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都,怀王府已经被重兵重重把守,前厅里,怀王妃坐在上首安静的坐着喝茶,只是眼光的呆滞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细看之下,还可看见些许的恐惧,空寂的前厅还是以往的模样,曾经的简介文雅,如今看着却只有落寞的寂寥,宣肆着落魄和绝望。
怀王的脸上早没了最初的得意和期待,焦急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脸上满是惊慌,这一刻的怀王才知道,就算是皇室当真没了皇太女,这个皇位也轮不到他,怀王从来没有如此透彻的认识到这个问题。
“王爷。”怀王府的管家看着比怀王要大些年头,怀王府的管家本是怀王母妃跟前的老人,这些年怀王膨胀的时候常常提醒他,却还是让他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管家也是很无奈啊。
“王管家,如何了?可有烟儿的消息?”怀王的瞳孔放大,眼中只看得见管家的样子。
“王爷,老奴根本就没有出去,门口的禁军不像是平日里走动的那些,倒像是城郊驻守的禁军,老奴也没办法。”管家无奈的说道,脸上有些颓废,还有些无奈,这都是命,早两年听着郡主的话躲过了一劫,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呢,做个富贵王爷有什么不好的,非要不知死活的去作死,龙椅上的那位又不是纸糊的,管家也不明白,怀王这点野心和权欲到底是怎么升起来的,难不成当真以为陛下没了皇太女就要靠着他?
“什么?你也出不去?你在禁军里不是有个侄女婿吗?管家,你再去打听打听,找你侄女婿打听。”怀王这时候当真是热锅上的蚂蚁,慌成一团,外面的禁军让他想起了遇王谋反的场景,还有德王谋反,那些日子怀王躲在府中都能听见厮杀的呐喊,闻见血腥的气息,那时他明明是很害怕的,对那个看着温和端庄的侄女怀着恐惧之心,怎么没过多久他就想着杀了她取而代之呢?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想法呢?
“王爷,没用的,现在的怀王府,没人敢来。”管家心里叹了口气,看着惊慌失措的怀王原本着急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那说不出的失望也没了,罢了,王爷终究是皇家子弟,该有的野心都会有,只是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闹出事只是迟早的事,就算是躲过了这一劫,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还是会犯浑,就这样吧,他能做的都做了。
“怎么会呢?烟儿呢?烟儿是不是在皇宫?她肯定在皇宫,她和皇太女感情深厚,皇太女不会不管她的,管家,烟儿会不会回来救本王?”怀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把救命的稻草,嘴里说这司徒烟会回来,但其实心里没底。
“王爷,就算郡主和皇太女感情深厚,但是现在皇太女生死不知,这点感情在陛下心中微不足道,再说了,王爷,你是不是忘了,你要把郡主嫁到关外,郡主不愿意。”管家很平静的说道,看着怀王的眼神有些怪异,是什么让他以为谋逆之罪是可以靠感情抵消的,他真以为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还是他以为皇太女和陛下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或许是遇王的事,让怀王抱有侥幸之心,只是这次,怀王动的是陛下的逆鳞啊!
