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城,司徒蔓野坐在小茶楼望着这里的百姓来来往往,说来今年是她出来游离的第三年,朝堂上又开始了立储君风波,不少朝臣上奏庆隆帝在宗室之中选一个继承人,导致这两年宗室子弟活跃异常,其中声势最旺的就是禹王和怀王,不管庆隆帝怎么得黑脸,怎么的不高兴,那些朝臣就好像看不到一样,倒是一致的忘了司徒蔓野这个栗国唯一的公主。
“乔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来人正是谢家五郎谢朝安,谢朝安不愧是谢家这一辈最杰出的子弟,这两年在韩傲的眼皮子底下将漠北治理得仅仅有条,不声不息的瓦解着韩傲的权利,只是这些都是在文职之上,在军权上谢朝安却是一点都摸不到,这也是韩傲的聪明之处。
“许久不见,谢兄依然神采飞扬。”司徒蔓野拱手说道,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得了吧,论潇洒肆意,谁比得过你乔南非?”在漠北这两年,谢朝安稳重了不少,当然也习上些漠北人的不拘小节。
“……”司徒蔓野淡笑不语,想要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对于谢朝安的艳羡司徒蔓野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随意听听就罢。
“南非,你当真是不打算进官场了?早些时候你说想出去看看,如今你也闲逛了快三年了,明年的大考你当真不打算下场去试试?”谢朝安觉得这漠北当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同样也是朝廷高关注的地方,在这里兢兢战战的呆了两年,虽然有着元问之这个昔日同窗陪同,可是谢朝安还是觉得有些心惊胆战,要是乔南非下场,倒是可以把他拐到漠北来。
“不急,眼下还是先把漠北这块难啃的骨头咽下去再说,让栗江入漠北才是眼下要办的正事。”司徒蔓野无奈的笑道,这个谢朝安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谢家主就没有给他通个气,这几年她做的事有几件是一个寒门学子该做的,他就当真一点怀疑也没有?这可真奇了。
“南非……这事儿,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这不是件小事。”谢朝安看了看四周,有些谨慎的对着司徒蔓野说道,说来他也不知道他这个知己同窗对政事民生这般关注是为了什么,不下场,又不是什么世家子弟,这简直不正常。
“……吃饭。”司徒蔓野额有一根黑线,随后有些讪讪的说道,她是不是该感谢谢朝安这般信任才是。
吃完饭之后,和谢朝安在漠北城中逛了一圈,虽然她对这做城已经很熟,但还是当作不熟的样子,告别了谢朝安,司徒在城中逛了几圈,见天暗下来,这才消失在街道上。
元问之还是那个临县的七品县令,临县却已不是当初那个临县,这两年元问之亦是全心全力的发展临县,显然是想要在临县大干一场,有司徒蔓野在背后撑着,又有元问之精心的图治,临县修了一条宽敞的大路通往樊城和漠北,这条路才开通不久,但是已见成效,不少人将这条新路作为樊城到漠北的必经路,慢慢的带动了临县的发展。
临县土地贫瘠,农作物非常不好养,但是这里却是种茶、养冬虫夏草的好地方,这也是元问之偶然之下发现的,因为茶和冬虫夏草,临县的经济又上升了一笔,如今的临县早已不是两年前那个饥饿寒冷的临县。
刚刚走进临县就看见一个崭新的村庄,显然才建成不久,这是临县百姓在这里修建的茶庄,司徒蔓野曾经在夏天见过这片茶庄,那时候才叫一个美,入眼满山腰的茶树秩序井然,高矮一致,茶花遍野,还没有走到临县茶花香已经扑鼻而来,在一品天的全力推持下,临县的茶算是有了去处,家家户户开始种茶,算是改善了百姓的现状,临县只是个小地方,却在元问之的手上渐渐的在樊城和漠北有了小小的名气,元问之这个名字也慢慢的为人所知,以元问之的政绩,不说临县的声望和民生,就说这一条通往樊城和漠北的路,升职调任是肯定的,年关之后即将迎来大考,元问之是肯定要在这个位置上摞一摞的。
“叩叩叩。”这县令府才翻修不久,倒是气派了不少,有个县令府的模样,想起两年前初次来这里的时候,堂堂县令府都只是个三进的院子,两个下人都没有,当真是寒酸不已。
“乔公子!”守门的大叔见过司徒蔓野几次,开门见到司徒蔓野满脸的笑意。
“元伯,问之回来了吗?”司徒蔓野笑了笑,对着守门的元伯甚为熟悉,这位元伯算是元问之五服之外的远房亲戚,早些年儿子征兵之后就留下一个孙子在膝下,后来儿子死了,儿媳妇也跑了,就剩下爷俩在临县仓皇度日,元问之见其可怜,将元伯招到元家,膝下的孙儿也跟在元问之身边伺候,两爷子也算是有了个安生立命的地方。
