会找到她的血样，既然肉身已无，只能从血样入手了。
护士站里坐着一老一少两个护士，都抱着不同颜色的水杯坐在一旁一边话家常一边不时盯着眼前的各个指示灯是否正常，平时她们都忙得脚底下恨不得踩着两个风火轮了，也就这几天能稍微闲一些，搞得午阳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幸好年轻的护士看见了杵在一旁的午阳，便站起来问他：“你好，分诊的话把条码放在这下面扫一下就可以了。”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想打听个人。”
年轻护士脸上一下就换上了不是那么友善的表情：“这是看病的地方，不是打听八卦的，不好意思不要耽误我们工作，回去吧！”
午阳看着她那个嫌弃的表情，好像自己瞬间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坨传染病病毒，于是赶紧解释：“护士小姐，你放心，我不是记者。”
“记者会在自己脸上写着‘我是吃人血馒头的大坏蛋’几个字吗？？”
“呃你说的有道理，判断力不足把谁都当成大坏蛋的人也不会把‘年轻气盛’写在脑门上的。”
小护士一听这话，这不是说自己呢吗？更不乐意了，直接往椅子上一坐，理都不理他了。这时护士站的电话响了起来，小护士接起来之后就没说话，大概二十多秒过后不太乐意地点了头应了一声‘好’，便挂断了。她再次站起来，这次看向午阳的眼神就没那么嫌弃了，不过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你叫什么啊？”
“午阳。”
“切，还真是……”
午阳一乐，看来这个电话就是老张分配下来的任务了：“我现在可以问了吗？”
“慧慧跟我算是还不错的朋友，你想问什么就说吧，不过别在这里。”小护士看向身后坐着一直没说话的更加年长一些的那个护士，经授意后和午阳走出了门诊，朝着住院处那边儿的小花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