怀王想到女儿那倔强忧郁的目光,脚下一怔,是了,他为了拉拢塔克尔部族,一心想要把烟儿嫁给穆扎珂勒,烟儿是不愿的,只是她从来没有说过,想必是因为她知道,说了也不抵用,他养大的女儿就该为了他的野心,为了权利替他牺牲。
怀王浑身无力,险些摊在地上,管家上前扶住怀王,怀王靠在管家身上,目光渐渐的无神,心中的侥幸期待被绝望代替。
怀王妃见怀王这幅没用的模样,眼中满是嫌弃,她这是嫁了个多么没用的丈夫,怀王妃一口气憋在心中满是不甘,无奈只能继续憋在心中。
“王爷,还没到最后时刻,我们还有希望。”不管如何,这件事虽然怀王参与了,但是那些刺客一个活口也没留下,找不到他们头上来,庆隆帝想要拿到证据并不容易,怀王妃心中安慰自己。
“闭嘴,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唆本王,都是你……”怀王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一巴掌将怀王妃扇在地上,随后拳脚相加,怀王妃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怀王一顿毒打。
“啊,司徒震,你混蛋!”怀王妃也不是个吃素的,心中本就对怀王不满久矣,一向瞧不上这个碌碌无为的丈夫,起身和怀王厮打在一起。
管家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默默的出了大厅。
怀王府人人自危,整座王府都沉寂着死气,胆小的婢女已经躲在被窝里绝望的哭泣了,胆大一点的也不过呆木望天,绝望,惊恐,淹没了王府。
皇宫,庆隆帝深夜不睡,同样的望月到天明,时不时的咳嗽几声,李全满是担忧,开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司徒蔓野不死不活的被人带着回来,庆隆帝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司徒蔓野床前的,若不是那若隐若现的气息搏动,庆隆帝都怀疑这是个死人,庆隆帝在司徒蔓野的房间里呆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出来的时候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更加明显了,脚底无力,看得人心底沉重,天从未这般暗沉过,好像一个不注意就会塌下来。
司徒蔓野跟前谢婉言苍白着一张脸,小心的伺候着,司徒烟很知趣的退下,不敢出现在庆隆帝跟前,却还是被庆隆帝囚禁在冷宫之中,闻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宫墨回来之后没多久出去了,去湘北寻找他的师傅。
“陛下,朝中所有和怀王、华烨太子接触过的人已经全部查实,还请陛下定夺。”齐伟、任相和禹王还有六部官员静悄悄的进来,皇太女生死不知,整座城都安静了。
六部尚书经过几次叛乱这才凑齐,这次怀王和莫无心勾结作乱,六部尚书很知趣的没有跟着参合,跟着怀王谋事的都是一些没落的权贵或是芝麻小官。
“查实了?都有那些人啊?”庆隆帝的声音有些诡异,听不出喜怒,半个月过去,大臣们看着这样衰老又阴晴不定的庆隆帝一个个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了庆隆帝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回陛下,都是些没落的勋贵,像安阳伯一流之人,还有就是塔克尔小王子穆扎珂勒,穆扎珂勒和怀王合谋,其余人算是同伙。”穆扎珂勒落到刑部尚书手中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了,刑部尚书看着都有些渗人,难为展羽一副云淡风轻、温文尔雅的模样。
“穆扎珂勒?哼,关外蛮族,也敢来栗国撒野,割了他的脑袋,送去给湘北王吧。”庆隆帝眼中幽光闪过,上方的帝王无故生出狠戾之气,所有人恭敬的低头,哪怕是平日里最受帝王信任的齐伟,这时候也十分知趣的闭了嘴。
“至于其他人,通通下狱,满门抄斩,一个都不许留!”嗜血的凶光看得臣子们心惊胆战,这些日子庆隆帝身上的杀伐之气愈发的沉重,整个人阴翳又森林,让人不寒而栗,齐伟皱眉,却没说什么,谋逆之罪,抄家灭族不为过,何况,皇天女如今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是,臣遵旨。”
接下来的几日,城中菜市场口,每天都有丧命于此,消息传到怀王府的时候,怀王一下子摊在了地上,一直不甘心还抱着最后期望的怀王妃脸上还带着淤青,同样的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这时候怀王妃再也想不起曾经的野心,想不起那些令人发疯的嫉妒。
“完了,这下全完了……”怀王绝望了,他不再抱有侥幸心,上次他及时抽身那是又司徒烟,这次司徒烟帮不了他了。
“穆扎珂勒王子呢?”对,穆扎珂勒,穆扎珂勒,怀王想起,他下决心刺杀司徒蔓野是在见了穆扎珂勒之后,他只是被人蛊惑了,他是无辜的。