“乔公子,公子还没有回来呢,您先去少爷的书房坐坐,老奴这就去衙门叫少爷回来。”元伯叫来一个小厮,看模样有些生涩,十二三岁的样子,脸蛋满是单纯稚嫩,看着司徒蔓野的眼神有些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司徒蔓野笑了笑,觉得这小厮甚是可爱。
“我……我叫元宵,他们都叫我汤圆。”元宵羞红了脸,显然有些羞涩,两只眼睛悄悄地打量着司徒蔓野,见司徒蔓野一双含笑的眼睛,气度非凡,玉树临风的模样有些向往,有些倾佩,这就是公子的好友么?看着好和蔼的模样,嗯,还有长得真好看。
“元宵,这倒是个好名字,汤圆也不错,吉祥。”司徒蔓野手里的折扇敲了敲元宵的小脑袋瓜子,大步走进院子。
“还不跟上,带我去你家公子的书房。”司徒蔓野心情倒是不错,临县被元问之治理得很好,这里是个比较落后的山村,百姓淳朴,想到这里的百姓受饿受冻,司徒蔓野心中也不好受,如今见到百姓的生活好起来,心中自是畅快。
“乔公子?”元微微正在亭子里画画,抬起头就见司徒蔓野逗着身后的汤圆走进来,眼中满是欣喜。
“乔公子,真的是你,你是来找大哥的吗?”元微微放下笔对着司徒蔓野拂了拂身子,双颊微红,早年那个在厨房帮厨的少女已经长得亭亭玉立,穿着浅绿色的冬袄,披着雪白的披风,头上戴着简单的步瑶,看着倒是有几分小家碧玉的青涩。
“元姑娘。”司徒蔓野的好心情立马没了,她也是女子,也曾少女怀羞过,元微微眼中的神采她不会不明白,可是她是女子啊,哎,想不到她司徒蔓野也有一天会有桃花劫。
“在下来找问之有事相商,姑娘倒是好雅兴。”司徒蔓野笑容浅淡,离元微微远远地,对着元微微拘礼,言语之间满是疏离。
“我大哥还没有回来,不如公子指点一下微微做的画吧。”元微微拿起桌上的画,眼中满是期待。
“姑娘这画甚好,乔某画技平平,就不再姑娘面前献丑了。”司徒蔓野淡笑道,随后带着元宵头也不回的离开,倒是身后的元宵愣了愣,他家小姐好些有些不对劲啊,这么冷的天还红着脸,是不是生病了?
元微微伸了伸手,还是没有开口叫住乔南非,只是眼中满是失望和落寞,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画技平平?乔南非早年便有神童之称,兄长房中还挂着他亲笔所作的岁寒三友图,她的兄长这般出众却对他敬畏有加,可是他却总是对她避不可及,她当真有那般让人讨厌吗?
元问之的书房在东边的院子里,元家不大,走了半会儿便到了,一路汤圆都在想他家小姐的不对劲。
“乔公子,我看小姐的脸好红啊,是不是感冒了?要不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去请大夫?”汤圆挠了挠脑袋,眼神倒是不怯弱,干净明亮。
“也好,你去个大夫好好的为元姑娘瞧瞧,等你家公子回来之后记得告诉你家公子。”司徒蔓野撇了撇嘴,不过想想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这个时候她还不好暴露身份,既然这样还是让元问之好好的开导开导元微微吧。
元问之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脚步匆忙显然是急赶回来的。
“南非,好久不见。”元问之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蓝色的官府显得他有几分成熟稳重,几年的官途生涯,让他身上带了几分威严的气势,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早不见曾经的怯弱自卑,生涩稚嫩,只剩下时光沉淀下来的安稳。
“怎么你们都喜欢说好久不见,我记得也没多久吧。”司徒蔓野咋舌,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她分明夏天才来过这里啊。
“呵呵,看来你在朝安哪里没有捡到什么便宜。”元问之笑了笑,走到司徒蔓野跟前坐下。
“怎么样?这可是临县产出来的第一批山茶。”茶壶里冒着热气,淡淡的茶香传出,在空气中缭绕。
“还不错,适合大众推广。”舌尖淡淡的苦涩带着清香,虽然比不上碧螺春、铁观音这等上等好茶,和皇宫里的茶比起来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却不失为一款经济实惠的山茶,这年头有钱的人很多,同样穷人也很多。
“确实,虽然比不上那些上等的好茶,却很适合平民百姓,还有,军中。”元问之看了司徒蔓野一眼,沉声说道。