“穆扎珂勒被人割了脑袋,被湘北王送去关外了。”这下子,栗国边关又有得热闹了,庆隆帝才下旨和华烨开战,华烨本是三国中兵力最雄厚的一个国家,栗国这些年休养生息,但想要和华烨对战,最多只能是两败俱伤,穆扎珂勒谋害皇太女,塔克尔部族本就和栗国关系紧张,这下子不用说了,不叫紧张,叫水火不容,开战是必然。
“什么?陛下疯了,他杀了穆扎珂勒,塔克尔部族岂能善罢甘休?”怀王完全没有想到穆扎珂勒就这样死了,好歹是一族王子,被人割了脑袋送回去,明目张胆的挑战啊,栗国这才安分多久啊,又要打仗。
“王爷,皇太女殿下失踪了,生死不知,陛下只有皇太女殿下一个孩子,还是先皇后生的。”管家已经麻木了,从狩猎场回来他就知道,这一次怀王府逃不掉了。
“陛下已经下旨嘉林关的曹将军攻打华烨,这个天下,要乱了。”
怀王没说话,整个人呆呆的,是了,他忘了,庆隆帝只有一个女儿,从小备受宠爱,这栗国的天下都给了她,如今司徒蔓野生死不知,庆隆帝怕是已经疯了。
怀王府满门抄斩那日,司徒烟在冷宫中望着天,闻风来的时候,司徒烟已经坐在窗前许久,她流不出泪来,这些日子,泪已经流干了。
“你……”闻风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怀王谋害皇太女,陛下不杀他才怪,若是司徒蔓野在还好,还能说句话,但是司徒蔓野现在躺在床上不生不死的,司徒烟连个求情的地方都没有。
司徒烟转头,呆滞的看着闻风,闻风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捏住,呼吸不过来,司徒烟苍白的脸上满是迷茫,她不知道她以后该如何,这天下之大,还有何处是安身的地方。
就这样,一人坐在窗台上,一人站在窗外,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宫墨带着他师傅回来的时候,庆隆帝已经在栗都杀了个来回,宫墨的师傅看着五六十岁的模样,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衫,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简直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宫墨的师傅。
徐四柱悄悄的撇了一眼身后的徒儿,心中抱怨,他这副鬼样子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这个不孝徒儿,湘北到京城怎么也得十天的路程吧,硬是让他跑死了七匹马,六天就赶到了京城。
宫墨一个冷言扫去,徐四柱立马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不知老人家如何称呼?”庆隆帝第一时间赶过来,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仙长,谁知会是这幅模样。
“老小儿徐四柱,无名小卒,不足挂齿,呵呵呵。”徐四柱身后跟着一脸阴沉的宫墨,冷飕飕的目光看得徐四柱心虚不已,只能干笑两声,糟心的徒儿啊,都是债!
“徐先生,小女就拜托你了。”大概也只有在遇上司徒蔓野的事的时候,庆隆帝还存在一丝温纯。
“好说,好说。”徐四柱非常愉快的答应了,还带着些许的讨好,擦了擦额头的汗,在次抱怨苍天,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徐四柱的到带打破了东宫的沉寂,所有人都守在司徒蔓野身边,闻风的医术很早以前就扬名在外,闻风的师傅,为庆隆帝带来了一丝希望。
;徐四柱看着床上的女子,收起了漫不经心,脸色沉重起来,显然,闻风解决不了的问题不是小问题。
“师傅,殿下这脉像很奇怪,而且体内五脏六腑移位,内伤不轻,却无性命之忧。”闻风立于徐四柱跟前,脸上带着些郁气,这些日子闻风过的也不好。
徐四柱握着司徒蔓野的手腕,皱了皱眉头,许久,才松开。
“棘手啊。”徐四柱的脸上带着些怅惘,不知想到了什么。
“师傅,你可有什么办法?”闻风见徐四柱的这番模样,心中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有一法子,不过,只有五五之数。”徐四柱紧皱眉头说道。
“先生但说无妨。”庆隆帝阴沉的脸总算是有一丝喜色,随后又沉了下来。
“陛下可知道狄族?”
“狄族?”庆隆帝不解,一旁的宫墨紧紧皱着眉头,倒是闻风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么。
“可是那个存在数万年的狄族?”
“正是,如果老小儿没猜错的话,殿下身上的伤是被狄族那柄权杖所伤,导致伤了心脉,这样的伤寻常人定是活不下来的,但是由于殿下手中的狄诺,同样出自狄族,受伤前又血祭狄诺,被狄诺反噬,导致五脏六腑移位,经脉寸断,反而因此抑制了心脉的枯萎,而且殿下体内,还留存着狄诺之灵,导致殿下并无性命之忧,却也醒不过来。”若是司徒蔓野醒着,就会发现,这个徐四柱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湘北给她狄族地图的老头。