“军中?”司徒蔓野倒是没有想到元问之竟然将这茶的主意算到了军队里边,不过想想这茶偏苦,正符合军人们的口味。
“问之这是走一步看十步啊,这茶才刚刚开始起步,就把销路盯到了军中。”司徒蔓野轻笑道。
“我这不是觉得比较稳妥么,跟国家做生意总比跟商人打交道的稳妥。”元问之确实是这么想的,临县的山茶才刚刚起步,临县两边种满了山茶,这个时候临县才刚刚开始走出去,推销进军队比推销往别处要简单多了,等临县的百姓看见了山茶的利益,开始自己种茶卖的时候想必他已经不再这里了,那时候临县大概也已经发展起来了,用不着他担心了。
“这想法倒是不错,漠北军就驻扎在这里,要是推往军中,方便了不少,不过这还得看看镇北王配不配合。”司徒蔓野似笑非笑的看着元问之,漠北军的茶水军饷一手捏在韩傲手里,韩傲肯定有他自己的来路,而且肯定还贪了不少,这个时候去和韩傲谈交易,等于要分走韩傲的一部分利益,韩傲同意才怪。
“这,南非在漠北逛荡了这么久,难不成就是来看看漠北风光的?”元问之含笑道,眼中的意味显然是知道司徒蔓野在这里肯定是为了解决镇北王的,这些年镇北王拥兵自重,多年不曾回京述职,在漠北对朝廷的旨意阳奉阴违,加上这些年皇帝陛下膝下无子,栗国久未立储君,韩傲早有谋反之心,他就不相信朝廷当真不知道。
“和问之说话就轻松多了。”司徒蔓野轻叹一声,想起某个让他安分去参加科举的人,当真有些无奈,她算是看明白了,谢朝安显然是个君子,这个时候还没有被官场化,谢朝安这一路太顺畅,导致他过于的耿直,因此他虽然早有怀疑司徒蔓野的身份,但还是抱着君子之交对他。
“看样子朝安确实不太配合你,怎么?朝安可是催你下场试试?”不用问元问之就知道谢朝安会跟司徒蔓野说些什么。
“是啊,催了好几次,不过这两年朝安也没有白白度过,倒是将韩傲的底子摸了个清楚,文职这边倒是参合进去不少,就是军权一点都触碰不到。”司徒蔓野叹道,对付韩傲还是得智取才行,韩傲手里的军权是韩傲嚣张的资本,而且漠北军是韩傲的嫡系,这些年虽然是朝廷养着漠北军,但是这支军队到底由不由朝廷支配还是个未知。
“南非,你有没有想过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拿下韩傲?”元问之一眼就指出了其中的关键。
“镇北王镇守漠北多年,不管他有没有异心,这些年他确实功名赫赫,若无大错,若无确凿的证据,怕是不能服众。”元问之看着司徒蔓野神色严肃的说道。
“这也是个问题,我查了韩傲许久,也没有查到韩傲的一点错处,但是这才最能说明其中有问题,韩傲在漠北这么多年,个性张扬,不可能一点错都没有。”司徒蔓野不由得皱眉,这个韩傲的确是个难啃的骨头,但是她就不相信韩傲当真能够做到不留下半点痕迹。
“南非,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要动韩傲,这个理由一定要让人服众,朝廷不能够师出无名就拿下韩傲,不管如何朝廷一定要站在道义这一方,还有,若是找不到确凿的证据,那就伪造一个,但是一定要是韩傲坐下的,不能够冤枉了他。”元问之知道他帮不了司徒蔓野什么,他只是个边线小城的县令,镇北王这样的功臣离他还太遥远,他能够做的就是在一边说说他自己的看法,但是怎么做还是得司徒蔓野自己来想。
“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在没有找到完美的计策之前,我会对韩傲很客气。”司徒蔓野笑道。
“如此便好,说来你也出来快三年了,打算什么时候会京城,听说这段时间朝廷那边不少大臣都在上奏立储君,你要是再不回去说不定会被别人给捷足先登了。”元问之从来没有怀疑过司徒蔓野的性别,显然他认为司徒蔓野只是个宗室子弟,说不定还是个不得宠的宗室子弟。
“不急,皇上正值壮年,不会这么早就立下储君的。”司徒蔓野很肯定的说道。
“那就行,对了,你来这里那位知道吗?”元问之小声的问道,司徒蔓野一直在漠北逛幽,显然是为了对付韩傲,韩傲作为栗国唯二的异姓王之一,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受关注。
“放心,知道。”司徒蔓野挑了挑眉说道。
“那就好,前些日子好几拨人从樊城去往漠北,其中一拨人还是江湖人,你可以从这几拨人方面查查。”元问之也是才想起这起事,当时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并没有往心里去,这时候听司徒蔓野说起韩傲的事,倒是想起还有这波是儿。
“江湖中人?”司徒蔓野细想,近来漠北没有发生什么大事,通往华烨和南国人也不是很多,那么这些人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